第72章 半点也藏不住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8 03:10      字数:3028
  云棠立刻捂住瘪下去的小肚皮,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著青鳶,拖长了调子,“还有,窝饿啦,已经饿扁扁啦,窝要吃……东……西……”
  青鳶看著自家小主子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赶紧捂住嘴,警惕地听了听外间动静。
  確认安全后,她这才走到角落的多宝格旁,熟练地挪开一个不起眼的青瓷瓶,从后面暗格里拖出一个小巧的食盒。
  “主子放心,”青鳶一边麻利地把食盒端到床边的小几上打开,一边压低声音道,“青果机灵著呢,就在外头廊下守著,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学两声猫叫,咱们来得及收拾。”
  她揭开食盒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著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一碗牛乳羹。
  “咸甜口都有,您快垫垫。”
  食物的香气瞬间钻入鼻腔,云棠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她欢呼一声,也顾不上装虚弱了,小手麻利地抓起一个奶黄包,嗷呜就是一大口。
  烫得直哈气也捨不得鬆口,小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唔……香香。”她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又飞快地塞了个鲜嫩的虾饺进嘴,小嘴吧唧吧唧,吃得又快又急。
  油亮亮的汤汁沾满了嘴角,她也不在意,接著,那双小油手又伸向了酥卷,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风捲残云。
  青鳶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小主子顶著那张病弱的小脸,小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鼓起来。
  看著她那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青鳶忍不住抬手用袖子掩著嘴,肩膀轻轻耸动,无声地笑著。
  这小祖宗,装病是装得挺像,可这贪嘴贪吃的本性,真是半点也藏不住啊。
  接下来一连几日,国公府里,比以往安静了不少。
  平日里在迴廊下嬉笑打闹,嘰嘰喳喳的小丫鬟们,此刻一个个缩紧了脖子,恨不得將自己团成一只鵪鶉。
  走路时,一个个脚尖轻轻点地,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连呼吸都被刻意放缓了不少。
  下人之间偶尔一个眼神交匯,里面也只剩下惶恐和茫然。
  管事的王嬤嬤沉著一张脸,脚步又急又重。
  她那双平日里还算和气的眼睛,无声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那目光,看得人脊背发凉。
  厨房门口更是被两个腰挎佩刀、面沉如水的壮汉牢牢把守。
  一个厨娘正小心翼翼地想把蒸笼端下来,指尖刚碰到滚烫的竹边,身后不知谁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瓷碗。
  “哐啷!”
  一声脆响陡然响了起来。
  厨娘被嚇得手一抖,滚烫的蒸笼差点脱手,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
  灶房里所有人,无论是切菜的、烧火的,动作全都顿住了,他们惊恐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那两人视线立刻扫了过去,嚇得厨房眾人腿肚子直转筋,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远处的迴廊拐角,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正凑在一起。
  “听说了吗?小主子吐的是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被刻意压低的咳嗽:“嗯……哼!”
  那两个婆子猛地弹开,立刻噤若寒蝉。
  一个埋头拼命擦著早已光洁如新的栏杆,另一个则死死盯著自己磨破了边的鞋尖,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
  *
  周秋兰正倚在窗边,下一瞬,冬白匆匆进来,凑到她耳边低语:“主子,棠华院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都说云棠……怕是不行了,看著只剩一口气吊著,夫人这几日更是住在了棠华院。”
  “什么?”
  周秋兰猛地坐直身子,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隨即又被一阵狂喜淹没。
  她强压下几乎要衝口而出的笑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她立刻站起身,换了一身极其素净的衣裳,面上带著焦急,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她直奔府医惯常出入的路口。
  果然,没等多久,就见府医背著药箱,一脸凝重地从棠华院方向走来。
  周秋兰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颤抖,“老大夫,留步,我听闻小姑姑情况极其凶险?棠华院都乱套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府医抬眼,沉重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二夫人,老朽行医多年,此等凶险之症……確係中毒无疑啊,此毒最是损人根基,若再晚些发现,神仙也难救,如今虽用了猛药暂时压制,但……”
  “唉,毒性已深,伤了根本,日后……怕是难了。”
  他连连嘆息,一副回天乏术的模样。
  周秋兰的心剧烈地跳动著。
  她慌忙用帕巾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如此狠毒要害小姑姑!”
  帕巾底下,她的嘴角早已疯狂地上扬。
  府医嘆息著告退离开。
  周秋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激动得紧握成拳。
  她垂著眼瞼,迅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內室,她便挥退所有下人,只留了冬白。
  房门关紧的瞬间,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內心的狂喜。
  她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成了,天助我也,终於……终於成功了。”
  她压低声音,眸中闪烁著阴冷又兴奋的光芒,“冬白,你亲眼瞧见了,那小东西是真中了毒,活不长了,她的症状,和我安排的一模一样。”
  她激动地在屋內踱步,“只要这次……只要这次她熬不过去,咽下那口气,以后这偌大的国公府,还不是我周秋兰说了算?”
  她突然停下,盯著冬白,一字一句道:“等著吧,快了。”
  冬白立刻垂首,声音里也染上几分激动:“奴婢在此,先恭喜主子了!”
  周秋兰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她转头看向冬白:“冬白,你跟著我这些年,也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头。”
  她顿了顿,语气仿佛带著几分真心实意的许诺,“放心,待大事一成,我必替你寻一门顶顶好的亲事,让你后半生风光无忧。”
  话落,冬白脸上立刻堆满感激涕零的神色,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触地,“奴婢谢主子大恩,主子待奴婢恩同再造,奴婢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周秋兰满意地“嗯”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受了这礼。
  “起来吧,”她挥了挥手,“备些……嗯,备些瞧著滋补的药材。隨我去棠华院看看。我倒要亲自去看看,那个死丫头半死不活的样子有多好看。”
  半个时辰后,周秋兰带著冬白,提著两盒滋补药材,脚步沉重地踏入了棠华院。
  院內一片死寂,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
  正屋里,瀰漫著一股浓重的药味。
  云棠原本正躲在锦被后头,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小油手刚摸到一块酥卷,青鳶刚把食盒塞到床底。
  忽听外间传来通传声:“二夫人到!”
  “喵,喵!”
  几乎同时,青果的猫叫也急促地响了两声。
  “快快快。”云棠嚇得差点噎住,慌忙把剩下的点心一股脑塞进嘴里,又手忙脚乱地扯过帕子胡乱擦嘴擦手。
  青鳶更是抄起食盒盖子,也顾不上看,直接把食盒连带著里面剩下的点心,囫圇著塞进了床底最深处。
  接著,她又飞快地扯过锦被把云棠盖了个严实,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
  顺便把云棠嘴角最后一点可疑的油光擦掉。
  做完这一切,周秋兰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口。
  青鳶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泫然欲泣的愁容,垂手侍立在一旁。
  门帘掀开,周秋兰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小姑姑。”周秋兰立刻扑到床边,帕子死死按在眼角,“这才几日不见……您……您怎么看著这样没气色了?”
  她俯下身,恨不得把脸贴到云棠脸上,打量著那张小脸。
  惨白中透著一股青灰,嘴唇是暗淡的紫,紧闭的眼皮下毫无生气。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
  周秋兰心里乐开了,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瞧瞧这可怜见儿的……”她伸出手,指尖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轻轻碰了碰云棠露在被子外的指尖。
  “疼吗?一定很疼吧?秋兰恨不得替您疼啊!”
  她说著,眼圈似乎更红了,声音哽咽:“到底是哪个黑心烂肺的畜生,竟敢对您下这样狠的毒手,要是被我查出来……”
  她声音陡然拔高,“我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叫他不得好死,给小姑姑您报仇!”
  这时,锦被里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动静。
  周秋兰立刻屏住呼吸,凑得更近了些。
  接著,只见云棠艰难地掀开了一点眼皮,露出了毫无焦距的瞳孔,小嘴微微张著。
  “小姑姑,您別说话,省著力气,省著力气!”周秋兰连忙心疼地用帕子轻轻拭著云棠额头,语气充满了怜惜,“您好好养著,什么都別想,秋兰看著您这幅模样,这心里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