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爱妃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8 02:07      字数:3039
  杏林宴没选出探郎,反而闹出人命来,这件奇事顿时成了京城老百姓好些日子的谈资。
  连续几日,后六宫的气氛极其压抑。
  自回宫后昭衡帝便未踏足后宫,上到妃嬪下到宫人,都在暗暗揣度著高深莫测的圣意。
  直到数日后,一切尘埃落定。
  廉辰熙被封为探郎,而榜眼班耀宗因查实与构陷侍从有过接触,被革除功名。
  除此之外,无论是在杏林宴上服毒的侍从,还是后来在杏林深处被找到的暴毙的太监,都將这场杏林宴的闹剧变成了无头公案。
  而昭衡帝,更是在彻底结束后第一时间摆驾永乐宫。
  水仙早已得了消息,由银珠小心搀扶著,跪在殿门前接驾。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她有孕四月有余,然而因她的身形纤细,孕肚的弧度算不上明显。
  只能看到宫装腰身处多放了些余量,若是隔著一段距离,甚至都看不出她如今正有孕。
  “免礼。”昭衡帝快步上前,虚扶了一把。
  男人的目光在她腰身处停留片刻,“爱妃身子可好?胎象如何?”
  “谢皇上关怀,臣妾与皇嗣皆安,太医日日请脉,说一切平稳。”
  水仙顺势起身,柔声回应。
  昭衡帝点点头,隨她步入殿內。
  他简单问了问水仙的饮食起居,又陪著她用了些清淡的午膳。
  多日来的调查,让昭衡帝眉间透著疲惫。
  用过午膳后,水仙净过手,来到了昭衡帝的身后,为他轻轻按压著额角。
  良久,昭衡帝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抱在了怀里。
  “杏林宴上,你可怪朕?”
  昭衡帝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光笼罩著她。
  远处一直侍立在门口的银珠见状,悄无声息地带著其余伺候的宫人离开。
  隨著殿门被缓缓合上,室內只剩下了水仙与昭衡帝二人。
  他拥著她,姿態亲密。
  “臣妾怎会怪皇上?”
  水仙缓缓摇头,她没有半分隱瞒,回望著昭衡帝。
  “有心之人的栽赃,即使是圣人也难防。”
  水仙並不惊讶昭衡帝当时会怀疑她。
  无论是那情诗还是廉辰熙反常的举动,桩桩件件都指向她与廉辰熙有染。
  至於情爱......
  帝王多疑,寡慾薄情,水仙从不奢望昭衡帝將她爱到骨子里。
  如今,她又好到哪里去呢?
  说的是明知道昭衡帝喜欢听的,两人之间的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透著虚偽和算计。
  “朕......愧对你。”
  昭衡帝轻嘆一声,將她拢紧。
  水仙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著那沉稳的心臟跳动的声音,缓缓闔上了眼眸......
  ......
  昭衡帝並未久留,他在前朝还有政务,用膳后不久便起驾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赐下珍贵的摆件和安胎的草药给水仙压惊。
  而后昭衡帝才放心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吩咐水仙如今有身子,不必相送。
  看著那明黄色的仪仗消失在宫门外,水仙扶著桌沿缓缓坐下,秀眉微蹙。
  “银珠,”她轻声唤道。
  “你觉得......皇上今日,待我如何?”
  银珠正收拾著茶盏,闻言立刻道:
  “娘娘多虑了,皇上待娘娘自然是极好的。”
  “您看內务府送来的这些赏赐,都是极难得的珍品,皇上心里是记掛著娘娘和皇嗣的。”
  桌上,摆著刚才內务府送来的珍品。
  水仙抚拿起其中一枚玉鐲,触手温润,不似她指尖微凉。
  如果她没记错,自见面后,昭衡帝只唤她“爱妃”。
  仙儿两个字,水仙倒是没听他提过。
  她將那玉鐲重新放下,让银珠收好,然后低声道:
  “去请拓跋贵人过来坐坐吧。”
  银珠领命而去。
  不多时,拓跋贵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娘娘唤我?”她声音爽朗,带著股与这死气沉沉后宫不同的朝气。
  水仙含笑点头,示意她坐下,刚吩咐宫人上茶点,银珠便又匆匆进来。
  银珠快步走来,低声稟报:
  “娘娘,刚得的消息,温贵人......在乾清宫宫门外长跪不起,已有一个时辰了。”
  拓跋贵人刚端起茶杯,闻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啊?皇上又没降罪於她,她跑去跪著做什么?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杏林宴后,虽惩罚了班榜眼,但从始至终,昭衡帝並未降罪於易书瑶。
  拓跋贵人怎么都想不到,温贵人这是要做什么。
  为何上赶著找罪受?
  水仙端起茶盏,用杯盖轻撇茶叶。
  她淡声道:“这便叫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拓跋贵人更迷糊了。
  “嗯,”水仙抿了口茶,侧首看向拓跋贵人。
  “皇上虽未明著降罪於她,但杏林宴上她与班耀宗一唱一和,皇上心中岂会没有疑虑?”
  “她此刻长跪请罪,看似在认错受罚,实则是用苦肉计来博取皇上的怜惜。”
  说到这里,水仙顿了顿,忽然想起了易府后宅的那些往事。
  多年前,桂姨娘便是靠著这一招,在易夫人占据上风时,硬是靠著长跪不起,最后反败为胜,重新夺回了易明的怜惜。
  易书瑶,倒是颇有其母的风采。
  她轻勾了下唇角,眸底掠过一抹冷意。
  “说到底,是摸准了男人的心性。示弱,有时比强辩更有力。”
  拓跋贵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
  “后宅宫里的弯弯绕绕,真是让人头疼!比驯服一匹烈马还费劲!”
  她由衷感嘆,又带著几分钦佩看向水仙,“还是娘娘厉害,什么都懂。”
  水仙失笑:“你这性子耿直爽利,是你的好处。”
  她提点道:“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太过耿直,容易吃亏。还记得本宫教你的吗?”
  拓跋贵人用力点头:“记得记得!多亏了娘娘教我这些,皇上才肯多听我说说拓跋部的事。”
  她眼中流露出感激,“拓跋部归顺后,日子其实並不好过,那些派去的官员......唉。我进宫,就是想让皇上知道实情。”
  “可刚来时,我什么也不懂,差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著。幸好有娘娘帮我!”
  她握住水仙的手,真诚地说,“娘娘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会一直护著娘娘!”
  当初,水仙挑选拓跋贵人培养,就是看重了她率直的性格。
  深宫里尔虞我诈,率直反而是难得的品质。
  水仙心头微暖,邀请她去自己的库房挑选些东西。
  自从水仙有孕,昭衡帝的赏赐不少,永乐宫的库房里已堆满了东西。
  水仙拉著拓跋贵人去挑选,没过多久,银珠又来回稟。
  “娘娘,听说皇上允了温贵人自罚。从今天起,温贵人在宜昌宫禁足思过一整月的时间。”
  拓跋贵人听了,拍掌称快。
  “虽然罚的不重,但也解气。”
  她与温贵人近乎同期入宫,又爭过一段时间的宠,摩擦不少。
  如今温贵人被罚,拓跋自然痛快。
  水仙听了,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按理说,班耀宗被革去功名,温贵人被禁足。
  看起来贏的人是她......
  可是。
  她想起今天昭衡帝到来,虽然语带亲密,她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种不安在心头盘旋,直到当天夜里,水仙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终於下了个决定。
  “银珠,去小厨房看看,燉一盅清淡滋补的燕窝羹来。”
  不久后,水仙带著银珠,提著一个精致的食盒,来到了威严的乾清宫门前。
  冯顺祥见到她,脸上露出恭敬的笑:
  “瑾妃娘娘金安,您怎么亲自来了?皇上还在与朝臣议事呢。”
  “本宫燉了些燕窝羹,想著皇上操劳,送来给皇上补补身子。”
  水仙露出温和的笑容,对著冯顺祥说道。
  “娘娘有心了。”
  冯顺祥连忙躬身,“奴才这就去通稟一声,请娘娘稍待。”
  片刻,冯顺祥回来,引著水仙进入殿內:“皇上让娘娘在暖阁稍坐,他与朝臣议完事就来。”
  水仙点点头,带著银珠走进暖阁。
  冯顺祥安置好她后,便退了出去。
  殿內燃著沉沉的龙涎香,水仙让银珠將燕窝羹布置在圆桌上,自己则在窗边软榻上落座。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昭衡帝不在的时候进入乾清宫。
  昭衡帝一般在勤政殿与朝臣议事,与乾清宫距离不远。
  她坐在软榻上以后,下意识打量著周围的环境。
  乾清宫中有宫人打理,无论是鲜果卉,还是珍宝摆件都时时更换,常有不同。
  在看到软榻旁边,放著几本奏摺叠摞在一起,其中最上面的半翻开,露出些字跡。
  水仙的视线没停留,直接掠过。
  下一刻,她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细看那翻开的奏摺。
  只见“瑾妃”两个字,在那奏摺上格外清晰。
  有人参她?
  奏摺距离她坐的这边,有些距离。
  水仙忍不住起身,朝著那堆奏摺伸出了手......
  ......
  自她身后,突然传来了昭衡帝喜怒不辨的声音。
  “爱妃,在做什么?”
  水仙惊讶回头,只见昭衡帝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暖阁入口的珠帘旁。
  他微凉的目光,正沉沉地笼罩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