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猪笼与金子(6k合章)
作者:庆历泗年春      更新:2025-10-27 20:57      字数:7148
  第110章 猪笼与金子(6k合章)
  几日后,深夜,永宁河畔。
  大雨下了一天,河岸边一片泥泞。
  林府众人踩着泥泞举着火把,来到此处。
  一身粗布麻衣的李姨娘双手双脚被绑,串在一根棍子上,两端有人抬着,像抬年猪一般,被人抬来此地。
  一行人默然不语,到岸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猪笼,把李姨娘往里塞。
  许是知道塞入猪笼意味着什么,李姨娘目光惊恐,浑身扭动不停,就是不往猪笼里进。
  周围五六个奴仆,使出吃奶的力气,愣是没法把人塞进去。
  林知礼见状皱眉催促:“动作麻利些!”
  “是!”
  奴仆们发了狠,硬把李姨娘往猪笼里塞。
  猪笼是竹篾扎成,边缘有不少倒刺,李姨娘身上很快便被划出数道伤口。
  鲜红血液,顺着她伤口涌出,与雪白肌肤、漆黑淤泥相映衬,触目惊心。
  李姨娘一发狠,将口中淤泥全数咽下,而后凄厉喊叫道:“娘!”
  这一幕太过凄惨,周围奴仆只觉得浑身发麻,都起了恻隐之心,不约而同停下手,看向林知礼。
  林知礼怒道:“看我做什么,往里塞啊!”
  “啊——”李姨娘腿上、身上、手臂上、脸上,很快都布满伤口,分外凄惨,泪流不止,泣血啼哭。
  “娘!娘救我!娘啊!”
  奴仆们实在不忍,又停住手,看向林知礼。
  林知礼额头暴起青筋,面色潮红,怒骂:“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林知书早就吓得瘫在地上,像见了鬼一般看着李姨娘,浑身抖若筛糠,嘴唇嗫嚅,半个字也吐不出。
  林知礼一发狠,阴冷的说道:“把手脚打断,不就好往里塞了吗?”
  “这?”奴仆们彼此对视,眼神里满是闪躲。
  林知礼怒极,捡起抬李姨娘的那根竹竿,照着她手臂就打去。
  “啪!”
  竹竿打中李姨娘抓着猪笼的左手,五根白嫩手指,顿时鲜血淋漓。
  李姨娘剧痛惨呼,收回了手。
  林知书面庞抽动,身子一抖,仿佛那一棍也打在了他身上一般。
  林知礼余光看到兄长反应,脸上浮现畅快神色,又高高扬起棍子,朝她右手打去。
  “住手吧。”
  林继仁悠悠长叹。
  “爹!”林知礼面露诧异,赶忙回身劝道,“这女人与大哥有染,私德有亏,败坏门风,留着只会污我门楣,不能心慈手软啊!”
  林继仁不语。
  林知礼又道:“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林知书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跪在父亲身前道:“这女人不守妇道,合该……合该,淹死拉倒!”
  “呵呵呵呵……杀了你,都杀了……”李姨娘突然又咯咯笑道。
  笑声回荡在永宁河畔,分外渗人,周围奴仆见此,纷纷退开数步。
  林继仁凝视永宁河,不看李姨娘的凄惨样貌,喟叹道:“我林氏耕读传家,四百余年绵延不绝,靠的就是多行善事,今此女虽该死,却也不应死的如此酷烈,猪笼就不浸了吧。”
  “爹!”
  “爹!”
  两个儿子大惊,一前一后的喊道。
  “脚上绑石头,直接沉江。”
  林继仁接上后半句,两个儿子都松一口气。
  林知礼盯着李姨娘,戏谑道:“给你死个痛快,便宜你了。”
  “呵呵……杀了你!”李姨娘满脸痴笑,鲜血淋漓的左手颤抖不已,并指如刀,在林氏父子几人脖子之间比划。
  看这疯女人的癫狂之态,林知礼突然涌起一阵恶寒,仿佛真有把钢刀架在脖颈中。
  林知礼随即更怒,对奴仆大声呵斥:“没听见吗,绑石头,沉江!”
  奴仆们应声,去找石头,绑好之后,将李姨娘带到一处高地,此处水深,能淹死人。
  李姨娘一直咯咯冷笑,目光在林家父子间来回划过,甚为冰冷怨毒。
  林知礼被盯得胆寒,怒骂:“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林继仁盯着河水道:“罢了,将死之人,留她个体面吧。”
  “沉江!”林知礼闻言下令。
  奴仆们将李姨娘推入江中,又将石头扔了下去。
  李姨娘脚踝被石头一坠,很快便沉了下去。
  林知礼一直站在河岸上,亲眼盯着李姨娘诡笑的面庞沉入江底,一串把肺叶淹没的气泡浮上,李姨娘自此在人世间消散不见。
  林知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看大哥那副吓破胆的样子,又瞬间满是快意。
  果然,人世间最畅快之事,无出复仇其右者。
  “走吧。”林继仁幽幽叹气,对林知书道,“你和别人先回去。”
  林继仁又对二儿子道:“你陪为父走一段。”
  “是!”林知礼满面潮红,激动的身体发抖,他轻蔑的看了一眼大哥。
  林知书脸上,满是恐惧、错愕、不甘的神色。
  ……
  此时,永宁江对岸,一个不起眼的渔船旁。
  一道身影从水中冒出,正是那已死去的李姨娘。
  随后,又一道身影出水,对船上人低声道:“帮我把人搬上来。”
  船上出来数人,七手八脚的把李姨娘尸身拉上船。
  白浪仔低声埋怨:“阿姐,舵公不让我们节外生枝。”
  “这不叫节外生枝,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清双手把着甲板,像江豚一般跃上船,带起一阵贴身水。
  “将她仰面放平了,拿毛巾来。白浪仔,把苏大夫的金疮药拿来。阿七,你去盯着那两个姓林的,看他们去干嘛!所有人,蒙面都戴上!”
  “是!”
  渔船上,众人纷纷忙活起来。
  白清跪坐在李姨娘身侧,一手放在李姨娘小腹,一手猛地击打。
  “嘭!”
  李姨娘身体被打的猛颤,些许江水,从她口鼻中溢出。
  “嘭!”
  又是重重一拳,李姨娘猛地一蜷身子,又有不少水流出。
  如是几次之后,李姨娘猛地咳嗽,口鼻中吐出大量淤泥和江水。
  “醒了!”白浪仔惊喜道。
  白清忙将人扶起,用力拍打她背部,李姨娘吐出腹中积水,神智渐渐清明。
  她抬头环视周围,见了许多陌生面孔,然后诡异的一咧嘴,正要咯咯笑,就被白清一把捂住嘴巴,按倒在甲板上,同时匕首抵在她喉咙间。
  “我们是好人,是我们救了你,你想活命,就把嘴闭上。”
  李姨娘也不知听没听明白,两只美目弯成月牙,笑意盈盈。
  白清试探着微微松手,李姨娘再没发出骇人动静,只是低声道:“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白浪仔皱眉道:“真的疯了?”
  “都杀了……呜呜呜,疼……”李姨娘又呜咽道。
  白清从船员手中接过毛巾,替她擦干身子,又从白浪仔手里接过药。
  “有些痛,你忍着些。”白清说完,帮她上药。
  李姨娘疯疯癫癫,倒也听话,忍着没出声,只是一直哭。
  船员见状感慨道:“可怜,好端端一个人毁了。”
  上完药后,白清又用布把她伤裹好,只是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太多,只能裹些紧要之处。
  之后,又拿来些粗布衣服,给李姨娘穿穿上,扶着她进了船舱,躺在床上。
  李姨娘一会低声咒骂杀人,一会可怜兮兮的喊疼要阿娘。
  白清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好,走出船舱。
  白浪仔面容严肃的道:“这人不能带回岛上去!”
  白清:“我知道,要想个办法安置她。”
  这时,船边水里传来响动,一个汉子从水里窜出,爬到船上,正是白清先前派出去的船员阿七。
  白清上前,把毛巾递给他,口中问道:“如何?”
  阿七胡乱擦擦头发,口中道:“跟舵公猜的一样,两个姓林的上山了。”
  白清道:“哪个方向?”
  “东边,九峰山。”
  “开船,跟上去!”
  ……
  深夜。
  九峰山。
  林继仁、林知礼父子穿行于山间小路,周围没有半点人烟,只有婴儿啼哭一般的猫头鹰叫声远远传来。
  林知礼满脑子都是李姨娘沉江时那诡异的笑脸,此刻穿行于荒僻山间,更是心惊胆战,手脚发软。
  “爹,咱们上山干嘛啊?”林知礼颤声问道。
  “上坟。”
  林知礼只觉一阵寒风吹来,骨头缝都发凉,他盯着父亲背影,疑心父亲怕不是被李姨娘给附上了,正在小路两旁瞄趁手石块。
  林继仁声音又传来:“府里还剩多少银子?”
  林知礼老实答道:“只剩些散碎银两,大的银箱都被贼人夺去了。”
  一时间,两人无话,静默上山,更添诡异。
  林知礼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不过父亲放心,田还是咱们家的,大不了涨些佃租就是了,反正咱家佃租一直不高,料想稍涨些,佃户也没有怨言。”
  “眼瞅深秋了,等西北风稳定下来,船队就该南下出海,出海的钱准备的出吗?”
  林知礼思虑片刻,硬着头皮道:“只能再涨些许佃租了,今年府上遭贼,料想佃户们也能理解。”
  除雇佣船员、维修船体外,海贸本钱的大头就是买货钱。
  生丝、瓷器、丝绸,这些都要跟别的商户买,每年出海前,都要备下一大笔买货钱。
  林继仁道:“买货钱、重建府邸的钱、给护院抚恤钱,都不是小数目,靠涨佃租,是拿不出的。”
  林知礼咬牙:“要不,今年少出海几条船。”
  “那我林家,岂不是真如别人说的那样败落了?”
  “莫非爹有办法?”林知礼听出了些门道。
  “上山吧,先给祖宗上坟。”林继仁说罢,便默然赶路。
  林知礼这才认出,这条是通往林氏祖坟的路,心念一动,明白了父亲用意,加快脚步跟上。
  父子二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半山腰墓园。
  林继仁缓步走向墓园深处,在一座巨大坟茔前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了三炷香,还有个火折子。
  林继仁将锦盒放在地上,取出火折子吹燃,依次点燃三根香,持香恭敬一拜,将香插入坟茔前的香炉中,叩首行礼。
  林知礼也跟着照做。
  本是庄严肃穆的祭拜,在漆黑深夜,反有种诡异之感。
  祭拜完后,林继仁起身,走到旁边林中,一阵摸索,从杂草堆中,拿出一把铁铲,一把镐头来。
  林继仁把铲子交给儿子。
  林知礼接过,只见那铲子已布满铁锈,放在此处不知道多少年了。
  “爹,早知道应该带把新铲子来。”
  林继仁苦笑:“傻孩子,若是拿锹铲上山,想做什么别人不就知道了吗?”
  林知礼心中一凛。
  “这铁锹、镐头,还是五年前,我清明祭祖时放的,原以为永远也用不上……唉!罢了,挖吧。”
  林继仁领着儿子走到一处低矮坟茔前。
  只见墓碑已长满青苔,上刻的字已然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林氏坟茔太多,其中葬的不紧要的亲戚,有时族人自己也分不清。
  是以这么多年,也没人注意过这处低矮坟茔。
  “动手吧,天亮前要做完。”林继仁往左右手掌吐口吐沫,开始刨坟。
  林知礼抓起铁锹,一锹铲下。
  半个时辰。
  父子二人筋疲力尽的跌坐在地,脸上、身上沾满泥泞,手上又红又肿。
  而那坟茔还没刨开一半。
  林知礼喘着粗气道:“爹,祖宗……怎么把银子埋……埋这么深……”
  林继仁苦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想我林氏祖宗开创家业何等艰难,恐怕没想到子孙后代会如此不堪,连个低矮坟茔都挖不开。”
  林知礼给父亲打气:“爹,话不能这么说,这些粗活本就该下人干,咱们耕读传家,宝贵之身,是用作读书经商的。”
  林继仁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拿起镐头。
  又挖许久,林知礼道:“爹,这下面银子是咱家祖宗留下的吗?那到现在不都四百多年了?”
  林继仁用小臂擦去额头汗水,另一手捶腰,口中道:“这地方是你爷爷告诉我的,历代林氏族长,口口相传,至于是不是四百年前留下来的,只有天知道了。”
  “嘭!”
  一声沉闷声响,林知礼铁锹一顿,他大喜道:“爹,我挖到了!”
  “小点声!”
  林知礼顾不上双手疼痛,也顾不上泥土弄脏衣服,直接拍在泥里,双手把泥土扒拉开。
  只见一个木箱显露出来,木头已基本腐透了,用手轻碰,就散开。
  箱内放着两尊陶罐,箱体空隙已经被泥土塞满,罐口仔细封着,年代久远,已看不出封口用的是什么材质。
  两尊陶罐看着不大,林知礼想将其取出,却发现费劲力气也抬不动。
  “爹,这罐子好沉!”林知礼道。
  林继仁扶着老腰,来帮儿子,没想到父子二人合力,也抬不动分毫。
  “爹,这里面,装的……不会是金子吧?”林知礼声音压的极低。
  金子密度大,这罐子只有装满金子才会这么重,也才值得代代林氏族长守着秘密。
  林继仁满面笑容,捶腰道:“为父也不知,但看这两个坛子也不算太大,若只装银子,未免少了些。”
  林知礼想起一事急忙追问:“爹,祖宗就留下这么一处宝物吗?”
  “怎么,你还嫌不够?”
  “咱们林家好歹传家四百年,发迹过数次,不该只留下这点吧。”
  “咱家自打经手海运以来,最富时,银窖里十几万两银子,可想过给子孙留些?”
  林知礼无言以对。
  二人沉默休息片刻,又彼此打气,去抬那罐子,依旧死活抬不动。
  林知礼心中闪过个念头:“莫非这财宝,祖宗不让我父子取用?”
  林知礼突然想到了惨死的李姨娘,心底莫名生寒,手一滑,身子后仰便跌坐在地。
  “哎呦!”林知礼一声痛呼。
  “儿子,怎么了?”
  “我脚扭了!”
  林知礼这一下扭的极重,脚踝肉眼可见的肿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儿子,忍着些,等拿上祖宗的宝贝,回府里,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治伤!”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林知礼一发狠,撕下一截衣袖,捆在脚踝上,挣扎着单脚站了起来,却又重重倒地。
  林继仁用小臂擦脸上的汗,思索片刻:“儿子,你先在此稍待,我去找个树杈来,让你拄着。”
  此处是林氏祖坟,常有人打扫,杂草都没有,更遑论树杈,林继仁只能去远处树林里找。
  林知礼重重点头:“爹,快去快回。”
  “嗯。”
  林继仁身影,逐渐消失在林中。
  其父一走,荒山之中,更显苍凉孤寂。
  “咕咕咕~”
  林间传来猫头鹰叫,似婴儿啼哭,又似人在讥笑。
  林知礼猛然想起李姨娘那疯疯癫癫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杀了你!”
  “谁?”
  林知礼张惶回头,周围空无一物,林间只有猫头鹰叫声,是他的幻听。
  原来是听错了。
  林知礼咬紧牙关,额头上汗流进眼睛,他不敢擦,张大眼睛,四处查探。
  “谁?你们——呜……”
  林知礼猛然回头,刚刚的刹那,他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但声音太短促,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他吓得怔在当场,一动不动,看向那声音方向,眼睛都不敢眨。
  不知多久,他试探的低呼:“爹?”
  声如蚊讷。
  他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气:“爹?”
  无人回应,荒山寂寥。
  “爹,你在哪?”林知礼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啪嗒!”有轻微脚步声传来。
  “爹,是你吗?”林知礼声音喜悦。
  无人回应。
  那脚步声轻盈,不是林继仁沉重的步伐,是个女人的脚步!
  接着月光,他看到一个瘦削身影从林中走出,一身粗布麻衣,正是李姨娘的身形。
  林知礼目眦欲裂,心神俱震,一颗心吓的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然而如遭定身,挪不动半步,怔怔的看那身影一步步逼近。
  “李姨娘。”林知礼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根本说不出囫囵话,“是大哥害你……你爹娘是我爹逼死的,药是管家下的……我没有,不是我……”
  林知礼面目惊恐扭曲,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面目,不是那沉江的李姨娘,还能是谁。
  “噗!”
  一柄寒刀利落的捅进肚子,抽出,林知礼四肢百骸力量流逝,睁眼而逝。
  白清甩去刀身血水,又用林知礼身上衣物,把刀仔细擦过,收刀入鞘。
  树林中,几个船员将林继仁尸体拖出,与儿子摆在一起,父子二人脸上,都是一样的惊骇神情。
  阿七问道:“尸体怎么办?”
  白清指了指那埋陶罐的坟茔:“这不就有现成的坑吗?先把罐子搬出来,再把人埋进去。”
  两名船员听令,扶住一个罐身。
  “一二,起!”
  随着一声号子,罐子被稳稳抬出,放在一旁,另一个罐子也被依样抬出。
  船员拍拍手上尘土:“是有些份量,但一个人也能抬得动,两个姓林的真是废物。”
  白清道:“毕竟是大户老爷。看看罐子是什么,要是两罐子铜板,这一趟就白折腾了。”
  白浪仔俯身,拆那罐子封口。
  那陶罐封口极严实,用布、线、黄泥等封了一层又一层。
  揭到最后一层时,白浪仔道:“小心了。”
  随后他将布掀开,众人捂住口鼻,退开些许。
  虽看不见罐子里的东西,却在月光下,隐隐能见到罐口散着金光。
  待确认安全后,众人纷纷靠近,不约而同的露出迷醉神色,眼眸中也倒映出金光。
  这赫然是一整罐金子!
  借着皎洁月光,可见罐子中,全是手指粗细的金条,呈井字形堆迭排列,塞的满满当当。
  金子本身并不发光,但月光下,这一罐金子,亮得发烫!
  白清将封口盖了回去,挡住那金灿灿的诱人光线。
  “该干活了。”白清眼神示意下林氏父子的尸体。
  船员们回过神来,拿起铁锹、镐头,把坑扩大些,不一会,便挖好一个大坑。
  两具尸体,往里一扔,众人齐上填土。
  不过半个时辰,坟茔已完好如初。
  船员们用铁锹和脚,将坟包踩实,又从树林里,取来浮土、烂叶,掩盖新土痕迹,最后又撒上些水,装作被雨淋了一天的样子。
  一番掩盖后,至少一眼看不出破绽。
  最后众船员把铁锹、镐头往山崖下一丢,用浮土,盖住地上血迹,又将脚步都清理了。
  船员们抱着两罐金子,一起退出墓园。
  上了船后,白清让白浪仔将罐子放在船舱,又对众船员寒声道:“莫忘了舵公的规矩,谁敢朝罐子伸手,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船员都知道白家姐弟的厉害,不敢出言反驳。
  ……
  次日一早,灵江上游,一户渔家。
  屋主刚起身,便发现房中坐着一名蒙面女子。
  “醒了?”白清端起茶壶,给屋主夫妇倒了杯水,神态自然,仿佛这是她家。
  屋主夫妇心中咯噔一声,暗想水匪要船给她便是,果然不该贪心收那银子,现在水匪索命来了。
  可怜二人辛苦半生,没留下一男半女,不过也好,就这么死了,也用不着后人伤心。
  “喝水。”白清笑道。
  夫妇哆哆嗦嗦端起水杯,白水还没入口,已撒了大半。
  白清悠悠道:“今天过来,是有事托付。”
  屋主道:“大王请讲,老……老汉绝不推辞。”
  说罢他给老婆使个眼色,老婆会意,连忙从床底下,掏出之前卖船得的碎银子,放在桌上。
  白清缓缓摇头:“我是想请二位,帮我照看我妹妹。”
  “妹妹?”二人这才注意到桌旁还有一女子,这女子有凳子不坐,偏坐在地上,穿着男子衣服,脸上、手上都是刚结了血痂的伤痕,似是刚受过酷刑毒打。
  仔细看去,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生的皮肤白嫩,五官精致,眉眼含俏,身段肥瘦相宜,当真是个美人,和眼前的水匪大王,长得半分也不相似。
  只是大王说是妹妹,老夫妇自不敢质疑。
  “哈哈哈……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地上女子不住说些死啊、杀啊之类的疯话,听得夫妇二人头皮发麻。
  白清解释:“她人疯了,水面上行走不便,只能托付给二位照看,请二位把她当亲女儿看待,不要锁着虐待,也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白清说罢拉着李姨娘的手,交给夫妇二人。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你爹娘了,知道吗?”白清柔声道。
  “哈哈哈哈,娘……娘,我疼。”李姨娘痴笑一阵,又开始抽泣。
  妇人轻拍她脊背安慰。
  白清又从地上拿起一个沉重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十两碎银子,这是她用一颗上等南珠,找船员们换来的。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藏好,当做照顾我妹妹的费用。”
  “这怎么使得?”
  白清闻言,将杯子往地上一摔。
  “嗖!”
  “啪!”
  一发弩箭从门外射入,正钉在堂中墙壁上。
  白清道:“我就在灵江一带活动,每隔几个月,便会暗中来看妹妹,若是你们待她不好,下一箭射的就是你二人的脑袋!”
  夫妇被吓得噤若寒蝉。
  白清说罢起身,回到江边船上。
  白浪仔收起弩机,说道:“阿姐,没用的。这世道,好人、疯子活不下去,你给那么多银子,说不定反而害了他们。”
  白清悠悠道:“命都是自己挣的,这家人总会找到自己的活法。我不是善人,这世道谁也帮不了谁,无非求个心安罢了。”
  “白大娘子,是不是该启航出海了?”
  “不急,舵公说了,让我们打一船鱼再走!”
  “好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