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中依旧锋利的刮骨刀，隨手往案板上一扔。
  然后，他缓缓直起身。
  目光，落在了只剩下骨头和少量残肉的猪头骨上。
  下一秒。
  林风的右手，猛地高高举起！
  手臂上的肌肉，青筋暴起！
  苏晴的心，猛地一揪！
  柳清月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他要干什么？！”
  摄像师的镜头，本能地向上抬起，对准了林风高举的右手。
  直播间所有观眾，都死死地盯著屏幕，连呼吸都忘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剁骨声，响彻整个小院！
  那声音......像是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只见林风高举的右手，如同战斧般猛然劈下！
  手掌化刀，精准地劈砍在了猪头的颈椎连接处！
  力量之大！
  角度之刁钻！
  隨著一声巨响。
  一颗硕大的，还带著些许血污的猪头。
  “咕嚕嚕——”
  从案板上应声而断，骨碌碌地滚落下来。
  滚过沾满血水的地面。
  最后，停在了苏晴和柳清月的脚边不远处。
  一双死不瞑目的猪眼，正直勾勾地看著她们。
  整个小院，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晴：“......”
  她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大脑一片空白。
  柳清月：“？？？”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苏晴死死地锁著脚边的猪头。
  大脑的空白，正在被一种缓慢回流的冰冷所取代。
  柳清月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脸上的不可思议，渐渐变成一种惊骇。
  一双猪眼，空洞而突出，直勾勾地，像是在她无声控诉。
  血水，混杂著尘土，在它们周围蜿蜒。
  摄像师的镜头，依然在微微颤抖，记录著这诡异的平静。
  直播间的弹幕，在一瞬间的爆发之后，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停滯。
  所有人都被那一声咔嚓夺走了言语。
  然后......
  一个念头，几乎同时在苏晴和柳清月的心中浮现。
  从林风拿起杀猪刀，到此刻猪头落地......
  一整头猪到......分解完毕！
  共用了多久？
  苏晴的记忆，开始慢镜头回放。
  放血，开膛，掏挖內臟......最后，手起，刀落
  ......断头。
  每一个环节，在她脑海里清晰得可怕。
  她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
  柳清月也在计算。
  她的目光，从猪头，缓缓移向放整齐的肉块，再移向那副乾净的骨架。
  最后，落回到林风身上。
  他站在那里，手自然垂落，像是无事发生。
  呼吸平稳......眼神也平静......
  答案，在她们心中成形。
  五分钟。
  绝对不超过五分钟！
  一头几百斤的活猪，变成一堆肉块和一副骨架。
  这个认知，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在苏晴的心头上。
  她曾是刑警精英，也见过最利落的凶杀案现场。
  但眼前的林风......
  所展现的，不仅仅是技巧。
  柳清月紧紧地抿著唇。
  但此刻，她看著林风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本能的寒意。
  太快了！
  不仅仅是快！
  还是对猪的身体结构......熟悉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每一刀，都像是经过千百次的计算......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毫釐。
  这不是屠宰。
  这是更像是......解剖。
  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效率进行的活体解剖。
  苏晴的目光，再次细细打量林风。
  很难想像，眼前这个傢伙，还只是个高中生！
  如果林风是一个在屠宰场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
  一个经验老到的肉贩子。
  她们或许会惊嘆於他的技艺。
  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惊肉跳。
  因为他的身份。
  是一个高中生。
  一个昨天，还坐在测谎仪前，被冰冷的电流和数据判定为撒谎的少年。
  那些罪名......
  杀人、拐卖儿童、窃取並非法提供国家秘密......
  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人万劫不復。
  而测谎仪的结果，像是在自己耳畔响起。
  苏晴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果杀猪都能如此冷静，如此精准，如此......漠然。
  那杀人呢？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钻进她的脑海。
  柳清月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想起了昨天直播开始时，林风手臂上的针孔和疤痕。
  他说，因一些事必须注射。
  一些事......又是什么事？
  林风到底还隱藏著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五分钟......我掐表了，从开始到结束，四分三十七秒！】
  【我的天，这是什么怪物？】
  【我不相信这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能做到的！】
  【他到底经歷过什么？！】
  【苏警官，柳记者，你们快问问他啊！】
  弹幕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敲打在两人的心上。
  她们何尝不想问？
  苏晴几乎要脱口而出。
  质问他！
  她甚至想立刻联繫周厅长，匯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柳清月也一样。
  她手中的笔，几乎要被她捏断。
  作为记者，她有无数的问题想要拋向林风。
  然而......
  苏晴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摄像机。
  冰冷的镜头，正忠实地记录著一切。
  柳清月的余光，也瞥见了闪烁著红点的录製灯。
  这档节目......
  苏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零距离追踪：林风的24小时》。
  这是一档纪实直播节目。
  不是庭审现场......不是专案组的审讯室。
  她们的身份，是观察者同时也是记录者。
  周厅长在节目开始前的交代，依然清晰。
  “客观记录，不引导，不预设。”
  更何况......
  他杀的是猪。
  儘管过程令人极度不適......手法专业到诡异。
  但从法律层面，他此刻的行为，无可指摘。
  如果现在她们强行介入，以审问的姿態去质问林风。
  舆论会怎么说？
  苏晴的理智，在一点点回笼。
  周厅长费了这么大周章，目的绝不仅仅是看林风杀一头猪。
  柳清月明白，现在发问，或许能得到一些反应。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真相！
  杀猪......
  苏晴在心中咀嚼著这两个字。
  她需要更多的观察，也需更多的......证据！
  柳清月也缓缓鬆开了紧握的笔。
  林风......这个谜一样的少年。
  他既然敢在全国直播的镜头前，如此坦然地展现这一面。
  就说明他有恃无恐。
  或者，这本身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苏晴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风的脸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注视。
  缓缓抬起眼。
  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其中还带著些许......询问？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
  她和柳清月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同样的信息。
  忍耐......观察！
  苏晴缓缓將哽在喉咙口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柳清月也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恢復了职业性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