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杀良冒功
作者:
江中石      更新:2025-10-28 11:05      字数:4985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七百学员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百学员充分发挥了流汗流血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精神,不管蒙义怎么变著法的折腾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有一句怨言,科学的训练、充足而有营养的伙食、良好的个人习惯、严格的军纪、每天进行的读书交流让这七百学员向著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员的目標快速靠近。
  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学员们不仅自身做的好也带动了整个白狼营发生了改变。蒙义崇尚的是知行合一学以致用,白狼营成了七百学员把理论转变为实际的试验田。由此带来的是整个白狼营的蜕变,这支军队从一支普通的军队向著有文化、有思想、有纪律、能打仗会打仗会打胜仗的目標转变著。
  在这个过程中闻熙等小先生功不可没,他们总是及时地把蒙义的理念传递到每一学员的脑海中,再通过这些学员传递到每一个士卒的心里。
  在白狼城,將士们和气待人公平买卖,爱护百姓已经蔚然成风。就连驻守在白狼城中主管军马饲养的司马大人,都对看到的一切讚不绝口。而那些迁到这里大周百姓了则有了很深的归属感,张口闭口都是咱们秦人,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先说自己是天子脚下的百姓然后才说现在是秦人这句话了。
  事实胜於雄辩,因为他们看到了大周甚至列国都没看到过的景象,士卒们在各级军官带领下帮助百姓耕田放牧却不受任何报酬,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想像的。子弟兵,这个词已经成了白狼城的百姓们对秦军的称呼。
  如果说蒙放是个军事天才的话,那么闻熙应该算是个奇才了,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其技战术水平就追平了所有的学员,他已经把蒙义的本事学了个一大半,如今他甚至可以教授学员们兵棋推演、製图绘图等技能。唯一缺乏的就是有待实践检验,因此蒙义经常带著闻熙到周围的山中打猎,收穫猎物不是重点,重点是让闻熙见见血,熟悉怎么跟野兽们斗智斗勇。
  而小胖子朱斐显然就不是將才,但是他绝对是一个所有將军和所有军队都离不开的大才。因为这小子可以很快地把蒙义画出来的图变成现实。比如依靠河水带动的巨大的石锤,这玩意开始是用来捣米磨麵的水利捣米锤和水利磨盘,但后来在闻熙把一个简易熔炉从图变成实物之后,捣米锤就变成了那个有巨大水车带动的石锤,这个事锤石干啥用的呢?朱斐用它来锻打烧红的青铜,做第一把长剑的时候由於没掌握好力度愣是让石锤给锤成了薄薄的一张青铜片儿,这可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於是乎朱斐一发不可收拾,经过多次试验后终於打出了一把长~~,长刀。由於缺乏经验,朱斐只注意力度没注意形状,结果把长剑打弯了,虽说弯度並不大,但是怎看怎么不像是一把剑,而且还是单锋的,因为朱斐忘了应该双面锻打出锋刃了。但是蒙毅在看到这把刀之后,狠狠地把朱斐夸奖了一通,隨后调来几位打造兵刃的能工巧匠协助朱斐。几天时候十把这样的厚背长刀交给了白狼营的斥候使用,反馈回来的结果是:“还有没有了,这刀比剑好用,多来几把!”
  秦军骑兵作战,除了远距离杀伤武器弓箭,中距离杀伤武器长矛马枪之外,近身搏斗的武器只有长剑。这时候没有马鐙、马鞍也不太好用,限制了骑兵近身搏斗的能力,但是再换上长刀之后就不一样。骑兵追求的是速度,在急速奔跑的战马上与敌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劈和削这两个动作的威力最大,而长剑威力最大的动作是刺和砍,在徒步作战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用於骑兵作战就不太灵活了。因此长刀一经问世很快就获得了骑兵的认可,因此蒙义命令朱斐简化工艺並细分流程,务必做到尺寸標准化,製作流水化。这个理念朱斐还需要理解揣摩一段时间,好在蒙义给了他画了图並配上了说明,可以让朱斐少走不少弯路。
  为了儘快解放骑兵的双手增强骑兵的等战斗力,蒙义暗中给朱斐画了图,要求他製作出马鞍和马蹬,但必须是保密的。说实话这两样东西没啥技术含量,但效果確实很惊人的,带来的是战法和战术的革新,与此同时马蹄铜也被蒙义交给朱斐进行试製。
  蒙义不是学冶金的,他也不知道平现在的工艺能不能把铁矿石熔炼之后制出钢,他看到朱斐熔炼青铜时用的木炭时就打消了让他炼铁的想法。要知道一项新技术的发明在前期的投入是极为巨大的,蒙义自觉还没阔气到那个份上,还是著眼於眼前比较踏实。
  总而言之一起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白狼城的情况也通过贏来的奏疏源源不断的传到贏开那里,贏开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不仅为儿子的成长感到高兴,更因为发现了歷显这个大才而高兴。在贏开的印象中,歷显是偏重於律法的制定和贯彻执行。但是让贏开没想到的是,歷显对民政也有独到的见解,而且事实证明很有效果,贏开心中对如何任用歷显已经有了新的想法。至於对蒙义,贏开已经被蒙义的惊人之举刺激得麻木了,他已经高兴的不会高兴了。
  不对比就看不到差距,当贏开看到贏鈹送来的有百里询亲笔书写的奏疏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汧塬城头,百里询看著一队队满身硝烟的秦军迈著疲惫的步伐走进城內,队伍的后面装载秦军战死將士的车一辆接一辆,总有十七八两那么多,但是装载敌军首级的车却只有一辆,车上的首级最多也就五六十颗,基本上和秦军战死数量相当。
  百里询摇摇头说:“这就相当於没取胜一样,这样子还打个什么劲儿。练兵,不是这么个练法吧!”
  百里询转身看著城內,眼前的一幕更让他心烦。那些迁来的百姓本来给他们盖了村落分了土地,虽说发给他们的牲畜、粮食打了折扣,但省著吃也是可以支持到粮食成熟的。
  可是因为贏鈹说什么以战代练,频繁出兵攻打周围一些戎狄小部落,开始的时候收穫颇丰,但是隨著那些弱小的部落被消灭之后,一些较有实力的部落纠集在一起,共同对抗贏鈹,这样一来仗就不好打了。而这些小部落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频繁的偷袭大秦村庄,那些新迁来的百姓遭了殃,不仅没等到新粮食收穫反而被弄得家破人亡,很多百姓不得不携家带口躲进城里,如此一来小小的汧塬城人满为患。最主要的是这些百姓的每天的吃喝拉撒都得由百里询操持,本来百里询安排的好好的,可手下那帮贵族子弟讲道理头头是道,干实事眼高手低,还一个个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架势,气得百里询恨不得用马鞭子狠狠抽他们。
  百里询现在明白为何他们一来的时候,王猛就命贏鈹守汧塬而不是留在秦邑,原来人家早就看出贏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人家早就放著这一手呢。不过王猛还算厚道,他把大部分百姓留在秦邑附近安置,只给了贏鈹三百户左右的百姓。贏鈹开始还挺不高兴,如今这三百户只剩下两百二三十户,想必那七八十户百姓不是被戎狄灭了门就是被抓去当了奴隶。现在看来让贏鈹养活著二百多户百姓都费劲,这还是每天只给这些百姓两顿粥,要是给乾饭吃的话,不出三天汧塬城內的军粮就得见底儿。
  愁哇,百里询愁的双眉紧锁,他早就想向王猛求援了,但是好面子的贏鈹就是不准,百里询扶著垛口看著沿街躺的到处都是的百姓,禁不住愤恨的说:“你难道看不见这些百姓的悽惨吗?你的面子难道比百姓生死都重要吗?”
  刚刚进城的贏鈹自然听不见百里询的话,他现在正处在极端的怨愤之中。这一仗虽然撵走了戎狄,但损失可谓惨重。收穫的人头根本抵不了战死者的数量,將士们又白死了。这些將士是跟隨贏鈹的一千犬丘精锐,那是贏开亲自为贏鈹挑选的,平均年龄二十以上三十以下正是敢打仗能打仗等时候,如今白白消耗在这地方。秦军將士不怕死怕的是死了白死,所以將士们私下里做已经有了怨气,收兵回营事副將向贏鈹拱拱手说:“將军,战死的兄弟如何抚恤?”
  “照定例便可。
  “请问將军何谓定例?”
  “难道这也要问我,你是怎么当的副將!”
  “將军,末將无能当不了这个副將,请將军另选干將代替末將,告辞!”
  副將转身催马而去,贏鈹气得怒吼一声將长矛投掷在地上,隨即弯弓搭箭对准了那位副將的后背。
  “鈹兄,你要干什么!”
  百里询及时赶到他死死攥住贏鈹的手厉声质问,贏鈹楞了一下收起弓箭,转身默默地向城守府走去。
  百里询跳上马背对贏鈹喊道:“鈹兄,不能再等了,城中粮草以快耗尽,我这就去秦邑找少上造借粮!”
  说完之后,百里询不等贏鈹答覆就领著侍卫催马出城。贏鈹看著远去的百里询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悽苦。
  “阿询,你也要离我而去吗?是啊,我输了,我又输了。我怎么比得上他呢,他是君上的亲儿子,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是大秦之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一桿枪,谁都可以用,需要了用用,不需要了就扔在一边。大秦之枪,大秦之枪。哈哈哈哈哈,狗屁的大秦之枪,哈哈哈哈哈!姬伯服,你是不是更加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还算有些资格,可他呢,他有什么资格!他凭什么比我强,凭什么!凭什么!父亲,您难道就看著您的儿子受人欺侮,您就那么忍心吗!我是不是你的儿子!”
  周围的百姓纷纷躲开,他们不知道这位少年將军为啥跟发了疯似的又笑又喊,根据以前他们在镐京城的经验,遇见这样的人还是躲远点好。
  几个贵族子弟围了过来,他们连劝带拉的把贏鈹拽回城守府。这帮贵族子弟正经本事稀鬆平常,哄人的本事却无人能及。一帮人连吃带喝笑闹成一团。酒酣耳热之际一个贵族子弟破口大骂。
  “哼!这帮刁民放著有屋有田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到城里混吃等死,赶都赶不走,他们就是懒。鈹公子,你就是心太仁慈,要换做是我,早就一刀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
  另一个贵公子嘻嘻哈哈的说:“砍他们的脑袋有何用?又不能算军功换爵位。”
  “就是,你也就说说气话,你来杀只鸡都哆嗦还敢杀人,哈哈哈哈,別吹了喝酒吧!”
  然而,他们的话却让贏鈹心头一亮。
  傍晚贏鈹领著的侍卫赶著马车来到街上,他下令让这些百姓上车。百姓们不知所措,有的人仗著胆子问这是要去哪里,贏鈹的侍卫首领说:“鈹將军已经报请少上造大人,这就送你们去秦邑重新安置。”
  有百姓问为何快天黑了才把他们送走,侍卫首领回答:“少上造回信就晚了,而且汧塬城內快没粮食了,明天怕是连粥都喝不上了,所以连夜送你们走。別囉嗦赶紧上车!”
  百姓们纷纷上车,但也有些聪明的悄悄躲进街巷深处。二百来户人要一下子全装走那是不可能的,车上装满了就把青壮捆上一条胳膊连成一串说是怕天黑走丟了,於是將近近二百户百姓就这样扶老携幼被赶鸭子一样赶出了汧塬城。
  最⊥新⊥小⊥说⊥在⊥⊥⊥首⊥发!
  夜幕很快降临,贏鈹的侍卫点亮了火把,当他们走到一处深沟附近时,贏鈹一挥手大队人马停了下来。贏鈹冲侍卫首领努努嘴,侍卫首领冲百姓们喊到:“歇歇脚吧,歇一会再赶路!”
  一路快走百姓们也確实累了,百姓们隨便找了个地方就坐在草地上。贏鈹站在阴暗角落里等了片刻,直到所有侍卫暗中將百姓们包围之后,贏鈹举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嘣嘣嘣嘣,嗤嗤嗤嗤,噗噗噗噗,鵰翎箭纵横交错每一支落下都带起一股鲜血和一声惨叫。一支接一支的鵰翎箭接连不断的射出,似乎没有穷尽的样子。百姓们四散躲避但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普通百姓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並且要杀人的军队时,那反抗是徒劳的。百姓们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射空了箭矢的侍卫们拔出长剑操起戈矛冲向残存的百姓。
  长剑劈下,戈矛刺出,人头滚滚鲜血飞溅!当时为头领一剑砍飞一个老人的头颅之后,包围圈內再也没有一个站著的人。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侍卫们在检查还有没有活著的人,他们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蓬血。
  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从死人堆里钻了出来,原来她是被她的父母压在身下,希望她能逃过一劫。然而小姑娘太小了,恐惧让她忘记了父母临死前的叮嘱,她从父母身下爬了出来。
  “爹呀~~~~,娘~~~~~”
  侍卫们手举兵刃对准小姑娘,却没有一个能下得去手。
  咚,咚,咚。贏鈹一步步走到小姑娘身边,他蹲了下来看著小姑娘,小姑娘被嚇得不敢大声哭,只能坐在地上抽噎著。
  贏鈹问:“你饿吗?”
  小姑娘点点头继续抽噎,贏鈹说:“我送你去个地方,到那里你就不害怕,也不会饿了。好不好?”
  “好~~~~”
  贏鈹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去,他看著侍卫们说:“既然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本就不是秦人,更不是我们的亲人,杀就杀了吧。此时心软倒霉的就是我们,所以,该心狠的时候决不能有一丝犹豫!”
  唰,贏鈹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寒光,小姑娘的抽噎声戛然而止,那小小的上半身竟被劈的飞出老远。贏鈹拎著还在滴血的长剑冷冷的看著眾侍卫。眾侍卫被他看得胆战心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全体听令,砍下这些人头,尸体扔进深沟。记住,这些人头的髮髻全部打散,装扮成戎狄的样子,快!”
  侍卫们迅速分开,贏鈹站在黑暗中,他的双眼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那冰冷的眼神简直就不像是个活人。贏鈹的眼神是冰冷的,他的心也同样是冰冷的。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有一种叫做人性的东西永远离他而去。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的。”
  贏鈹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极其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他不相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