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章 贏开嫁妹
作者:江中石      更新:2025-10-28 10:45      字数:3917
  殿內一群俏丽宫娥正围著一位美女连说带笑,那美女手怀里抱著一只色斑斕的虎皮猫正在逗弄。这位美女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閒静似娇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这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美人戏猫图。
  贏开走进殿內后,那帮宫娥连忙施礼。
  “拜见君上。”
  “免,你们且下去。”
  “喏。”
  宫娥们迅速退了出去,贏开伸手摸了摸那美女怀中的虎皮猫问:“王捷送的吧?”
  “嗯。”
  “你还在想他?”
  “想有何用,我再也不能踏进王家一步了。”
  “可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寡人也曾经多次和王猛说起过此事,但王夫人一直耿耿於怀还在怨你。若不是念在王家世代忠良,镇守秦邑之功的份上,寡人早就!”
  “哥哥,不要再说了。怪不得王家,是妹妹命不好。”
  “繆儿,你这么说让为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繆儿名叫繆嬴,是贏开和大庶长世父的嫡亲的妹妹,今年年方二十。二十岁的年纪在现代应该处在儿刚刚绽放的好时候,但在古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在繆嬴十三岁的时候,贏开的父亲將爱女繆嬴许配给了镇守秦邑的大上造王猛的长子王犀,当时王犀已经十八岁算是成年並且在军中服役四年有余,他跟隨王猛歷经大小四十余战,每战必胜威震秦邑。小小年纪勇名响彻四方,戎狄各部首领一听到王犀的名字就头痛。因正因为这样王犀深得贏开之父的看重,这才把爱女繆嬴指给王犀为妻。两家对这桩婚事极其满意,秦人也都对这桩婚事津津乐道,都说是郎才女貌天做之和。当时因为繆嬴还未成年,所以没有举办婚礼。但是谁都知道,这桩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所以王家早就把繆嬴看作自家媳妇,王夫人更是早早得开始准备贏取繆嬴。
  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纵横疆场负伤多次依旧活蹦乱跳王犀,却因为想猎一只火狐给繆嬴做披肩而一命呜呼。打猎很成功,像王犀这样的猛將猎一只狐狸就跟杀只鸡一样简单,而且绝对不会破坏狐狸的皮毛。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一行人见河水清澈又都走的一身是汗,大家纷纷下水清凉。王犀下水不久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当时只在右脚拇指的指甲缝隙中有个极小的洞,也没见流多少血,只是钻心的疼。像王犀这样的猛將都腾地满都是汗。
  眾人七手八脚把王犀扶上马背回到秦邑请来郎中诊治,撒上药粉之后疼痛消失,王犀又活蹦乱跳了。不料当夜子时,王犀高烧不止,昏迷不醒到了天亮的时候连嘴都撬不开了。还没等王猛派人去犬丘请来名医,王犀就气绝身亡。王家如同遭受了晴空霹雳一般,全府上下一片哀嚎。
  从犬丘来的名医也看不出王犀到底是怎么死的,到那条河里洗澡的人有的是,但没一个像王犀这样死得离奇的。伤心欲绝的王夫人由此恨上了繆嬴,背地里说繆嬴是个克夫命是丧门星。王猛屡次呵斥夫人,但又不好过於苛责,毕竟这么好的大儿子没了,还死的如此蹊蹺王猛心里也很难受。
  本来这件事还有迴旋余地,因为王猛还有一个儿子叫王捷,年岁和繆嬴正好相当,所以大上造百里棲出面撮合打算让两家的姻缘別因此断了。一来显示君上对王家的重视,二来繆嬴已经许给王家,就算王家不娶,別的世家也不敢再娶繆嬴,更何况人家王家还有一个嫡亲的儿子呢。说实话,王捷就是年纪小,但却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小小年纪就已经足智多谋,比他哥哥偏重於勇猛更胜一筹。此时若成也算是一段好姻缘。
  不料百里棲的一片好心被王夫人断然拒绝,而且王夫人情急之下居然当著百里棲的面说是繆嬴把王犀剋死的,还发下毒誓说王家的男儿就算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也不要繆嬴。一向宠爱王夫人的王猛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动了家法教训的却是自己的正妻,这在当时绝对够骇人听闻的。幸好百里棲言词制止了王猛这才没把事情闹得更糟。事后王猛亲赴犬丘城西垂宫面见贏开他爹磕头谢罪,贏开他爹儘管心中愤慨但是也不能迁怒於王猛,毕竟王家始终忠心耿耿,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杀了人家全家吧。如果那样做谁还为老贏家卖命啊。所以,贏开他爹不仅没问罪王家还下命大加抚恤,以卿士之礼厚葬王犀,並將王犀的军功转到王捷身上。这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苦就苦了繆嬴,成了一个没人敢娶的贵女。
  贏开他爹那么早就死了,不能不说跟这件事有一定的关係。这件事一直是横在贏家和王家心头的一道坎,可是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化解。连大上造百里棲都被卷了面子,別人谁还敢上赶著找那个不自在。
  贏开即位之后,依旧对王家信任有加,但他每次见到自己的妹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王夫人活的挺结实,只要她活著繆嬴就休想踏进王家的大门。一个如似玉风华正茂的美人,就这样被一只耽误到现在,还背上了克夫命、丧门星的名声。
  妹妹已经够惨的了,贏开真心不忍再去伤害她。但是如今秦和西戎坚持不下,贏来又深陷敌营,贏开知道百里棲谈得很辛苦,但是贏开决不能牺牲秦人的利益换回暂时的和平。所以,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繆儿,为兄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是来儿的事情吗?哥哥,来儿是我贏家的栋樑,將来的秦就靠他了。哥哥你必须救回来儿,好好栽培来儿。我知道,你之前嫌弃来儿文弱,可这一回证明来儿一点不比贏鈹差。贏鈹和贏来都是我的亲侄子,可是不知怎的我就是不喜欢贏鈹,我觉得他跟大哥完全不一样。大哥是个能让你一眼看到低的人,而贏鈹不是,他很有心机。我不是说有心机不好,但是这种心机用在自己人身上却是最狠毒的。所以哥哥你要慎重。”
  “繆儿,你说的这些为兄会仔细斟酌的,这个,你。”
  “哥哥,不管你想让繆儿怎样做,繆儿都毫无怨言。克夫命、丧门星的骂名背的太久了,很累。哥哥放我走吧,我知道哥哥疼惜妹妹,但妹妹总不能老死在这西垂宫內,总要有自己的家呀。妹妹是个女儿身,没办法帮助哥哥治国理政,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帮帮哥哥,妹妹很开心。哥哥,就让我去吧。离开这里或许,我会活得好一些。”
  “妹妹~~~~”
  三天后,西垂宫大朝会上传出宦官的声音:“君上命,大君主繆嬴指配西戎王允丰。命少上造厉阳为送亲使,择吉日启程!”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因为他们看到站在高台上的贏开,左手死死攥著剑柄,牙齿深深咬紧嘴唇之中,一丝鲜血已经顺著嘴角流下。
  西垂后宫,申怡悉心的为繆嬴准备嫁妆,所有大小行李,事无巨细都是申怡亲手操办亲眼过目,唯恐少了什么。
  “繆儿,你看这串珠釵好不好?这是我父亲给我特製的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嫂嫂就送给你啦。”
  “多谢嫂嫂。嫂嫂,你不要忙了,让他们去忙吧,你陪我说说话吧。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嫂子。”
  “妹妹~~,你別瞎说,你会好好的,你会幸福的。你將来会儿女成群的~~~~”
  说到此处,申怡忍耐不住將繆嬴搂进怀中,姑嫂俩抱在一起低声啜泣。
  繆嬴擦擦眼泪说:“嫂嫂,你劝劝我哥,犬戎翟桓的提议不要一口回绝。他虽然是我们的仇家,但现在却不是翻脸的时候。我嫁给允丰,来儿和翟桓之女先定下婚约,这是联姻之策古已有之。我们秦人至今无法壮大就是因为守在这西垂之地,时时刻刻和强大的戎狄交战。一个孩子从出生到能上战场要十几年的功夫,要一口口的吃饭才能长大。可是上了战场眨眼的功夫,十几年的辛苦就没了,当母亲的如何不难受?嫂嫂劝劝哥哥,不要为妹妹难受,妹妹是自愿的,哥哥要利用这个机会把秦治理的国富民丰,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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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怡泪流满面哽咽的难以言语,只有不住的点头。
  繆嬴微微一笑说:“嫂嫂今后对来儿要和蔼些,我哥哥是做父亲的自然不能过分宠溺儿子,但是你是做母亲的呀,你不能和我哥哥一样你得婉转些。来儿小时候和你多亲,可是你看现在?嫂嫂,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你才是最疼爱来儿的人,但是你的方法需要婉转一些,要像个母亲的样子。”
  “我知道的,每次和来儿闹了彆扭我都跟你说,今后我找谁说去,妹妹~~~~~”
  站在门口的贏开把繆嬴和申怡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泪水肆意的在他脸上流淌,贏开慢慢转身离开了后宫。
  五天后,在一个黄道吉日,厉阳率领送亲使团拜別贏开出了犬丘城。当行至离城十里的长亭时,路边聚集了无数百姓,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著繆嬴乘坐的轀輬车缓缓驶过,他们知道今后他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美丽温婉的女子了。读书人恭敬的抱拳下拜,农人们低下头去默默无语。解甲归田的將士们,用右拳狠命的锤击自己的胸膛,这一刻他们只想重新披掛上阵奔赴疆场,將心中的愤懣发泄在敌人的身上。
  长亭內走出一位身长玉立,剑眉凤目身穿锦袍的青年。他来到轀輬车边,扶住车辕边走边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隨著青年的歌声,眾人齐声附和:“蒹葭苍,白露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躋。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轀輬车停住了,繆嬴被侍女扶著下了车,她就那样恬静的站在车前看著那位青年。那青年仔细看著繆嬴,一颗晶莹的泪滴顺著他的面庞滑落。繆嬴伸出一根手指借住那颗泪珠,她微笑著问那位青年:“这是为我而流的吗?”
  那青年用力点著头,却没有说话。繆嬴把那根蘸著泪滴的手指含进嘴里,隨后说到:“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他会一直在我心里。繆嬴拜谢公子相送。”
  那青年一句话不说还了一礼,繆嬴像那青年嫣然一笑转身蹬车而去。那青年忽然大吼一声:“披甲!”
  四名甲士迅速为这位青年披上鎧甲,背好长弓箭囊,此时先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变成了披坚执锐的猛士。唰,长剑出鞘。当,剑盾相击,那青年对著缓缓前行的轀輬车喊到:“你看到了吗!从今以后我只穿鎧甲,这鎧甲是为你而穿的!我等著你!等著你亲手为我解下这身鎧甲!我等著你,或者我去接你!王捷在此立誓,除你之外,今生不娶妻!你听见了吗!”
  轀輬车內,繆嬴用手捂住嘴,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但她此时心中的委屈和愤懣全都消失不见。因为她知道以后不论她走到哪里,总有一个人在念著她在想著她,在这个人的心里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