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忠诚的紫禁城恭候至尊皇帝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3 19:23      字数:2512
  “奴婢涂文辅,奉皇后懿旨,恭迎信王殿下入宫。”
  朱由检心中一动,敏锐地察觉到话语中的微妙差別。
  是入宫,而非入宫哭临。
  这究竟是有心为之,还是无意之语?
  罢了,现下试探並无意义,潮水褪去后,礁石们自然会展露立场。
  他微微頷首,声音沙哑地说道:“有劳涂公公了。”
  “殿下节哀,”涂文辅侧过身,让开道路,姿態放得极低,“肩舆已经备好,请殿下移步。”
  朱由检点点头,登上肩舆。
  肩舆缓缓启动,平稳地向著皇城方向行去。
  朱由检靠在软榻上,仔细梳理著思路。
  身为崇禎,登基掌权一点都不难。
  天启遗詔、口諭俱全,再加上京中广为流传的那句“吾弟可为尧舜”,已经將他的继承法理拉到了最满。
  至於肉体消灭这一招,別看他入宫前小心谨慎,但那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中的万一。
  用毒、行刺、外兵,不管何种手段。
  只要朱由检身死,魏忠贤就必须面对三大难题:
  其一,他必须把皇嫂张嫣也杀掉或软禁,才能杜绝衣带詔旧事。
  其二,他必须有威望说服仅仅聚在一起三年不到的阉党集群,与他一同踏上这九死无生之路——尤其在他今年已经60岁且还是个太监的前提下。
  其三,就算上面两件事都搞定了。他还得打贏由南京留守班子和各地藩王发起的靖难之战……
  他魏忠贤要是有这个能力和威望,就不会在真实的歷史上,短短两个月就身死族灭了。
  但他朱由检仍然做好了一切降低意外的举措。
  在宏观上,时代潮流是唯物史观,不因尧存,不为桀亡。
  但在微观上,英雄史诗却始终推动著歷史的走向。
  周世宗柴荣,立下“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壮志,东征西討,却在收取燕云时突然病亡。
  若不是如此,后面哪有赵家两兄弟的事儿。
  那么一个权威深重的柴荣,还会採取北宋那般极端的重文抑武策略吗。
  那么一个武德充沛,完据燕云的汉家王朝,究竟能不能终止蒙元的肆虐呢?
  未发生的故事,谁也不知道。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安全放到第一位。
  活著才是他这个脆皮adc的第一要务。
  思绪电转间,肩舆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殿下,宫门到了。”
  涂文辅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朱由检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推开轿门,走了出去。
  暮色此时已笼罩了整个京城,守卫早早点了灯笼掛上,印得东华门三字流金髮亮。
  “殿下,宫內禁乘舆,需步行入內。”涂文辅躬身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宫门前的宿卫。
  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先用左手按住腰侧剑柄,这才举步向前。
  这是一个极其微小,却又刻意做得显眼的动作。
  几名宿卫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在朱由检按剑的手上停顿了一瞬。
  几人匆匆互相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朱由检见状,心中更是一定。
  这把出府前临时配上的宝剑,已经完美完成它的使命。
  明制,进宫必须卸下兵刃。
  只有两种人除外,那就是宿卫应直以及皇帝陛下本人。
  这些宿卫视而不见,根本已是將他视为至尊才会如此。
  很好,看来这是一座忠诚的紫禁城。
  而他朱由检……马上就会成为这座深宫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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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乾清宫內,正乱作一团。
  灵堂草草搭起,天启皇帝的梓宫便停灵於此。
  司礼监掌印王体乾正有条不紊地指挥著诸太监们布置灵堂,並分派六部大臣各自安排丧仪诸事。
  而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此刻却像丟了魂一般,呆立在殿中,双目红肿,一言不发。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手足无措。
  现下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像客氏那无知妇人一样造反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跟著他这样一个60岁的老阉货做下这等大事?!
  他眼中扫过周围,发现以往那些諂媚的嘴脸,此刻都远远疏离,心中更是冰冷一片。
  王体乾安排好一应事宜,见六部大臣们都已领命退出,这才走到魏忠贤身边,淡淡道:“厂臣,节哀。”
  魏忠贤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怔怔地望著那具冰冷的棺槨。
  良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嘶哑著嗓子,“叫崔呈秀回来,到偏殿相见。”
  ……
  兵部尚书崔呈秀一进殿,便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
  “都下去吧”魏忠贤挥了挥手。
  待殿內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魏忠贤那强撑著的架子终於垮了。
  他一把抓住崔呈秀的袖子,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少华,你说,咱家如今该怎么办?”
  崔呈秀心中一嘆,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位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九千岁,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庇护,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但他能怎么办呢?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也跑不掉。
  “公公莫慌,”崔呈秀扶住他,沉声道,“为今之计,万万不可自乱阵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局面,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如何静观其变!”魏忠贤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信王……信王他……”
  “信王那边,我们需得派人去探探口风。”崔呈秀压低了声音,“信王府正承奉徐应元,此人我记得是公公的旧识,不知能否接触一下。”
  魏忠贤浑浊的眼睛里终於有了一丝光亮。
  “对,徐应元……”他喃喃自语,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咱家这就让永贞去办,给他五万两!不,十万两!只要他肯为我们说话!”
  “事急则从权,些许黄白之物,若能买得心安,亦是值得。”崔呈秀点了点头,“先让他去探路,看看新君的態度。若是……若真是事不可为,公公还是早做打算,乞骸骨归乡,或不失张永故事。”
  “什么张永?”魏忠贤一脸茫然。
  崔呈秀心中焦虑,却还是耐住性子,仔细解释道,“张永是正德年间大璫,与刘瑾並称八虎,嘉靖爷入朝后以劾斥退,后又起復为御用监掌印。”
  魏忠贤顿时如找到了救命稻草,“好……好,好,乞骸骨好!”
  崔呈秀无奈地一拱手,施礼退下了。
  崔呈秀走后,魏忠贤强行提起心气,回到了议事的地方。
  此时,阁臣与一眾太监正在为新君的居所爭论不休。
  太监们的意思,是遵循神宗、光宗时的旧例,將天启梓宫暂厝乾清宫,请信王先在殿廡暂住。
  “不可!”內阁首辅黄立极当即出言反对,“兄终弟及,与父死子继不同!世宗皇帝当年亦是以藩王入继大统,便是居於文华殿。此乃祖宗成法,岂可轻易更改!”
  阁臣们纷纷附和,言辞激烈。
  魏忠贤坐在一旁,魂不守舍,对眼前的爭论充耳不闻。
  也没吵多久,王体乾就乾脆地退了步,採纳了阁臣的意见。
  “便依元辅所言,梓宫奉於別殿,明日信王移驾文华殿,但今晚先在乾清宫別殿稍歇吧。中宫皇后,则移驾慈庆宫。”
  皇后张嫣两眼红肿,在旁边默默听完,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福了一福,便在宫人的簇拥下,退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一个小太监便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稟报导:
  “启稟老祖宗,信王殿下……已至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