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开工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3 09:55      字数:2174
  半小时后,一辆车身上还带著咸湿鱼腥味的冷冻货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唐楼后巷。
  几个沉默的男人將一个用厚帆布紧紧包裹,並用铁链捆上沉重铁块的重物搬上车。
  其中一个年轻人脸色有些发白,靚坤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平淡地说:“想跟万哥搵食,就要习惯手上有腥味。有时候是鱼腥,有时候……是人腥。”
  货车一路驶向香港仔的避风塘。
  在一个灯光昏暗的私人码头,一个头戴草帽、皮肤黝黑的老船家早已等候多时。他看了一眼货物的大小,沙哑地问:“今晚的『鱼』,够肥吗?”
  靚坤拋给他一根烟:“够你食一年。老地方,九龙海沟,水急,乾净。”
  渔船驶离海岸,城市的璀璨灯火被浓稠的夜色和雾气吞噬,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船头一盏孤灯摇曳。靚坤站在船头,海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扔!”
  隨著他一声令下,那沉重的帆布包被几个手下合力推入海中。一声沉闷的“噗通”后,海面只翻起一个短促的浪,隨即便恢復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靚坤看著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海水,点燃了第二支烟。
  他知道,从今晚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刀仔华”的人了。
  他的所有秘密,都將和那些生锈的剎车盘一起,永远地沉睡在这片冰冷的海底。
  血债,已用血来偿。
  凌晨四点,天际还未泛起一丝鱼肚白,浓稠的黑暗依旧笼罩著整座城市。
  陈惠万回到安全屋,脱下沾满血与土的衣服,走进浴室,打开洒。
  水流冲刷著身上的污垢与血跡,他闭上眼睛,任由水流淌过脸颊。
  洗得掉血,却洗不掉那种触感。
  骨头碎裂的闷响,温热的血液溅在手背上的触感,以及生命在自己手中迅速流逝时那种奇异的“重量”……这一切,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
  前世的李诚,也曾自詡为“杀人”的专家。
  他用镜头猎杀,用文字诛心,毁掉一个明星的事业,搞垮一个对手的公司,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那是一种不见血的、属於文明社会的残酷。
  但那和今晚,完全是两回事。
  他睁开眼,看向面前那面被水汽模糊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却又熟悉得可怕。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李诚的狡黠与投机,也没有了陈惠万初期的隱忍与谋划。
  此刻,那里面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野兽般的平静。
  这就是杀人吗?
  李诚的灵魂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著战慄的质问。
  不。
  陈惠万的意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不是杀人。
  这是……扫除障碍。
  脑海中闪过阿標躺在病床上绝望的眼神,闪过妻子张婉玲因恐惧而苍白的脸。
  如果自己不够狠,不够快,那么下一刻,躺在血泊中的,就会是他们,会是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他对著镜子,熟练地用消毒药水清洗左臂的伤口,涂上药膏,再用乾净的纱布和胶带紧紧包扎好。
  整个过程,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那不再是麻木,而是一种绝对的掌控。
  这具身体,这双手,都只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用来扫除障碍的工具。
  十分钟后,他从浴室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乾净的深灰色休閒服和外套。
  他缓缓走到软木板前,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得一乾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川般的冷酷与平静。
  他看著那张写著“刀仔华”的软木板,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彷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一个顶级的杀手,嘴里不可能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严刑逼供?那是电影里的情节。现实中,只会让他有机会自尽,或者被他背后的人灭口。留他活口,才是真正的愚蠢。”
  “杀了他,才是最乾净、最正確的选择。不仅能为阿標报血仇,更能震慑他人。”
  “今天我为阿標『不计后果』地报仇,明天,才会有无数兄弟愿意为我『不计后果』地卖命。
  人心,有时候比任何精密的计谋都更具价值。这一百万红,买来的不只是刀仔华的命,更是整个14k的凝聚力。”
  他看著软木板上剩下的敌人,杀意渐浓。
  目光,最终落在了“戴维斯”的名字上。
  “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用一把你们眼中生了锈的、早已被遗忘的刀,去撬开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堡的大门。”
  次日,星万影业办公室。
  这里没有了江湖的肃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的、劫后余生的压抑。
  周星星、达叔,以及几个核心团队成员都等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当陈惠万在靚坤的护送下走进来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万哥,事情……怎么样了?”达叔第一个开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陈惠万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重重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他一言不发,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直接对著瓶口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著喉咙滑下,却丝毫无法浇灭他眼神中的烦躁与怒火。
  他猛地將酒瓶砸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跑了。”
  陈惠万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挫败。
  周星星和达叔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陈惠万抬起头,双眼因愤怒而显得有些赤红,他对著眾人解释道:
  “我们找到了那个杀手,把他堵住了。但还是让他跑了!那个王八蛋非常狡猾,在码头利用混乱逃上了一艘货船。他不会再回香港了,这条命算是捡回去了。”
  “我太大意了!”陈惠万的拳头重重砸在沙发扶手上,“只想著用抓住他,没想到他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现在人跑了,我们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线索也彻底断了!”
  他表现出的,是一个布局者因为目標逃脱而导致全盘计划被打乱的、纯粹的愤怒。
  这份愤怒,周星星和达叔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为他感到惋惜。
  安全屋內陷入了死寂。
  周星星和达叔看著陈惠万那副颓丧的样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在他们看来,万哥已经尽力了,甚至冒著巨大的风险亲自设局,目標逃脱,非战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