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被同化了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0-23 06:24 字数:2201
陈清风站在门口,看著眼前这个被金银珠宝包裹、如同一个精美玩偶般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鄙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柳雪琴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冷风。
浓重的烟味和陌生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刺得柳雪琴微微蹙了下眉,但很快又被手腕上金鐲子的反光吸引了过去。
陈清风径直走进屋里,脱下沾染了夜露的外套,隨手扔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映著他冰冷而疲惫的侧脸。
窗外,那两个如同影子般的卫兵依旧佇立在黑暗中,无声地宣告著他们囚徒的身份。
柳雪琴在门口炫耀了一会儿她的战利品,见陈清风毫无反应,也觉得无趣,哼著小曲,扭著腰肢走进来,开始小心翼翼地一件件摘下那些沉重的首饰,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陈清风透过烟雾,看著她在灯光下摆弄首饰的背影,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那被华服包裹的身体。
曾经,他或许还对她残留著几分情慾或利用之心。
但此刻,在经歷了今晚的黑暗谋划之后,再看她,只觉得像看一件没有灵魂、徒有其表的摆设,甚至有些噁心。
他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在肺里翻滚。
陈清风靠在窗边,指尖的香菸无声燃烧,裊裊青烟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升腾。
他看著柳雪琴小心翼翼地、如同朝圣般將那些金玉首饰一件件摘下,再珍而重之地放进一个阮雄夫人“友情赠送”的精美首饰盒里。
她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脸上洋溢著纯粹的、被物质填满的满足感。
这副景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陈清风心头最后一丝对旧情的幻想。
他彻底明白了,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被这虚假的纸醉金迷腐蚀了灵魂,被这看似优渥的囚笼驯化了意志。
她像一只被精心餵养的金丝雀,满足於笼中的米粒和水,早已忘记了天空的顏色,甚至忘记了笼子本身的存在。
她沦陷了。
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这与他的处境形成了尖锐而讽刺的对比。
他也沉溺酒色,也享受奢靡,但这一切都像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掩盖著內里冰冷清醒的核心。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身处何等险境,更知道自己最终想要什么。
他肯定是要回华国去的。
这个念头如同磐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底,从未动摇。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沾上多少血污,背上多少骂名,他都要回到那片生养他的土地。
越国的繁华,阮雄的许诺,不过是镜水月。
他陈清风,骨子里流的还是华国的血,他的根,他的归宿,不在这里。
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通往归途的、布满荆棘的桥樑,他需要踩著它,哪怕脚下是尸骸。
柳雪琴终於將最后一只玉鐲放好,合上首饰盒,发出“咔噠”一声轻响。
她伸了个懒腰,勾勒出慵懒的曲线,目光这才落到窗边的陈清风身上。
“咋了?”或许是今夜收穫颇丰心情太好,或许是陈清风难得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她破天荒地、带著一丝敷衍的关心问了一句:“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快天亮了。”
陈清风从繚绕的烟雾中抬起眼皮,目光平静无波,声音带著熬夜后的沙哑:“跟首领谈事情。”
言简意賅,没有任何解释的欲望。
柳雪琴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答案並不感兴趣,她立刻將话题转向了自己更得意的部分:“谈事情?哦……我今儿可进城了,买了好多好东西!”
她指了指那堆在桌上的购物袋,语气又兴奋起来,“新开的百货公司,东西比上次那家铺子还全!瞧这料子,这色……”
她拿起一件色彩极其艷丽、带著明显异域风情的丝绸上衣在身上比划著名,“好看吧?正宗的越国货!比咱们以前那些灰扑扑的土布洋气多了,还有这个,”她又拿起一条同样哨的衣服,“穿著可凉快了!”
陈清风的目光落在柳雪琴身上那件新买的、融合了越国传统刺绣和现代剪裁的上衣上,再看看她桌上那堆充满异国风情的服饰,心中那股荒谬感更加强烈。
她不仅接受了这里的物质,更在不知不觉中,被这里的文化潜移默化地侵蚀著。
她开始学著穿越国的衣服,用越国的饰品,甚至……
“对了,”柳雪琴像是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说,“我还跟百货公司那几个长得挺精神的售货小哥学了几句越语呢,(你好),(谢谢),说得怎么样?”
她带著点炫耀的口吻,模仿著那略显生硬的发音,脸上是学习“新知识”的得意。
她已经在试图融入这里了。
或者说,她正在主动地、欣然地被同化。
陈清风看著她身上那套崭新的、带著浓郁越国风情的衣装,再看看她模仿越语时那副新奇又投入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顺著脊椎爬上来。
她就像一个掉进染缸的白布,正在迅速地被染上异国的顏色,而她本人对此浑然不觉,甚至乐在其中。
“嗯,挺好。”陈清风敷衍地应了一声,掐灭了手中的菸蒂,转身走向里间,“睡吧。”
柳雪琴对他的冷淡反应早已习惯,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她自顾自地欣赏著自己的新衣服,又对著模糊的玻璃窗比划了几下,才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心满意足地去洗漱。
陈清风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竹林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
隔壁传来柳雪琴洗漱的水声和她哼歌的细微声响,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满足感,与他心中翻腾的黑暗谋划和沉重的归途,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割裂。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靠山屯那几户人家的轮廓,老张家那对活泼的双胞胎,李家寡妇抱著女儿丫丫的瘦弱身影……这些影像像是冰冷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计划已定,箭在弦上。
用无辜者的血,铺一条回家的路。
这就是他选择的代价。
而他身边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女人,正兴高采烈地穿著敌人的衣服,学著敌人的语言,在为他掘好的坟墓边翩翩起舞。
黑暗中,陈清风无声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份清醒带来的痛苦和决绝,比任何酒色带来的麻痹,都要深刻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