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每日的修习课结束。
  唐虞望了望天色，似乎比昨日更黑了些。
  今天是七日一度的休憩时间，他將在演练完剑法过后久违的睡一个时辰。
  当然，距离师清雪第一次来这儿，其实只过了四天。
  这四天，唐虞按部就班的按照著节奏学习，修行，演练剑法，师清雪也持之以恆的做著同一件事——跟踪自己。
  光明正大的跟踪，观摩，仿佛面对的不是他教导的弟子，而是一个实验的对象，亦或者，是谁的『替代品』？
  唐虞上床，盖上被褥。
  以他对身体的掌控力，可以说上床二十秒，就能够成功进入深度睡眠。
  但这次不同。
  因为有人进入了他的被褥，还將手伸进他的衣裳之中。
  唐虞冷静的拨开那只意图乱动的手掌，十分淡定的穿起自己的衣物。
  因为不確定师清雪有没有穿衣物，所以没有去动她身上的被褥。
  四目相对，望著那双迷人的，迷离的双眼，唐虞摆了摆手：
  “请师教习自重。
  你若再不从我的床铺离开，我会让师尊请你离开。”
  唐虞的声音冰冷而不含情感，仿佛眼前並非是一个绝世的美人，而是一头避之不及的恶虎。
  “为什么？
  我不好看吗？”
  师清雪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从床上站起，俯视著唐虞，她穿了，但只有褻衣，似是有些包裹不住她的雪白。
  唐虞並未因此移开目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是学习的內容之一。
  他不可能因为面前是个异性，是她的教习，就移开目光，將自己的弱点暴露。
  “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师教习，我给您四分之一刻钟的时间，您若是不解释清楚，就別怪弟子了。”
  唐虞从空戒中拿出一张传音子符，而传音的对象，正是他的便宜师尊，方晴。
  从自己那一日剑败群雄后，师清雪似乎就一直很不对劲，跟踪，甚至说视奸自己同师清珏的所有行踪，乃至於后面师清珏闭门不出后，便一直跟著自己。
  说得不客气些，像个前世的痴汉。
  唐虞甚至怀疑这个教习的身份都是她主动要来的，不然苍雪山成千上万的內门弟子，恰好是她的概率，只能说是极其之小。
  之所以不直接通知方晴，还是他也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为什么？
  毕竟虽然她比不上师清珏，也比不上自己，但自己同师清珏算得上苍雪山这些年来天赋最好的弟子了，她比不上也正常。
  相较其他人，其实她並未逊色太多。
  年纪轻轻，修行境界也至寻灵，一身剑法也入圆满，开了七十二窍，再有几年便能踏入先天，甚至有可能二十岁之前踏入先天，可谓是道基种子。
  为什么要如此低劣得像个痴汉呢？
  沉默，犹豫，但看著唐虞举起的那张符籙，她还是缓缓讲述起来：
  “
  听师尊说，那是一个雪夜，大雪可以將柏树的枝干都压塌的雪夜，她去考核弟子的修行进度，然后看见了在雪地里嚎啕大哭的我们，更准確的说，是我。
  姐姐从小就不一样，师尊说，那个雪夜，她没有哭。
  虽然师尊没有奶水，但彼时的她，已经凝地煞，聚天罡，有什么奶水，能比一位如此境界的修行者的真力还要更有营养呢？
  於是我们开始长大。
  姐姐更冷静，更特殊，於是她是姐姐。
  我更活泼，更爱偷懒，我是妹妹。
  你知道吗？
  你这几日的作息，让我想到了曾经的她。
  她那时大抵三岁，整天不是练剑，就是修学。
  明明山里有那么多的蝶，明明跳绳那么好玩，明明师尊讲的故事那么有趣，但她眼里好像从没有过这些。
  练剑，修学，到了年纪，就是修炼。
  大抵是六岁，我萌发了追赶他，甚至超越她的想法，我开始学习像她一样努力。
  那是噩梦的开始。
  她那时不知从哪儿学会了控制睡眠的法子。”
  说到这儿，师清雪又看了唐虞一眼。
  『或许，同自己的深度睡眠法有些相类？』
  唐虞心想。
  但师清雪已经继续讲述起来：
  “在孩童时期，一日要睡五六个时辰，甚至七个时辰的时候，她只需要三个时辰，便能够神采奕奕。
  而她除了睡觉，就是学习，那时候，她看的书，我已经看不懂了。
  我映象最深的只有一本『先天详解』。”
  唐虞知道这本书，他才借来看过，讲得深入浅出，很是不错，甚至下面还有很秀美的字跡，是对书的註解，质量並不比书本身的质量低，並且门槛还要更低些。
  “我从她那儿抢走了书，却发现许多字我都不认识，那繁复杂乱的字句像恶魔縈绕在我的脑海，我不明白她在怎么做到看这本书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在上面写註解。”
  “但你现在，境界不是比她还高吗？”
  唐虞皱著眉，问道。
  如果是追求一个超越，那她现在就应该满足，毕竟现在，她的修行境界已经超越了师清珏，师清珏现在的境界是简单的『无』。
  师清雪瞥了他一眼，精神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从床上坐起，扯起被褥將自己曼妙的身躯遮蔽：
  “当她修行，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十二岁天魂回归，是修行时的开始，我们一群小伙伴一同修行，我修行最快，半月便开闢了第一枚窍穴，和我一同的小伙伴也在此后半月或一月陆续开闢窍穴。
  唯有她，仍旧保持著努力，但足足三月，才开闢第一枚窍穴。
  我以为是我的努力终於有了成果，后面发现，是她，已经在尝试自创开窍之法。
  她了三个月，创了一门能开八十一窍的法门，適合她自己的法门。
  然后，七天时间，连开八十一窍，开始淬体。
  淬体境的功法，她了更长的时间，初创便是半年，后续还修改了数遍，隨后了一个月，踏入了合一。
  再然后，合一的修行功法，她用了一年半，不算修改的时间，修行了一月半。
  再然后，她开始边练剑，边创法，边修行。
  也是那时，我们才知道，她是传说中的『通明剑心』，堪比上品灵体的顶级稟赋。
  隨后，直到月前，她下山爭夺参草胎时，我才再次打听到她的修为境界。
  寻灵，已悟出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