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剑呢？
  他们仿佛看见无尽海潮，汹涌如怒海倾落。
  而直面唐虞的九人，则是更深沉，更汹涌的海浪，哪怕处於他身侧，哪怕处於他身后，但海浪却不管这么多，它径直的衝进他们的脑袋，闯入他们的心海。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们只有一个相同的想法，『海浪来了』
  叮铃。
  是剑收入鞘的脆鸣，当莫间再次睁眼，他们已经瘫倒成一片，面上是不同程度的恐惧，主裁已经举著唐虞的手，宣布著他的胜利。
  唐虞转头，好像看了自己一眼，隨后下台。
  台下，师清珏並不吝嗇自己的掌声与讚美，当然，无论高台之上的掌门，长老，亦或者台下的观眾，都未曾吝嗇，但比起其他人，师清珏的掌声，显然更能令修行了冰心鉴的他更起波澜些。
  “你见过海浪吗？”她轻轻的问道。
  “那只是我心中的海浪。”
  唐虞不曾说谎，哪怕前世，他也生活在內陆，並未见过真正的大海，但剑法就是这样，你不需要看过海，你只需要描绘自己心中的海。
  “那已经不是观澜剑了。”
  “你准备起什么名字呢？”师清珏好奇的问道，而唐虞却观察到，她的双眸在再一次转白。
  “幻海吧，幻想之海，这是第一式，海怒。”
  “想学吗？我教你。”
  “不必了，我已经学会了。”
  “接下来？”
  “准备一下吧，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要去泰山居了。”
  “好。”
  ......................
  翌日，苍雪城，落日坊。
  虽是大假期间，但各类商铺林林总总，也有近半开门，走在街道的边边，唐虞偶尔能听见有人谈论起自己，或是谈论起他身旁的师清珏，都是在说他们的英勇事跡。
  当然，说师清珏的更多些，甚至有手拿传音符籙，同对面语音畅聊的，一时之间，让唐虞甚至以为回到了前世。
  “修习『通灵开窍』，於你而言，有这么重要吗？
  现在，你还不够强吗？”
  望著身旁双眸復白的师清珏，唐虞还是问出了这个曾经问过的问题。
  曾经，她告诉自己，她修行通灵开窍的原因，是她不够强，但现在，她的剑意更进一步后，她变得很强，若是再以当初入山时的战力而言的话。
  那是容纳六个稟赋的自己，已经打不过她了。
  “还不够。”
  虽没有眼白，但师清珏转头，唐虞仍旧感受到一种注视。
  她认认真真的开口：“或许是我当初表述有误，让你產生了我只要够强便不会修习此类法门的错觉。
  我当初的意思是，作为一名求道者，在得『道』前，我永远不够强。
  我修习『通灵开窍』，是因为它就在哪里，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若是有其他，我还会修其他。”
  唐虞微微点头，虽然她未必能看见。
  她要去泰山居的事情，早在数日前便流传开了，南烛门不可能不知道。
  而恰巧，泰山居作为苍雪山的半个秘境，另外半个，在南烛门的手中。
  南烛门，一定会挑人进入泰山居。
  昨日，夜，诸位长老去留南烛门之人，没有留住。
  按理来说，他们应当是早做好了准备的，但仍旧没有留住，哪怕传闻有紫府老祖出手，夜里异象频频，但没有留住就是没有留住。
  南烛门比想像中更强大。
  而他们要杀师清珏的心，也比想像中要更坚决。
  “哥哥，要给你的伴侣买朵吗？
  我清晨刚去霞山上采的，很漂亮。”
  一名小女孩不知何时走到了唐虞眼前，或许是因为走神，他居然有些没注意到。
  “她不是我的伴侣。”
  唐虞先解释了一番，隨后才看向小女孩。
  女孩莫约五六岁，手指甲缝中有很多新泥，看得出来確实是新采的。
  朵有红有白，確实算得上好看，至於品种，唐虞一个也认不出来。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髮丝有些干，隨后从中挑了些差不多的：
  “就买这些吧。
  多少钱。”
  小女孩细细数了他手中的，认认真真，娇声娇气道：
  “两支一文，一共七支，您给三文钱吧。”
  三文钱？
  唐虞在空戒中找寻了一番，却发现不是银票，就是兽肉，碎银都少，遑论铜板。
  他翻手，拿出一小锭银子，想了想，又將银子剪出一小半，才拿出来，轻轻的，悄悄的塞进她的手中。
  “快回去吧，你父母呢？”
  小女孩捏著银子，又捧著，显得有些滑稽，蹦蹦跳跳的朝左侧商铺一个正在清洗桌椅的中年妇女跑去。
  “你的冰心鉴修习得太浅了，这种程度，居然也会引起你的情绪变化。”
  “我並没有遇见太多让我情绪剧烈变化的事情。”
  “哪怕昨天？”
  “哪怕昨天。”
  唐虞给了她肯定性的回答，又朝前方走去。
  但多久，却察觉到身后有人，似乎在追著自己。
  转头，没看见，低头，原来是刚才的小女孩。
  她一脸不舍的把银子塞回唐虞手中，奶声奶气道：“哥哥，我娘亲说了，几朵野，不值那么多钱。”
  言罢，她又拿出几朵小，是之前没见过的品种：
  “你们是苍雪山上的大人物吧，我娘亲说，自从有了你们，我们的出行，衣食，都变得很好很好，让我把送给你们。
  这是我最喜欢的小，送给你们。”
  唐虞抬头，看见不远处刚刚在洗桌椅的那个中年妇女，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唐虞接过了，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你们家是卖什么的呀？”
  “是麵馆！苍雪山上的很多大人物都来吃过！”
  小女孩好像特別骄傲。
  “那这银子，就是我买面的，先存在你这儿，过几天，我来吃。”
  唐虞把银子塞回到她的手中，扯出一个微笑，才转身离去。
  “真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对你的触动，会比昨日剑败群雄的情绪波动更大。”
  “是的，我也没想到。”
  “我更没想到，你妹妹居然在跟踪我们，你是没发现，还是不想和我说？”
  “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