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后院楼阁，孙善从柜底拎出一个玉壶，壶口被蜡封。
  他揪开蜡封，拎著壶到桌上，桌的对面，摆著一条手炼。
  他先给给对面倒上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一饮而尽。
  “小琬，我找到了一名.......一名.......天资绝世的.....弟子。”
  一杯下肚，他面上有些许酡红，一句说完，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我曾经觉得，他天资比我还弱些，但现在，我不这样以为。
  他从山中出来的时候，我从心底感受到一种敬畏，那一瞬间。
  他的胸膛是藏著噬人的恶虎，眼中冒著对未来的野望。
  而昨日，他战胜了四掌柜推举出的苍雪山预备弟子。
  以一敌四，战而胜之。
  比我当....当年，要强多了。”
  说著说著，孙善眼中蓄起了热泪，言语也变得有些哽咽。
  他又给自己满上酒，慢慢饮下：
  如果......是他，或许.....真能修习『通灵开窍』。”
  说到这儿，酒已没了大半，孙善也喝得不省人事，不自觉躺倒在桌上。
  ……………………
  翌日，鸡鸣之前，天色蒙蒙，唐虞便来到了孙善所在的小阁楼。
  虽然不知道孙善为什么找他，但他对於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也积累起几分信任，总归不会害自己。
  没等他敲门，孙善便从里面推开了房门。
  屋內，没收拾的酒壶，凌乱的柜橱桌椅，显得有些狼藉。
  孙善招呼他坐下，给他开了一壶新酒。
  “二十年的仙人醉，来，喝一杯？”
  看著便宜师父身上的酒气，唐虞也没忤逆他的好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入喉是轻且润的丝滑触感，带有淡淡的果香，没有一丝一毫的酒糟味，哪怕唐虞不喝酒，也能感受到这绝对是上等的好酒。
  见唐虞喝了酒，孙善也自己抿了一口，露出极享受的神情：
  “昨天之前的二十年，我再没喝过这种好酒。”
  『酒？唐虞有些不明白。』
  但也不需要他明白，孙善便自顾自的讲述起来：
  “莫约四十年前，我与你一般大时，也如你现在一般，在药铺当学徒。
  在那时，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她大我两年入门，也喜欢习武。
  她是真正的天才，生而知之这个词语仿佛专为她而设置，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我们一起生活，吃住，一起钻研武功，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她钻研，她教我，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但我却从未见过她修行，我以为只是避讳的手段，或是她有什么能自动修行的功法。
  但谁也没想到，原来是她患有天生的脏病，医师说，她只剩三个月的时间。
  我几乎疯了，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手段与人脉。
  那时，我的师父，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將我举荐给了苍雪山的门徒。
  若是拜入苍雪山，或许还有机会
  那是和昨天同样的比试，我输了。
  不仅仅是失败，还有那进入苍雪山的机会，我根骨只有中中，战斗天资也不足。
  自此，我便开始自暴自弃，但她却不同，她用最后的时间，创出了一门功法——【通明开窍】
  那是能开八十一窍的神功。
  她將法门留给了我，希望我能振作起来。”
  言罢，他又抬头看了看唐虞，才道：“很显然，我修炼失败了。
  通明开窍確实无虚，但却需要极强的天资，它不是让內气找窍穴，而是主动让窍穴出现吸收內气。
  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对我来说，不可能。
  但我本就好为人师，於是开始收徒教导，希望能找到一个似你这般的天骄，成功修习它。
  今天，我便把它传授给你，你若想练，便练练，不想也无所谓，只是盼你能將它传下去，我便也死而无憾。”
  唐虞点点头，没有反驳。
  他虽然觉得功法大概率是假的，但老人待他不错，眼下他既然以这种姿態来嘱託自己，倒也没必要忤逆了他的心意。
  反正马上要拜入苍雪山，到时候找人看一下就行了。
  见状，孙善长舒了一口气，从来没舒展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一股淡淡的，有些熟悉的东西从他身上散发，整个人的威势也忽然变得有些不同。
  是『小武道灵觉』！
  他破境了！
  唐虞讶异的看著老迈的孙善，他没想到这个年近甲的老头，居然还能破境！
  恐怕是他的积累早已足够，只是这件事成为了他的心结，此刻心结已解，突破自然水到渠成。
  …………
  翌日，大早，唐虞提著些礼品，去往师清珏的阁楼。
  此前，她说要传授自己一套剑法，而今天，就是传授的日子。
  他也早换好【感灵】【入灵】【武道灵觉】等三个最適合修行的稟赋。
  远远的，还未到地方，便见师清珏一身蓝衣，柳眉轻蹙，手持湛纯，倚靠在门前。
  “来了？”
  “那便开始吧。”
  她拉开门，隨手踢给唐虞一柄剑，走进阁楼內的小院。
  也不管唐虞要干嘛，边自顾自的演练剑法，边自说自话，唐虞赶忙將礼物放下，跟在他的身后。
  “剑法名观澜，剑如其名，是苍雪山一名祖师观澜而创，我做了些许改动。”
  隨后，她便演练起剑。
  剑势时而轻，时而缓，时而疾，时而重，但剑势变化万千，组合起来，却又有连忙不绝之意。
  正如沧澜，变化无穷却绵绵不绝。
  剑与人交映，人与剑共行，看师清珏演练剑法，实为一种享受。
  他仿佛已经置身剑中，化身为剑的一部分，与一人一剑共舞。
  半晌，当唐虞还沉溺时，她才道：
  “看清楚了吗？”
  唐虞连忙点头。
  虽然不知刚刚是怎么回事，但这门剑法確实已经深深篆刻在他的脑海。
  “距离入门大典正式开始还有一月又一旬，我们半月后出发。
  可带五名”说著，她好似又想起什么，深深望了一眼唐虞：
  “你带十名奴僕一起也行。
  这期间，你自己把握。”
  师清珏说完，又瞥了一眼唐虞，似乎在说：“还不走？”
  唐虞恭敬道：“清珏师姐，我这有一门传说可以开八十一窍的法门，我不知真假，您可一观？”
  说完，唐虞便拿出昨晚抄录好的『通灵开窍』副本递给师清珏。
  “好，我会看的。”
  待到师清珏说完，唐虞正准备带上房门，缓步离去，师清雪却又叫住了他：
  “我这儿还有一门开窍法，你若没有更好，可以先用著。”
  言罢，她便丟过来一本小册，隨后才让唐虞离开。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唐虞思索著。
  这半月，事实上，就是留给他收礼的时间。
  他声名鹊起，南离定然有许多人想要巴结他。
  能带五个，不，十个僕人，若是不要，也可以卖给药铺，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財。
  当然，唐虞並不想卖，师清珏也看懂了自己的想法，给多几个，让自己能带走七小只。
  毕竟，他们做那么多，不就求一个这个吗？
  唐虞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而他们，自然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