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我必须向首长匯报！”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纪明川停下脚步。
  他猩红的眼睛里，那股焚尽一切的怒火似乎被这句话短暂地压制住了。
  他抬眼，目光穿过特工，望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
  匯报。
  是的，需要匯报。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好。”
  一个字，从他乾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你现在就匯报。”
  说完，他不再看那名特工，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特工的身体瞬间鬆弛下来，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口地喘著气。
  他看著纪明川决绝的背影，立刻拿起卫星电话，手指飞快地按下一串烂熟於心的號码。
  纪明川推开1號基地厚重的大门。
  夜风裹挟著海边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带著刺骨的凉意。
  远处的船坞灯火通明，巨大的龙门吊如同钢铁巨人，在夜幕下缓缓移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纪明川的心，却早已飞到了万里之外那片被战火笼罩的土地。
  一辆墨绿色的军用越野车在他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肩宽背直的军人跳了下来。
  他步伐稳健，一身笔挺的作训服，眼神锐利。
  正是南方军部苍狼营营长，雷军。
  “纪先生，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雷军的声音洪亮，带著军人特有的乾脆。
  纪明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扫描一样上下打量。
  “雷营长。”
  “你会开直升机吗？”
  雷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纪明川会问出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立刻立正回答。
  “报告纪先生，我接受过全套的武装直升机驾驶培训。”
  “很好。”
  纪明川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去西山研究所。”
  “立刻。”
  雷军没有丝毫迟疑，敬了个军礼，转身坐上驾驶座。
  “是！”
  几乎是同时，那名特工带著另外两人也从基地里冲了出来，迅速登上了越野车的后座。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越野车猛地窜了出去，轮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
  车內一片死寂。
  三名特工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副驾驶位上传来的那股冰冷压抑的气场。
  纪明川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號码。
  “洛秋。”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又带著一丝焦急的声音。
  “『玄鸟』修好了吗？”
  纪明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修好了！完全修好了！我正准备向您匯报呢！”
  “很好。”
  “现在，给它加满燃料。”
  “把所有武器系统全部自检一遍，我要確保每一个模块都是激活状態。”
  “啊？老师，您要……”
  洛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明川打断了。
  “执行命令。”
  “是！”
  电话那头传来洛秋清脆的应答声。
  纪明川刚掛断电话，另一个来电就插了进来。
  老首长。
  他接通了电话。
  “纪明川！”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听筒里炸开，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私自行动的！”
  “你想干什么！一个人跑去克拉伊送死吗！”
  老首长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纪明川將手机拿远了一些，等那边的咆哮声稍稍平息，才把手机放回耳边。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首长，渡鸦他们出事了。”
  “二十个弟兄牺牲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足足十几秒，老首长沉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知道。”
  “那个特工已经向我匯报了。”
  “但是，这也不是你衝动行事的理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重要！航母工程离了你行吗！”
  纪明川的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首长，他们是我的弟兄。”
  “他们是为了执行我的命令，才陷入险境的。”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们死在那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是去送死。”
  “我保证，会把他们，也把我，完整地带回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最后，只传来一声疲惫不堪的嘆息。
  “唉……”
  “你小子……脾气还是这么倔。”
  “岳山河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会安排最好的飞行员和地勤，武器给你满载。”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活著回来！”
  “是。”
  纪明川掛断了电话。
  他知道，老首长这是默许了。
  ……
  西山研究所。
  越野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建筑前。
  洛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纪明川下车，他立刻迎了上来。
  “老师！”
  纪明川指了指身后的雷军。
  “洛秋，这位是苍狼营的雷军营长。”
  “从现在开始，你用最快的时间，教他驾驶『玄鸟』。”
  “把所有的操作规范，应急预案，都跟他讲清楚。”
  “啊？”
  洛秋和雷军都愣住了。
  让一个刚接触的人去驾驶全国仅此一架的“玄鸟”无人驾驶直升机？
  这……这也太疯狂了。
  “没有时间解释了。”
  纪明川拍了拍洛秋的肩膀。
  “我相信你，也相信雷营长。”
  说完，他转身就朝著另一栋建筑大步走去。
  “我去材料所一趟，马上回来。”
  雷军看著纪明川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对洛秋说道。
  “洛秋同志，开始吧。”
  纪明川推开材料研究所厚重的合金门。
  一股刺鼻的硝烟味混合著金属烧灼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试验场中央的景象。
  一个穿著防弹背心的假人被固定在木桩上。
  洛秋正在调试著一架固定在支架上的突击步枪。
  “老何！”
  纪明川喊了一声。
  何文瑞没有反应。
  下一秒。
  “噠噠噠噠噠——！”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猛然炸响。
  枪口喷吐著长长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尽数倾泻在那个假人身上。
  弹头撞击在防弹衣上，迸发出一串串耀眼的火星。
  清脆的撞击声不绝於耳。
  三十发子弹，在短短几秒钟內就被打空。
  试验场內恢復了寂静。
  何文瑞摘下耳罩，脸上带著一丝兴奋的潮红，快步走了过去。
  一名技术员也跟了上去。
  纪明川也走了过去，目光紧紧地盯著那件防弹衣。
  只见黑色的复合材料表面，只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白点。
  没有一处破损。
  甚至连一丝形变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