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川从隨身的包里拿出几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了裴承钧和武刚。
  “这是简易的操作手册，时间紧，你们先大概了解一下。”
  “尤其是火控系统部分，跟你们现在用的有天壤之別。”
  裴承钧接过手册，迫不及待地翻开。
  武刚也凑了过来，两人的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
  手册上的文字和图表清晰明了，但里面的许多术语，他们却是闻所未闻。
  “稳像式火控……自动跟踪……呃，这啥玩意儿？”
  裴承钧指著手册上的一个名词，眉头拧成了疙瘩。
  “雷射陀螺仪？”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武刚也念叨著，满脸的困惑。
  “雷射就雷射，陀螺就陀螺，怎么还凑到一块儿去了？”
  纪明川看著两人求知若渴又一脸懵圈的表情，平静地解释道：
  “这是h90火控系统的核心部件之一。”
  “简单来说，它能確保坦克在任何顛簸、摇晃。
  甚至是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向的情况下，炮口都能稳定地指向目標。”
  他顿了顿，拋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这项技术，其实不新鲜。”
  “西方在七十年代，就已经开始应用在他们的主战坦克上了。”
  “我们……还在追赶。”
  “你说什么？！”
  裴承钧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七十年代？！”
  “他娘的，这都过去二十年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带著几分屈辱。
  坐在前排副驾的徐伟也回过头，表情凝重。
  这意味著，在他们引以为傲的陆战领域，已经被別人甩开了整整一代，甚至更久。
  “这帮狗娘养的，藏得够深啊！”
  裴承钧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咬牙切齿。
  纪明川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並立志要改变它。
  “雷射陀螺仪的原理，是基於萨格奈克效应……”
  他开始尝试用更专业的方式解释。
  “在一个闭合的光路里，两束相向而行的雷射。
  会因为环路的旋转而產生光程差，通过检测这个相位差……”
  “停停停！”
  裴承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摆手打断了他。
  “老纪，说人话！”
  武刚也在一旁苦著脸点头，手册上的图表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天书。
  纪明川哑然失笑，知道自己心急了。
  “好，我换个说法。”
  他指著手册上的一张结构图，放慢了语速。
  “你们就把这个雷射陀螺仪，想像成一个超级无敌灵敏，而且绝对不会出错的水平仪。”
  “不管车身怎么晃，怎么开，它都能瞬间感知到最细微的角度变化。
  然后给火炮一个反向的力，让它始终保持稳定。”
  “你们的驾驶员只管把坦克开到飞起，炮手只管盯著瞄准镜，看到目標就按按钮。”
  “剩下的，交给电脑。”
  “指哪儿打哪儿，动对动射击，命中率能达到一个你们不敢想的数字。”
  “就这么简单。”
  这么一说，裴承钧和武刚瞬间就懂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动对动射击！
  这可是所有坦克兵的终极梦想！
  他们现在的坦克，別说动对动了，就算是短停射击，命中率都得看炮手的经验和运气。
  大部分时候，都得老老实实停下来，上十几秒甚至更久的时间去瞄准。
  战场上，十几秒钟，足够死上好几个来回了！
  “我操……”
  裴承钧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
  “这……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吗！”
  “我们还在玩小米加步枪，人家直接上高达了啊！”
  纪明川笑了笑，又翻了一页。
  “这套先进的火控系统，还只是一个开始。”
  “它真正强大的地方在於，为h90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平台基础。”
  “一个……可以实现信息化、数位化作战的平台。”
  “信息化？数位化？”
  这几个字眼，对於裴承钧和武刚来说，又是一个全新的知识盲区。
  然而，坐在前排的徐伟，在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
  他豁然转过身，镜片下的眼睛里闪动著惊异的神采。
  “明川！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纪明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重复道：“信息化，数位化作战。”
  徐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没错！就是这个词！”
  他激动地说道：
  “上个月，我们去军区开会，军事学院的院长亲自给我们上了一堂课！”
  “院长说，未来的战爭形態，將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不再是单纯的钢铁洪流对撞，而是体系和体系的对抗！”
  “核心，就是信息化和数位化！”
  “谁能更快地发现敌人，谁能更快地处理信息。”
  “谁能更快地做出反应，谁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当时我们好多人听得云里雾里，觉得那玩意儿太遥远，太虚无縹緲了！”
  徐伟看著纪明川，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不可思议。
  “我们这些在最高军事学府里的人，都还只是在理论上探討这个概念……”
  “你……你竟然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裴承钧和武刚张著嘴，看看激动的徐伟，再看看平静的纪明川，脑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信息化，什么叫数位化。
  但他们听懂了徐伟的话。
  纪明川，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竟然走在了全军理论研究的最前沿！
  他不仅想到了，甚至还做到了！
  “老纪……”
  裴承钧的声音有些乾涩，他看著纪明川，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以前总觉得，你就是个会捣鼓机械的天才，可现在看来……”
  他重重地拍了拍纪明川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他娘的，是陆战装甲部队的……大功臣！”
  “有了h90，我们才算真正有了和西方强国在陆战装备上一较高下的底气！”
  “这已经不是一台坦克那么简单了，这是一种思想，一种全新的作战理念！”
  面对两位上校毫不吝嗇的讚誉，纪明川只是淡然地摆了摆手。
  “言重了，裴哥，徐政委。”
  “我只是个造坦克的，怎么打仗，还得看你们。”
  他的谦虚，反而让裴承钧和徐伟更加敬重。
  有了之前概念上的铺垫，接下来的讲解变得顺利了许多。
  当纪明川讲到数据链、车组信息共享、协同作战终端这些功能时。
  裴承钧和武刚虽然还是听得半懂不懂，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摸不著头脑。
  他们开始慢慢理解，未来的坦克，將不再是一个个孤立的战斗单位。
  而是一个个移动的信息节点。
  它们能够实时共享战场態势，能够呼叫炮火支援，甚至能引导飞弹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