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7.非典型保鏢 5.2k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0-23 03:56 字数:5260
第109章 117.非典型保鏢 5.2k
凯克裹紧了身上那件深灰色的厚布高领猎装,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然后朝著那条瀰漫著奇异香气的街道走去。
与城中其他地方的萧索不同,这里仿佛是冬日里唯一的暖色。
空气中混合著上百种味道:有朵的芬芳,有树脂的醇厚。
还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引人遐想的神秘气息。
凯克的目標是街角那家名为“莎乐美之息”的香氛店。
店门口掛著一块精致的黄铜招牌,在灰濛濛的天色下依然散发著温润的光泽。
他站在门口,最后一次调整自己的状態,努力回忆著师傅艾斯卡尔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眉头紧锁,下巴绷紧,眼神放空。
仿佛世间方物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他推开门,门上的小铃鐺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噹声。
店內温暖如春,与门外的严寒判若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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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像他想像中炼金师实验室那般杂乱无章,反而充满了精心布置的艺术美感。
空气中的香气复杂却不刺鼻,层层叠叠,最终调和成一种令人心神寧静的基调。
黄铜色的蒸馏器在角落里闪闪发光。
墙壁的架子上,无数玻璃瓶排列得整整齐齐,里面的液体在光线下呈现出不同的色泽木盒里装著各类风乾的朵与香料,一切都井井有条。
彰显看主人无可挑剔的专业与品味。
一个身影背对著门口,正站在一张石制的工作檯前。
用一根洁白的研,小心翼翼地在石白里研磨著某种闪光的晶体。
听到门响,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隨即警觉地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跳加速的脸,深红色的长捲髮被一根皮绳隨意地束在脑后当她看到门口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时,琥珀色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紧接著是警惕。
但在那层层防御之下,还藏著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欣喜。
他—.竟然真的来了。
莎乐美心想。
我还以为昨天之后,他就和那二百克朗一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也好,至少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哪怕只是为了钱。
这丝欣喜转瞬即逝,立刻被理智和戒备压了下去。
莎乐美迅速恢復了她“香氛艺术家”的专业姿態,仿佛刚才的片刻失神从未发生过。
她没有提及昨天那件足以让任何一方都感到难堪的事。
而是选择了一个纯粹的商业话题作为开场。
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试探。
“你来了。”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像在丝绸上滑过的细沙。
她指了指店铺后门的方向,那里堆著几个用厚木板钉起来的大箱子。
“今天的任务是把那些箱子搬到地下的储藏室里。”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带著一丝刻意维持的疏离。
凯克没有说话。
他严格遵守著“艾斯卡尔行为准则”。
只是顺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用一个沉重的、属於艾斯卡尔的点头作为回应这完美的模仿,没有引起莎乐美的疑虑。
凯克走到后巷,寒风立刻灌了进来。
他搓了搓手,面对第一个木箱。
他弯下腰,双臂发力,纯粹依靠蛮力將箱子抱离地面。
箱子入手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臥槽,这里面放了什么鬼东西,怎么那么重?
他强行忍住了吐槽的衝动。
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艾斯卡尔式的、沉重而压抑的闷哼。
然后迈著稳健的步伐,將箱子搬进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莎乐美没有离开,只是抱著双臂,静静地靠在后门的门框上。
琥珀色的眼睛像猫一样,审视著他的一举一动。
在凯克將第一个箱子稳稳地放在储藏室的地面上,直起腰时,莎乐美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我以为昨天之后,我们的合约已经自动终止了。”
凯克背对著她,模仿著艾斯卡尔那种言简意咳的生硬语气。
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显得沉闷而可靠:
“合约是直到我离开古勒塔。
钱付了,事就得办完。”
莎乐美沉默了片刻。
当凯克转过身时,他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原来是这样。”
她轻声说。
“只是为了履行契约,对吗?
我欣赏你的职业精神,艾斯卡尔先生。”
凯克选择用沉默来应对。
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他从她身边走过,继续走向下一个箱子。
用行动来隔绝进一步的交流。
搬第二个箱子时,凯克觉得纯靠蛮力实在是太愚蠢了,自已的老腰可受不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一根废弃的铁棍和一块厚实的石砖上。
一个完美的槓桿组合。
他走过去,將石砖垫在箱子底下,把铁棍插进缝隙。
脚下一踩,沉重的箱子一端便轻鬆地被撬了起来。
靠在门框上的莎乐美,看到这一幕时,眉头不自觉地轻轻挑了一下。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嗯?用槓桿?
她心想,我没想过他会用这种—.
取巧的办法。
我以为猎魔人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案都是『用更大的力气』。
这和他昨天用阿尔德法印蛮横地推开那个醉鬼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提醒自己別往心里去。
也许只是幻觉,也许他只是今天比较懒。
“懒得连脾气都省了。”
她在心里讽刺自己,但那一瞬间,她確实有点想知道。
昨天那个沉默得像山一样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变得这样圆滑的。
凯克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他正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
他將第二个箱子搬进储藏室,面对需要推进深处的那几只箱子,他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他背对著门口的莎乐美,假装弯下腰,用肩膀抵住箱子,做出一个奋力推挤的姿態。
然而,在他的斗篷遮掩下,他的手指却悄悄比划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阿尔德法印手势。
一股无形的气流推动著箱子,让它在木地板上异常顺滑地“滑”到了指定的角落。
莎乐美听到了那声音。
那不是沉重的木箱在粗糙地板上摩擦时应有的、艰涩的呻吟,那声音太流畅了,流畅得有些诡异。
她的眼神中的困惑加深了。
这声音不对。
那么重的箱子,不可能这么流畅。是地板刚打过蜡吗?
不,我上周才清理过。
他.好像比我想像的要聪明。
或者说.狡猾得多。
这是第二个疑点,与第一个疑点叠加。
让她开始真正地、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就在凯克搬运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箱子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前面的“作弊”让他放鬆了警惕,他对这个箱子的重量预估不足。
箱子猛地向下一沉,边角重重地磕在了门框上。
“咚!”
一声巨响迴荡在安静的店铺里。
“小心点!”
莎乐美立刻上前,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紧张。
“这里面是刚从史凯利格群岛运来的鯨脑香,非常娇贵!”
她的紧张让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態。
为了掩饰,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著木箱上被磕碰的痕跡,主动解释起来。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而专注,仿佛在谈论自己的孩子:
“这批材料很重要,我准备用它们—.·
调配一种新的香氛。”
凯克停下了动作,投去一个模仿艾斯卡尔的、带著一丝歉意的询问眼神。
他保持著沉默,將舞台完全交给了她。
莎乐美似乎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又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轻柔,带著一丝梦幻般的色彩:
“我打算叫它『静謐壁垒』
用鯨脑香做基调,它可以稳定心神,再配上白檀和一些有安抚效果的草药。”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望向远方,似乎穿透了店铺的墙壁。
“它的作用不是为了吸引谁,而是为了—·隔绝。
在自己周围,筑起一道闻不到的墙。
把外界那些不必要的、充满恶意的窥探,都挡在外面。”
凯克的心猛地一震。
他瞬间明白了,这香水不是为了別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在酒馆的吩附中艾斯卡尔有谈过关於莎乐美的一些细节,其中自然也包括昨天晚上的事情。
似乎在经歷了昨天的羞辱和难堪后,这位骄傲的“艺术家”。
正试图用自己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方式,为自己打造一副抵御外界伤害的盔甲。
他看著眼前这个女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艾斯卡尔口中那种“危险”。
那危险並非来自她的女夜魔身份。
而是来自她那份隱藏在专业外壳下的、令人心疼的脆弱和坚韧。
当所有箱子都搬进储藏室后。
凯克看了一眼杂乱的仓库,动手按照箱子上的標籤和尺寸。
將所有箱子码放得整整齐齐,稜角对齐,標籤朝外,一目了然。
莎乐美只是静静地看看,眼神中的困惑愈发浓重。
整理仓库?
这绝对、绝对不是艾斯卡尔会做的事!
他连自己的皮甲都懒得擦!
这个动作—像个炼金学徒,像个仓库管理员,像个—好奇心过剩的小子!
但绝不是那个连呼吸都带著『別来烦我”气息的猎魔人。
就在凯克挪动最后一个箱子时,一股柠檬香像一道微光,从箱缝中攀上了他的神经。
他没忍住,深吸了一口一一仿佛嗅到了南方的阳光。
这味道太好闻了,纯粹、乾净,不带一丝杂质。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飞快地警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莎乐美正背对著他,似乎在整理工作檯上的瓶瓶罐罐,机会!
他迅速地凑近箱子的缝隙,像做贼一样,飞快而贪婪地吸了一口。
那股清香瞬间涌入鼻腔,让他舒服得差点眯起眼睛。
他忍不住,又深深地吸了第二下,脸上露出了短暂而纯粹的陶醉。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那是来自泽瑞坎的柠檬草,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凯克身体一僵。
缓缓转过身,正对上莎乐美那双似笑非笑的琥珀色眼眸。
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將他刚才那副陶醉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偽装,在那一刻,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她早该知道的。
从他推开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哪儿不对劲。
那种沉默太用力了,眉头皱得太標准了。
连那双眼睛都像是刻意练习过的“猎魔人脸谱”。
可她选择了沉默。
不是没察觉,而是.....不愿確认。
直到他像个偷果的小孩一样。
趁她背过身时,凑近那批珍贵的泽瑞坎柠檬草,深吸了一口。
眯起眼,脸上浮现出一种.几乎纯粹的陶醉。
她不知为何,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警觉。
而是失望。
真正的艾斯卡尔一一那个倔得像石头、沉得像老树根的男人。
闻到柠檬草的反应,应该是:
“这东西能驱蚊吗?”
或者乾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冷冷地皱一下鼻子。
他不会停下动作,不会沉醉,不会露出这种———.
“活著真好”的表情。
她站在他身后,看著他那副陶醉的模样,心中某个答案终於落了地。
不是他。
她早该知道的。
她转身倒了一杯水,走到凯克面前,递给了他。
在她递出水杯的瞬间,她靠得很近。
那双锐利如刀的琥珀色眼眸,紧紧地锁定了他的眼睛。
“你的剑术师傅—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凯克偽装的核心。
“是不是教过你一些节省力气的诀窍?”
凯克的內心警报被瞬间拉满。
在莎乐美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
他感觉自己那层属於艾斯卡尔的、沉重而沧桑的“壳”,正在一片片地剥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困惑,以及那份困惑中—
竟然没有敌意,反而是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咦?她好像不生气?
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结果发现货不对板?
她怀念的是师傅那股“陈年老冰块”的味道?
凯克知道,这场拙劣的模仿秀已经可以谢幕了。
再演下去,就是对彼此智商的侮辱。
他察觉到了她的困惑和那微妙的情感,决定主动摘下面具。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放鬆了。
属於艾斯卡尔的紧绷和深沉,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那种带著点狡点和无奈的轻鬆表情。
他夸张地耸了耸肩,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
“看来我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他的声音清朗而富有活力,与之前模仿的沉闷声线判若两人。
“不过说真的,他那种纯靠蛮力的搬法太伤腰了。
典型的老派作风,完全不懂得科学利用工具。
我这可是为他的腰椎健康著想。”
莎乐美看著眼前这个瞬间“变脸”的年轻人,眼中的困惑终於变成了恍然。
但隨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失落。
凯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必须给出最关键的情报,才能將这“货不对板”的失望,转化为新的希望。
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神色变得认真了一些。
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个分享秘密的同谋:
“別误会,他可不是想毁约跑路。
恰恰相反,他是个比谁都看重承诺的傻瓜。”
“他只是—在跟自己打仗。
一场他觉得自己快要输掉的仗。”
凯克看著莎乐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想找那个真正的『麻烦驱逐器”,那个能让你安心的『老古董”—
他现在应该正躲在『老船锚”酒馆的角落里。
试图用那里最呛人的麦酒,给自己的信条和情感来一场水葬。
当然,结果八成是两样都淹不死,只会让他头痛得更厉害。”
说完,他朝莎乐美俏皮地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然后,他瀟洒地转过身,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储藏室,走向店铺大门。
深藏功与名。
莎乐美愣在原地。
那杯水还留在她手里,温热。
可她却觉得指尖冰凉。
她看著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门上的铃鐺再次响起。
在冬日的空气中,清脆得像一句讽刺。
不是他。
从头到尾都不是他。
她早该知道的。
可真正听见那个男孩说出“他只是个比谁都看重承诺的傻瓜”时。
某个隱藏得很深的地方,还是轻轻地,被触动了。
她的眼中,失落、困惑、恍然——最终慢慢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去管那杯还未被喝过的水。
她將它轻轻搁在桌上,像是为这场误会画下句號。
围裙被她解下,隨手扔在了工作檯上。
布料接触石面的声音轻响,却像是一种告別。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轻,却像是走出了某种迷雾。
她没有回头。
没有再去看那些香料瓶,也没有去评估今天的损耗与效率。
她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契约履行的僱主,也不再是那个因“货不对板”而失望的女人。
她是一个香氛艺术家,一个专业人土。
而现在,她看到了一个用错了配方、搞砸了作品的“同行”。
门被推开,冷风灌入,铃鐺再次响起。
她走了出去,朝著老船锚酒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也许是什么解释,也许什么都不说。
但她知道,那个傻瓜。
他需要一种比劣质麦酒更高明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