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103.禁令与挑衅 5.1k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3 03:55      字数:5136
  第95章 103.禁令与挑衅 5.1k
  下水道的阴冷与腐臭仿佛还附著在皮肤上,久久不散。
  凯克穿著他那身深灰色的厚布高领猎装,內衬的羊毛虽然保暖,却也吸收了那股令人不悦的湿气。
  他和艾斯卡尔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战斗。
  此刻正走在返回铁匠铺的路上,冬日清晨的寒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
  艾斯卡尔將厚重的深棕色羊皮翻领夹克的领子拉得更高,遮住了半张脸。
  他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
  “我们得需要更多炸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地下的那些植物,用北风炸弹並不是最好的选择。”
  凯克闻言,眉毛微微一挑,他能感觉到自己帆布裤下肌肉的酸痛。
  “那你是准备用焚风炸弹的火焰烧了它们?
  可是我们应该买不起那些涨价后的材料吧。”
  艾斯卡尔摇了摇头。
  “莎乐美这两天给了我四百克朗的任务酬金。”
  他深深吸了一口菸斗。
  “足够我们炼製两三个焚风炸弹了。”
  “莎乐美?”
  凯克在心中细细咀嚼著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觉得这个名字和他那不苟言笑的师傅艾斯卡尔联繫在一起,总透著一股奇妙的违和感。
  一个冤大头会用每天二百克朗的价格,只为了请一个猎魔人当晚间保鏢?
  艾斯卡尔注意到了凯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立刻挺直了腰板。
  “我们只是普通的僱佣关係!”
  他有些急切地辩解道。
  “你不要想歪了!”
  “我懂,我懂。”
  凯克露出瞭然的表情,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你们的感情,纯洁得就和我与卡珊德拉的关係一样。
  清清白白。”
  “你!”
  艾斯卡尔被得说不出话来,菸斗里的火星都仿佛跳动了一下。
  他恼怒地瞪了凯克一眼,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闷著头加快了脚步。
  两人很快来到了“老乌鸦草药店”所在的街角。
  艾斯卡尔轻车熟路地绕过一个堆满空酒桶的角落,停在了那家毫不起眼的店铺门前。
  褪色的招牌在阴沉的天空下更显破败。
  艾斯卡尔上前,屈起指节,在厚重的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然而,门內没有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只有一片死寂。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门內才终於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隔著门板显得有些模糊。
  “谁啊?不卖东西!今天谁来都不卖!”
  “老乌鸦,我是昨天来找你的猎魔人。”
  艾斯卡尔皱起了眉头。
  “我们需要一些材料。”
  “猎魔人?”
  门后的声音顿了一下,隨即变得更加坚决。
  “猎魔人也不行!
  城主大人下了紧急管制令,你们没看到告示吗?
  “灰木病”有蔓延的跡象。
  现在所有的炼金材料、药剂和草药,全部收归市政厅统一管理!
  谁敢私人交易,就按破坏防疫论处,要被抓去砍头的!”
  艾斯卡尔的脸沉了下去,阴影几乎要吞掉他鼻樑上的疤痕。
  他退了一步,靴跟在薄冰上碾出碎裂的声响。
  那里,就在门边的石墙上,贴看一张粗糙的草纸。
  墨跡是新的,湿漉漉地泅开,下方城主亨德里克的纹章像一只黑色的蜘蛛。
  禁令。
  这盆兜头浇下的冰水,把最后一点火星子也给掐灭了。
  所有路子,至少是所有摆在明面上的路子,都被堵死了。
  他转过身,沉默地將菸斗塞回嘴里,腮帮子猛地一收,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菸草烧灼著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子火。
  他从那张纸上嗅到的不是墨水味。
  是另一种更熟悉、更让他作呕的气味一一那种混杂著权谋与铜臭的腐烂味。
  凯克没说话,他的目光比艾斯卡尔更冷。
  灰木病封锁城主亨德里克。
  几个词在他脑中无声地碰撞、排列。
  底下那盘棋的轮廓,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变得清晰。
  两个人就这么在巷口的寒风里站著,像两尊冻僵的石像。
  许久,艾斯卡尔才把菸斗从牙缝间挪开。
  “去黑市,冒著被抓的风险,就为几把草药?
  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头被困住的熊发出的低吼。
  “那些卫兵正等看藉口把人拖进牢里。”
  他停顿了一下,下巴绷紧。
  “我得去找莎乐美。”
  “一方面,我是她的保鏢。
  另一方面,她是城里最好的炼金师,兴许有別的门路。
  就算没有,至少也该知道这条狗屁禁令后面藏著什么。”
  凯克闻言,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看向身边的老猎魔人。
  天还没黑透,这头老狼就恋不住了?
  艾斯卡尔像是被那眼神烫了一下,几乎是没好气地补了一句。
  “我说了,是去执行任务!”
  “当然,当然。”
  凯克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我也不能干等著。”
  他开口,声音平稳。
  “下水道里的东西,直接挡住了法兰西斯卡女士委託的路。
  向她匯报,是分內之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更沉。
  “而且,我在地下找到的那块石板黑曜石上的上古语,看起来和精灵魔法脱不了干係。
  要弄懂那是什么,她是唯一的人选。”
  艾斯卡尔沉默地听著,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喷出一口浓重的白烟,算是同意了。
  凯克这是去述职,把任务里的发现拿给僱主过目,天经地义。
  在拿到钱之前,那个精灵女术士没理由把他怎么样。
  “行。”
  艾斯卡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你记著,你是去匯报,不是去乞討。
  別轻易开口求她。
  猎魔人的名声,比几瓶药水值钱。”
  “我明白。”
  凯克郑重地应道。
  街角处,两人就此分开。
  艾斯卡尔的身影很快融入通往城市心臟的暗巷,凯克则转向另一头,走向藤萝之屋。
  通往藤萝之屋的路,比记忆中更冷清。
  石板上结著一层滑腻的薄冰,路两边的房子门窗紧闭,死气沉沉。
  整座城市像被一块看不见的裹尸布给蒙住了。
  直到那堵爬满常青藤蔓的高墙出现在视野尽头。
  一股暖风,混著不属於这个季节的香与魔力的微光,迎面拂来。
  將墙外的严寒与死寂一扫而空。
  墙內墙外,两个世界。
  但今天,这个世界的大门口,气氛却和墙外一样,冰冷刺骨。
  莱里恩等在那儿。
  他站得像一桿標枪,墨绿色的鳞甲服帖合身。
  腰间的精灵长剑在冬日惨白的光线下,泛著一层霜。
  他不是在巡逻,他是在等。
  看到凯克独自一人走近,那张俊美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讥讽。
  “瞧瞧,谁回来了。”
  他的通用语,带著精灵特有的清亮韵律,吐出的词却像淬了毒的刀片。
  “一个失败的dh'oine。
  他挪动一步,恰好挡住凯克的去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
  自上而下地打量著他,仿佛在看一只从泥水里爬出来、迷了路的野狗。
  “怎么?”他嘴角那丝讥笑的弧度更深了。
  “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艰难了?”
  “这么快就摇著尾巴,回来向女士乞求庇护了?”
  他几乎能肯定,这个人类失败了,正灰溜溜地跑回来求援。
  这种篤定,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
  凯克停下脚步。
  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迎著那充满敌意的目光,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
  “我需要见法兰西斯卡女士。”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冬日的湖面,连一丝被激怒的涟漪也无。
  “有任务进展,必须当面匯报。”
  这种彻底的无视,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莱里恩的自尊。
  一个血统驳杂的“东西”,一个突变种,竟敢——
  “进展?”
  莱里恩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音陡然拔高,划破了庭院的静謐。
  “別开玩笑了,dh'oine!你这种废物能有什么进展?
  女士没空见一个摇尾乞怜的失败者!”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五指张开,抓向凯克的肩膀。
  一个推揉。一个教训。
  凯克的身体只是向后侧了半寸,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动作。莱里恩的手掌带著风声,抓了个空。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起来。
  羞辱感混看怒火,在他的胸膛里炸开。
  “別以为靠著那点下三滥的把戏,你就能站在这里!”
  莱里恩的声音因愤怒而失真,他向前踏出一步,手掌重重地按在了剑柄上,那股压力让剑鞘都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没有真正的技艺,你什么都不是!”
  他高傲地扬起下巴,眼中闪著残忍的光。
  “我,莱里恩,在此向你提出荣誉对决!”
  他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迴荡,“就在这里,现在。
  让我看看,你那被污染的血脉里,还剩下几分战士的荣耀!”
  凯克看著他,看著那双燃烧著怒火与傲慢的眼睛。
  他微微頜首,手中的剑无声地横於胸前,一个狼学派最基础的起手式。
  也好。
  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在下水道里和那些没有脑子的怪物廝杀,磨炼的是本能,却称不上剑技。
  眼前这个,无疑是块上好的试金石。
  一丝余光,掠过只有他能看见的虚空。
  【狼学派剑术:lv4(2556/3000)】
  面板在他意识中一闪而过。
  快了。
  离五级不远了。
  这样的剑术,加上猎魔人与吸血鬼血统赋予的怪物般的身体,还有那颗“月影晶核”
  至少,他不会输得难看。
  对决,始於莱里恩的一声低喝。
  他动了。
  一瞬间,凯克眼中的世界仿佛被浸入了粘稠的琥珀。
  那道快如闪电的身影,被他的感知无情地拆解成一帧帧缓慢的画面。
  剑刃撕开空气的轨跡,手腕每一次细微的转动,鳞甲下肌肉纤维的绷紧与舒张。
  一切,无所遁形。
  他甚至能看清莱里恩脸上那自信而残忍的笑意。
  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战斗逻辑,接管了他的思维。
  目標:心臟。
  轨跡:右弧线刺击。
  威胁:中。
  应对:最小幅度侧身,左手上撩格挡。
  消耗:最低。
  经常被系统操控战斗,让凯克的战斗本能也染上了一丝系统的味道。
  这种被系统影响而產生的战斗直觉,让他变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面对那迅猛绝伦的一刺,凯克只向左平移了半步。
  动作微小到几乎看不见,脚下的新雪甚至来不及被踩实。
  他手中的剑,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以一个刁钻得匪夷所思的角度,向上轻轻一磕。
  叮!
  一声脆响,像冰珠落入银盘。
  莱里恩那势在必得的一剑,剑尖擦著凯克的胸甲滑过,被轻描淡写地盪开。
  附著其上的全部力道,被卸得乾乾净净,连一丝火星都未曾溅起。
  莱里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他感觉自己像是刺在了一块滑不留手的、长满青苔的石头上。
  那股反震回来的力道不大,却精准得令人髮指,恰好顶在他力道將尽未尽的节点上。
  他后续准备的所有变化,全都被这一磕,硬生生地憋死在了喉咙里。
  一击失手,那份属於纯血精灵的傲慢被彻底点燃,他不再试探。
  剑光,如决堤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时而如林间月华,无声无息,直取凯克的咽喉与眼眶;
  时而如山间狂风,连绵不绝,捲起漫天雪,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他的身影在凯克周围飘忽不定,像一只优雅而致命的鬼魂,不断寻找著视觉的死角。
  可在凯克的眼中,这华丽的剑舞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每一招,每一式,都被拆解为最本质的攻击意图。
  狼学派的训练早已將他打磨成一把只为效率而存在的刀,美感与姿態都是多余的。
  他不需要跳跃,不需要旋转。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风暴的中心。双脚如同在地面生了根。
  他能感觉到,体內那股曾一度狂暴的力量。
  如今像一条被驯服的巨蟒,在他的意志下,安静、顺从地流淌。
  月影晶核,让他的身体终於跟上了他那超越凡俗的感知。
  於是,庭院中,出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莱里恩的剑舞华丽而致命,身影在风雪中穿梭,带起一阵阵悽厉的破空声。
  而凯克,几乎没有动过。
  银色的弧线,带著惊人的气势,一次又一次地撕裂空气。
  而凯克,成了那个最乏味的对手。
  莱里恩一记横扫,剑刃带著要把人拦腰斩断的呼啸,从左侧袭来。
  凯克只是手腕一沉,剑柄下坐,剑身便如钟摆般自然垂落。
  剑刃的侧面,不偏不倚,正对上对方力道最盛的那一点。
  一声闷响。莱里恩的剑被黏住了,所有的力道都沉入深海。
  他抽剑后撤,怒火催动著一套自上而下的三连斩,剑光如暴雨泼洒。
  凯克没有退。他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
  就这一小步,像一个楔子,死死钉进了莱里恩的节奏里。
  这一步,让他后续攻击的距离感变得荒谬可笑。
  最后两剑,无论是力量还是角度,都已完全走样,被凯克用剑脊轻鬆地向两边磕开。
  莱里恩的身形,第一次显出了狼狈。
  他用一个近乎炫技的旋身,试图从背后偷袭。
  凯克甚至没回头。
  他只是反手將剑向后一递。
  剑柄末端的配重球,精准地、硬邦邦地,撞在了莱里恩持剑的手腕上。
  “唔!”
  一股酸麻感炸开,莱里恩险些握不住剑,攻击的力道瞬间瓦解。
  他越打,心越沉,越打,胸口越是闷。
  这不是战斗。
  这是在和一块无法理解的、冰冷的怪物对练。
  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技巧,所有百战淬炼的经验,在这个“杂种”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像一个用尽全力挥舞拳头的孩童,却一次次打在了一团深不见底的、吸走一切的上。
  汗,从他额角渗出,黏住了金色的髮丝。
  他的呼吸不再平稳,变得急促而粗重,那份属於精灵的优雅,早已荡然无存。
  “啊啊啊!”
  尊严被反覆碾碎,莱里恩彻底失控了。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俊美的脸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一抹淡绿色的魔法光芒,在他剑刃上凝聚。
  那是被强行催动的自然之力。
  这已经不是剑技了。
  他要用魔法,用他更优越的力量,把眼前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东西,彻底碾碎。
  光芒即將爆发的瞬间。
  一个平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暗处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捧来自深冬冰湖的冷水,兜头浇灭了莱里恩的怒火。
  “莱里恩,你的剑,已经失去了荣誉。”
  埃尔隆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静静地看著这一切。
  “收手吧。
  別让女士看到你这副样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莱里恩剑上的绿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最终,不甘地熄灭了。
  他拄著剑,大口地喘著粗气。
  用一种混杂著羞辱、不解与怨毒的眼神,死死地钉在凯克身上。
  凯克知道,到此为止了。
  他缓缓將剑放下,剑尖垂向地面。
  整个过程从容得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与莱里恩的狼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
  “既然『荣誉对决”结束了。”
  凯克的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你所鄙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