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实一家看著桌上的那一袋麦子发呆。
  赵地主走了，什么都没说。
  不管赵老实再三询问，赵地主依然没有说原因，只是表示要拉近关係，让他放心收下这袋麦子。
  “別想那么多，有粮食就吃！”
  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碗舀了两碗麦子，倒入家里的小石磨里，准备磨碎成麵粉。
  麦粒是可以吃，但口感非常粗糙，吃进肚子消化也难。
  磨成粉就很好了。
  至於麦麩，当然是一块吃下！
  別说今年是大旱年，就说几年前雨水还算多的时候，麦麩都是要吃的！
  甚至可以说，麦麩还是农民们很少吃的美食。
  大部分麦子都是要卖掉，换成银子交税，农民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吃一点，平时都是吃便宜粗粮。
  “等等！”
  赵老实按住石磨，还是担心，“万一这是赵地主的圈套呢？还是不要动这一袋麦子。”
  “我们家这么穷，值得地主老爷算计？”
  婆娘指著眼睛发光的一对儿女，“你问问儿子女儿，想不想吃烙饼。”
  赵老实目光落在儿女脸上，看到他们面色发黄，那是长期饿著的结果。
  他心中一软，把手从石磨上拿开。
  “吃吧吃吧！既然赵地主是奔著外甥李无忧来的，明儿我们全家就去李家寨！”
  赵老实想到个办法。
  就算赵地主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他们一家离开赵家庄，就能避开。
  至於家里几亩旱地的小麦，反正都缺水浇灌，让好友照看一两天。
  这一餐，他们像是过年一样，吃的十分舒坦。
  “麵粉做的烙饼真好吃。”
  “这都是託了表哥李无忧的福，我们见了要说感谢。”
  “爸！妈！其实我怎么觉得，赵地主是有些害怕表哥？你们也看到了吗？
  赵地主明显知道什么事，是与表哥李无忧有关的，但他却不敢说。”
  嘶！
  赵老实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和女儿说的一样。
  但他很想不通：“你们表哥也来过我们家，难道你们忘记他是个懒鬼了？”
  在赵老实印象里，外甥李无忧是能躺著就不站著的人，从不帮家里干活的懒人。
  这样的一个人，能嚇到赵地主？
  太天方夜谭了吧！
  “也许表哥这两年发愤图强，考上秀才了？”
  儿子哈哈一笑，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假设。
  都是亲戚，大概情况还是知道的。
  李无忧家里有十几亩地，是比自家条件好，但也供不起一位脱產读书人。
  “表哥至少得是举人，才能让赵地主放下架子，给我们家送粮食。”
  女儿冷静说道。
  更不可能了！
  全家都摇著头，这假设过於离谱。
  “吃饱了睡吧，明儿我们去了李家寨，就知道谜底了。”
  赵老实扔下筷子，抱著吃撑的肚子，回到土炕上。
  天还没亮，天空漆黑时
  赵老实与婆娘就喊醒了儿女，简单收拾了东西，最主要的就是那一袋麦子要带走。
  他们来到庄子大门前，守门人还在墙后的小屋睡觉。
  被叫醒后，守门人脸色十分难看，就要一口拒绝开大门。
  理由都是现成的：为了庄子安全，必须要等天亮！
  “老哥你受累，这三斤蕎麦你得收下，好好吃上两顿。”
  赵老实把一小袋粮食递过去。
  “老弟有急事要出门，这当然是不能耽搁的。”
  守门人变了脸色，阴转晴笑著说道。
  赵老实一家脚步轻快出了大门，直奔三十里外的李家寨。
  走了一段路后，天色大亮，太阳也从东边出来，將光线洒向大地。
  土路上流民很多，神色麻木茫然，慢腾腾又浑浑噩噩往县城方向前进。
  赵老实一家没敢多看。
  因为他们一家差一点，就会沦为流民，和这些人一样！
  要不是赵地主很想结交李无忧，送了一袋粮食给他们家，他们家后果不堪设想。
  走了二十里路后
  赵老实发现这儿的流民，居然不是前往县城，而是和他一个方向。
  “老哥你去哪里呀？县城在另一边，李家寨那边不可能施粥的。”
  他找了一家三口流民的男主人，询问缘由。
  “李家寨是不施粥，但他们招人干活，每人每天有半斤粮食呢。”
  男主人眼睛发亮，像是夜里的灯塔，闪烁著希望光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老实摇著头，目光里透著一丝丝可怜。
  就算李家寨的大地主发疯，想在旱灾年里干点善事，也只会施一点清粥。
  给每个流民发半斤粮食？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怎么不可能？！我表哥就在李家寨干活，实打实的能拿到半斤粮食。”
  男主人省略了一句，他表哥其实是作为俘虏干活的。
  赵老实带著疑惑，继续前进。
  距离李家寨还有两里路时，他看到成百上千的人挖井、修水渠，声势十分浩大。
  想挖井，用井水浇灌地里小麦？
  方法行得通，但耗费的粮食比抢救的小麦还多！
  这样做根本不划算，看来李家寨大地主脑子发昏了。
  赵老实一家接著往前，能看到李家寨的高墙，心里鬆了口气。
  “我们到了！”
  然而，他们却惊讶发现寨子周围扦插了很多树枝，看起来是要大规模种树。
  “这肯定是地主干的！寨民们饭都吃不饱，不会做这种事。”
  赵老实摇了摇头。
  “你们是听说李家寨招人，就来应聘干活的？”
  李自成拦住了赵老实一家，仔细打量后说道。
  “不是，我是来找妹夫李柱子一家。”
  赵老实感觉这人眼露煞气，很像是县里的衙役，不由的心中一紧，如实交代。
  “你是仙师大人李无忧的舅舅？”
  李自成不敢怠慢，微微弯腰，脸上多了两分客气，挤出个笑容说。
  赵老实一头雾水说：“李无忧是我外甥，他怎么成仙师了？”
  李自成笑著说：“我带您去找仙师吧。”
  “你还没说，无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老实有些担忧。
  这仙师听上去，像是会捣鼓造反的。
  就像是赵家庄门口贴著的通缉令，就有缉拿某某教妖人的追捕文书。
  李自成笑而不语，將赵老实一家带到李无忧面前。
  他们一来，就看到李无忧挥手，將一米高的枝条催生成两米高栗球树。
  而且这株枝叶繁茂的栗球树，枝头间结了满满的果实，看上去就让人心安：有了它们，就饿不著了！
  嘶！
  赵老实、婆娘、儿子女儿都瞪大眼睛，倒吸凉气，震惊的看著这株栗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