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175我是未来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松本小百合盯著那道光，意识在镇痛药物的作用下浮浮沉沉。
  “滴答...滴答..”
  营养液一滴、一滴砸进管子里，耳边好像也响起这样的声音，却又好像没有..：
  松本小百合感觉自己喉咙里插的管子磨得人生疼，每次吸气都像咽刀片，虽然她没有咽过刀片，但想来.：.应该是这样吧？
  这是第二天的晚上，病房也终於安静了下来，模糊的视野里，病房的灯光被调得很暗，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冷光在墙上投下幽幽的蓝影。
  小百合试著蜷了蜷手指，胃里立刻传开一阵抽抽，不久灌进去的营养液带著寒气往下坠，激得残存的胃壁一哆嗦，冷汗“刷”地冒出来，顺著鬢角流进头髮根，又冷又黏。
  她也就只能放弃挪挪屁股的打算，没必要再打扰医生护士小姐，她们已经很累了。
  但夜深人静时，人总不免想的多一些，小百合也不例外。
  今天才是她喝下那杯要命的柠檬茶的第二天，从来到医院开始，她就被钉在这张床上，身体好像成了战场，医生在她肚皮上打了几个小洞，伸进镜子又伸进钳子，在烧坏的胃捣鼓来捣鼓去，据说，这还只是开始。
  儘管父亲说她恢復的很好，但小百合其实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她还是有基本感受的。
  小百合对此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静养的时候，她不禁想起很多人，特別是自己的前未婚夫。
  只是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一切都无可挽回。
  小百合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当替自己父亲赎罪了，这样也好，谁也不欠谁的。
  小百合觉得自己不后悔，就算有，也只有一点，毕竟真的好疼。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就抿一小口就好了...
  这念头刚冒尖，脸上突然一凉。
  极其轻微的触感蹭过她颧骨的皮肤，小百合的眼皮动了一下，艰难掀开一道缝。
  视野里糊著一层水光，眼前的光景异常模糊，她只能费力地聚焦，顺著触感来源看去。
  离的很近，是一张不够熟悉但很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后悔了吗？”
  声音也是..：
  小百合愣愣看著这不速之客，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晴。
  这双眼晴异常清澈，所以映出她自己的模样，一张被病痛和管子扭曲的脸，眼皮浮肿，头髮汗湿地黏在额角，狼狐不堪，她自己看了都觉得难看，难怪病房里镜子都没有...
  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对视，小百合那些强压下去的委屈、身体无时无刻的痛苦和那点自欺的“释然”轰然垮塌。
  面对这个陌生人，她想哀豪，想控诉身体的痛彻心扉，但喉咙深处却只挤出一串破碎的““
  ”声，微弱，断续，像极了某种破烂风箱的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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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病房里，却似乎比任何哭喊都响亮，她越叫唤居然就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陈青擦拭著她不停往外冒的小豆子，突然觉得，月影岛那天，小兰看到的自己，大概也是这个鸟样。
  等小百合的情绪稍稍平復下来，陈青便给了旁边表情掩饰不住古怪的宫野志保一个眼神。
  宫野志保万般疑惑问不出口，只是点点头，拔下了医疗床监控病人生理状態的监护仪插头，同时很自觉的站在门口开始把风。
  没办法，反正她文阻止不了，只能这样啦，
  哎，真是罪孽深重....
  病床边，陈青问道：“我有个办法，可能会让你好起来，也可能不会，你要试试吗？”
  “唔...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小百合满脸错，却只能看著他撑开自己的上下顎，扔进去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是在搞什么？
  她不明所以，包括陈青为什么出现这里，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突然，要不是身体还是那么痛，
  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陈青很理解她的疑惑，但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病房维生设备都是现成的，也无需什么准备。
  服药开始的一分钟，小百合毫无反应，只是不解的看著他，直到一声短促的闷哼。
  病床上的小百合猛的弓起背，动静之大，连呼吸机的口罩都被她甩开，
  她很快清晰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骨髓深处的燥热轰然炸开，像是有一万只滚烫的蚂蚁在她体內每一个角落、每一条血管里疯狂奔涌噬咬。
  高温，和小猫一样的高温体现在她的身体上，只不过这一次不需要他来输血，
  陈青觉得应该是这种药的设计和猫的结构相差太大，所以小猫才需要他的血液里的什么东西作为主导，而本来就是人的小百合却不需要。
  身体的改造肯定是个痛苦的过程，小百合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地抽搐起来，却被陈青举重若轻的压下，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喷射出来，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病號服和身下的床单。
  “喵—.”
  陈青看著她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看著她手指绷紧又放鬆，死死抠在自己手臂上。
  小百合视野彻底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扭曲的光影，身体中仿佛有电流在乱窜，
  又麻又痒，伴隨著深入骨髓的撕裂感，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小百合开始徒劳的摇头，她的意志几乎在这痛苦中沉沦，但还是本能对这种痛苦表示出抗拒。
  但看著这样的小百合，陈青什么都没做，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杀人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到无数次，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谈不上不適和反感，从生理反应来看，他甚至觉得享受。
  东方古代曾有两位著名哲学家，分別提出了性善论和性恶论。
  前者认为人之初，性本善，恶性往往是后天的教育所指，后者却认为，人之初，性本恶，如果不用后天的礼教来约束，就只会成为一个恶人。
  这两个观点都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戴，流传至今也各自享有广泛的认同，但爭论也从未停止过。
  所以陈青认为两者都对，却也都不对，因为至始至终，人性的善恶就是他人所定义，善恶这种概念，对於一个生物本身，本就不存在。
  所以他一直对小兰说的“做个好人”没什么信心，一个人总是很难被所有人认同，而不被人认同就简单多了。
  比起做个有爭议的好人，他觉得还是做个无爭议的疯子好一些...，
  “老师，她不动了。”
  宫野志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青停止了无意义的思考。
  病床上的松本小百合终於不再挣扎，但也不再动弹，眼神空洞，正在失去聚焦。
  陈青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对方的心跳却已经停止。
  他轻轻合上了对方的眼帘，站起身。
  “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嗯？”
  宫野志保的声音微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陈青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赫然看到一双眼晴。
  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眼球整体被淡蓝色侵蚀，瞳孔莫名的大，让这双眼睛看起来异常的...奇异？
  陈青问道：“你是谁？
  小百合嘴角微微扬起，用有些怪异的声线这样说。
  “我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