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也会死掉吗？”
  听到杜威说下面是死神时，雪莉尔的脑袋就已经宕机了。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能越来越跑偏，大家似乎很轻描淡写地接受了这件事。
  事情的重点不应该是神明大人吗？
  七位伟大的神明，祂们之名家喻户晓。
  现在其中一位就躺在这里。
  还是死神？！
  死神大人也会死吗？
  这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雪莉尔的心臟激烈跳动著，她忍不住將手捂在自己胸口。
  奇怪的是，她感受到的並不是恐惧。
  而是亢奋。一种强烈的甚至可以称之为病態的亢奋情绪逐渐浮现。
  她的目光投注在顺利压制圣女的勇者大人身上。
  正因为勇者大人的奋战，才迎来了这一结局。
  毫无疑问，他就是真正的勇者。
  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见证一个又一个奇蹟。
  可是——
  雪莉尔又將目光看向另外两名优秀的女性。
  王国公主赛蕾斯緹婭。
  圣女拜丘尔。
  相对於一介默默无名的女僕，她们两人才最有资格站在勇者大人身边，共享胜利的荣光。
  假设自己变得更强，会不会能取代她们？
  不，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两者一个是勇者大人名正言顺的妻子，另一个是多年交往的同伴。
  就算自己成为最强，也无法在感情上躋身其中。
  除非……她们死掉。
  冰面下的赛普蒂斯突兀睁开眼睛，对雪莉尔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死神大抵是真的死掉了。”
  杜威鬆开安布利的手，针对赛蕾斯緹婭的问题回答道。
  安布利愤恨地甩了甩髮红的手腕，她不明白为什么杜威的等级明明低於自己，基础数值却能后来居上反过来压制她。
  这没有道理啊。
  杜威一直在自己身边，就算有奇遇也是人人有份才对。
  怎么就他哐哧哐哧一个劲地变强？
  她满头问號。
  见打不过杜威，没办法討要巧克力后，安布利无奈地又切回一脸懵逼的拜丘尔。
  “就连死神也会死掉啊，莫非其他几位神明……”
  队伍里不知是谁不怕事大的来了一句。
  “喂喂喂，可別瞎说。到时候会挨雷劈的。”
  杜威之前最討厌有神论了。
  问题在於，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
  “不管怎样——”
  杜威看向侥倖存活的眾人。
  “我们这回是真的贏了。”
  “没有第二个boss，没有二回战，我们打败了灾厄，第二次拯救了王国的命运！”
  魔剑噌的一下子顶起杜威的手，看起来就像是杜威挥剑做胜利宣言一样。於是眾人也纷纷武士附体，拔出武器欢呼附和道。
  是啊，他们就连神明都打败了。
  虽说逻辑的推导公式较为复杂，但他们確实贏得了最后的胜利。
  “誒？”
  就在这个时候。
  杜威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手背上。
  手背的正中心处，不知何时纹著一个精美的骷髏图案，里面有一个数字五。
  不只是他。
  赛蕾斯緹婭、拜丘尔、雪莉尔的手背上都纹了这样一个徽记。
  “这是……”
  咚噠。
  一个石子从上方掉了下来，刚好砸在杜威的肩膀。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
  “要塌方了！！”
  眾人来不及去想太多，拼尽全力地向地面的出口方向奔跑。
  而他们的上空，脆弱的穹顶以更快的速度坠落下来！
  ……
  艾尔维恩堡。
  黎明前夜。
  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城堡的办公室却灯火通明。
  提兰德尔伯爵端坐在书桌后，两只手肘拄在桌面上，双手交叉下巴搭在上面。
  只听他悠悠说：
  “没想到香檳男爵还是死掉了啊。”
  “真可惜，那孩子可是我看著长大的，我还以为有一天，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建设奥瑟莱特领……实在太可惜了。”
  老伯爵真诚实意地感嘆道。
  “……”
  面对老狐狸式的发言，对面的塞琳娜无动於衷。
  她单膝跪地，双手儘是泥土。
  显然，向老伯爵匯报前，她特意先埋葬了特鲁瓦大人的无头尸首。
  这不合理贵族的礼数，正常来说，哪怕是下面只有一个村子的领主，都会风光大葬，更不说是香檳男爵了。
  但这一夜塞琳娜已经目睹太多不可思议之物。
  她累了。
  反正对特鲁瓦大人来说，他的夙愿已经在临死前达成，那么他的尸首要怎么安排，就乾脆由她说了算吧。
  这是养女塞琳娜自己的决断。
  “我把你安排在他身边，是希望你看著他不要乱来。可惜你没能做到。”
  提兰德尔伯爵倚著桌椅，凝视眼前这个野性难驯的暗影精灵。
  多年前，他就通过机缘巧合將年幼的精灵安插在特鲁瓦身边。
  可惜，人性无法通过权谋完全控制。虽然这么多年她一直向自己传递情报，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了感性的一面。
  “如果你愿意能跟我这个老头子通报一声，特鲁瓦那孩子也许就不会死……”
  “灰蛾大人——”
  老伯爵的话还没有说完。
  只见塞琳娜抬起头，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愤。
  “是二王子殿下先找过来的。”
  她一字一句说道。
  二王子是谁的傀儡？答案不言而喻。
  开闸放水后，激昂的水流是否会衝垮河道，没有人能知道。
  可即便如此，下令开闸的人也应该承担最大的责任。
  听到塞琳娜这么说后，老伯爵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黯然。
  “阿尔伯特殿下啊……真是可惜。”
  为了阻止预言中的灾厄，提兰德尔伯爵安排了很多后手。
  即便公主和勇者试图打他们一个触手不及，以至於老伯爵为了收益最大化不得不与其合作，不过老伯爵有的是办法分化、吸纳、利用……在他看来，勇者的拼好团很容易处理，这本是贵族最擅长的事。
  但是。
  太快了。
  听完塞琳娜的匯报，老伯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名为勇者的偽物，用缓兵之计欺骗了所有人，然后直接解决灾厄。
  仅仅一个夜晚。
  这是件好事。
  问题是太快了，快到所有人，包括魔族都没有半点准备。
  如果不是百分百確定，老伯爵甚至会认为这是一场骗局。
  以快打快下，权谋会被压缩，暴力將被放大。
  谁能代表暴力？
  原来是边境的精锐，称得上是足以动摇王国的重大筹码。
  现在嘛，又回到过去的局势下。
  那就是勇者在哪里，哪里就是暴力的顶点。
  即便老伯爵心知肚明，杜威不是勇者。
  可他知道没用。
  早知道这样，不如不和勇者合作……老伯爵想到这不免苦笑，他要是有这种魄力，也不至於主动为杜威献上手杖。
  此刻的老伯爵，其心境意外与当初的公主一样。
  好一场变假为真，偷天换日。
  现在，他们不会再有人敢去对抗能够杀死灾厄的勇者大人了。
  北境臣服是唯一的道路。
  他们只能去真正意义地对抗魔族。
  “真是好算计。”老伯爵不得不讚美杜威。
  “是算计吗？”塞琳娜闻言却冷笑，“如果灾厄好解决，您怎么不抢先解决。地下城的徵兆，您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吗？”
  提兰德尔伯爵无言以对。
  房间中一时只剩下壁炉火焰的噼啪声。
  良久。
  “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接下来，你就来为我效力吧。奥瑟莱特领还有很多事需要仰仗你……”
  “不，灰蛾大人。接下来，我有其他地方要去。”塞琳娜站起身，背对老伯爵走向门口，“特鲁瓦大人已死，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已经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