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夜骑，谈心
  空、空！
  摩托车顛簸地驶过了路面，令少女的半身倚靠在男人的后背上。
  母主看著他在风中扬起的纳米服尾衣，“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老多了。”
  林昱思索著行程，“今晚有渡鸦那里有安排。等今晚过去了，还有——明天一大早与伊芙去卢瓦高层那里看看卫星坠落是什么样的情况。”
  “哦..”
  母主淡淡回应著，酸酸来了一句，“你还挺忙。”
  少女扯著手指，“今天，你要陪伴伊芙，渡鸦，还有我的父亲。又认识了一个新的女性。”
  “是吧？你现在更应该感谢我了。为人类进化事业做出的努力。”
  前面骑车的林昱笑道。
  “而且，你还忘了一个人。”
  空空！
  他的肩膀隨著不平的路面上下起伏，摩托车的探照灯在前方打出了一条流动的光带。
  “谁？”她静静地看著林昱的后脑勺。
  他说，“你啊。我这不是也带你出来逛逛了吗？”
  二人的话音隨风飘远，来到了废土的夜空。
  沉眠的大地，一切都是黑色的模样。
  月光淌过塌陷的山壁，钢筋混泥土的残骸隨处可见，交织成了旧时代的文明坟场。
  贫瘠的原野寂静被一道光束惊醒。
  那道光，將黑暗贯穿，也把黑暗分割成了两半。
  光芒的源泉，轰鸣著人类工业文明的瑰宝一一內燃机的喧囂。
  其后的尾气裹挟轮胎掀起的土尘，在废土中成了一道浓墨重彩的土黄直线条。
  母主静静地看著月色下的废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她好像又懂了，“上次带著百合过来。而这一次，终於轮到我了吗？”
  “对啊。”林昱顺著她的话说下去，“你还得感谢我嘞！”
  咔噠、空！
  摩托车轮碾压过一块碎石，令整个车身略微偏移，又在林昱的平衡感里稳定。
  凝视著前方的景象，林昱漫不经心道“你刚才和艾德姆聊了一些什么？”
  “”.—·没什么。”她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现在，请先专注於你的任务，与伊芙打好关係。”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少女说著说著，话语声渐渐低落。
  一股悵然若失感携著夜色的凉风，吹过了她的脖颈。
  她还是选择继续说，“然后，和我一起为人类的进化，增添华丽而实用的一笔。”
  “我这不是正在努力了吗？”
  骑车的林昱看了眼仪錶盘，又略微嘆了口气，“唉——-而且，现在居然还会瞒著我了。终究是处得太久了，感情淡了吗？”
  “请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行吧。”
  林昱当然也没有逼迫她说的想法，目视前方。
  之后，二人都没有说话。
  摩托车驶过夜色的废土，前方而来的风儿是流动的，吹颳得二人的衣物与头髮凌乱飘摇。
  但某种气氛却是凝滯的，像是二人同时沉入了一滩死水。
  少女不再依靠著他的背后，仅是沉默地望著他的后脑勺，手不知不觉抓著他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趁著林昱不注意，她的脑袋凑上来，浅浅地在他背后的衣物上留了一吻。
  少女轻嗅著他的气息，眼睛舒服地微微眯起，面颊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朵红云。
  她双唇轻启，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情况下，溯著自己的心声问，“你会为了我，做到何种程度？”
  当话从口出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也只好等著林昱的回答。
  而前方骑车的林昱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料想到话题转变的突兀。
  “我—”在车轮驶过一个顛簸之后，他开口了，“我可能不会单纯为了你，做什么太过危险的事情。”
  “嗯”她没有觉得这个答案很突兀。
  毕竟依照母主的认知，人从来都是利己的。更何况，这还是惜命的林昱。
  而他接下来的话音，也正如母主的所想，“如你所见，我很怕死，怕死怕到出行时护盾都捨不得关，武器也从不离手，哪怕睡觉都要带著。
  “在我看来，我只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一切都以自身的利益为重。”
  “嗯。”她重新靠在林昱的背后，轻轻点头，“谢谢你，能坦诚地和我一—”
  “不过一”
  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林昱的话语打断了她。
  “我刚才说的，都是原来的我一—在拓殖区时期的我。”
  林昱確认了前方道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顛簸或者障碍之后，才抬起头，眺望华美的月光“来到地表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我见过了挺多的人事物。
  “我见到了很棒的人，负责任的人，信念坚定的人，努力的人。
  “也见过了宵小之辈、恩將仇报者，以及一些非蠢既坏的傢伙。
  “曾经的我害怕地表，因为我知道游戏里的剧情对我来说，十分危险。
  “但我经歷过空降难关，併到达希雍居住之后，我才真正发觉——
  “这里，真的不是个游戏啊。”
  林昱说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母主紧了紧他的衣服，“你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你就不能让我多说一些吗？”
  林昱略微拨开了话语里的迷雾，“母主领域，你是真实存在我身边，陪我从空降走到现在。这句话够了吗？”
  “不够。”
  她继续追问下去，“我问你的问题是：你会为我做到何种地步。”
  “唉—有的时候就不能那么直白啊。”
  林昱继续说，“哪怕是狗狗陪在身边，都能养出情感。这样够吗？”
  “不够。”她平淡的语气里带著一些迫切。
  “..—嘖。”
  林昱暗道一句“难搞的女人”，授了授思绪，又乾咳了两声，“行吧行吧——我说了，你不要笑我。”
  “不会的。只要你让我满意了，我还会给你奖励。”
  “行。”林昱咳了咳，“其实我觉得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
  “起初，我其实觉得你有点烦。毕竟我隨口说一句话，系统面板都会出来，让我很不適应。但现在，我已经適应了你的存在。所以啊——””
  他笑了笑，凝视贯穿了黑暗的光明，“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的確会为你做一点点的事情。”
  母主听闻此言，低下头，额头靠在他的后背，轻声问，“一点点？多少是一点点？”她不断追问，“你———能为我杀上拓殖区吗？”
  “呵。看我心情吧。”林昱顿了顿，“但我觉得会。”
  “哪怕会死？”
  “死啊—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很怕。”
  林昱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过啊——经歷了这么多，我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情，比起生命还要重要。
  “很简单的理由：失去了某种东西之后，一生就都不会快乐了。相反，还有可能会沉沦进痛苦。
  “我是个比较短视的人。所以——与其之后痛苦一辈子，不如舒畅那么一时。哪怕失败了，至少也不用后悔：因为，我已经努力过了啊！我问心无愧。
  “再说了—都上古孽奇拔了，还得了个系统。再那么苟且偷生、连自己的东西都保护不了。那这俩金手指，还不如送人算了！”
  林昱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得十分硬气。
  可这幅样子在母主的眼神中，反倒十分地可爱。
  她的双臂，不由自主紧紧缠绕著林昱，恨不得將全身都埋进他的身体里。
  “”.—那个，你抱得有点紧，我呼吸不上来了。”
  “所以说，这就是旧人类的弊端。”
  母主无视了他的求助，细细地回想著他刚才说过的话。
  少女的心海中，一切的情绪通通凝聚成了三个字：
  我也是。
  可隨后，她又想起了拓殖区时，与自己的对话。
  一时间，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符，那一撇一画都变得复杂万分，是任何行为都难以改变的复杂。
  於是，一切的心声，又凝聚出了第二个问题，“听说过飞蛾扑火吗？”
  “听说过。小学老师教过。甚至还和我们说：飞蛾扑火並非是主动的，而是人工光源扰乱了它的方向感，导致『光定向行为紊乱』。”
  “你的学歷？”她有些好奇。
  “本科。”林昱如实回答。
  母主说，“低了。”
  “你可別损我了都穿越了还在说这种事，上辈子在hr那里都被pua烦了。”
  林昱跳了跳眉，“.—你呢？”
  母主刚想要答道，却发现—
  自己好像没上过学。
  林昱见她没有答覆，瞄了眼她娇小的体躯，与后背感受到的平坦柔软，“小学业？”
  母主玩不起。他的嫩肉被扭了一下，痛得林昱叫。
  林昱转念一想，想起她刚才说的飞蛾扑火的话题，问道，“怎么，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
  少女摇了摇头，“实际上，问你这个问题，並非是关乎飞蛾行为的本质，而是其中代表的抽象含义。”
  母主略微低头，“如果你是一只飞蛾，是选择扑向火焰这一畅快的过程，还是选择永远不要扑向火焰？”
  “原来如此指的是看重过程还是看重结果吗？”
  他理解了母主的意思，略微思索，就得出了答案，“如果是现代时期的我，会回答你不要扑向火焰。因为我steam库里的游戏还没打完。”
  他又笑道，“但很可惜，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思想已经被废土同化了：
  “我会选择畅快地扑向火焰，享受这其中的过程。”
  母主默然，抬头看著他的后脑，“哪怕，最终会被火焰吞没？”
  “你这根本没有依据啊。”
  林昱撇撇嘴，“人家飞蛾扑火是因为方向感被放射形光源扰乱，最终盘旋著靠近『火”。飞蛾根本不想扑火啊。再说了，谁知道那道火会不会灭？
  “所以有时候你看到的结果，它其实並不会发生啊。很多事情，只是杞人忧天。
  “更多的时候，只是人瞻前顾后而已。最终嘛—.不仅过程没有享受到，就连结果都没得到。这不是得不偿失？”
  母主听著他的话，心情感到复杂。
  ai被人教做事了。
  不过..
  她从林昱的后背离开，微笑著，凝视骑行当中的林昱。
  他的话，也为她找到了存在的答案。
  少女轻轻踩著摩托车的脚踏板，双手扶住林昱的肩膀，本打算起身。
  “喂，你要干嘛？”
  “不要说话。”她的睫毛微垂，眸子里的光映出了林昱的背影。
  “你这样会倒的！”
  “倒—·就倒了。”
  呼啦一声一一她从摩托车的后座上站了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倒？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林昱是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己说的话反將一军。
  很快，他留意到母主话语中的关键词，“等一下———你刚才说试一试，是什么意思？”
  “试一试——-指的是，我要给你回答问题之后，应有的奖励。”
  她笑著，“你的答覆，我很满意。”
  而当母主起身后，她本想用双臂抱住他的脑袋。
  谁知，车轮正好驶过了一块石子。
  还未適应新平衡感的林昱，摩托车把失衡，凌乱地倒向一边。
  “丸辣.”
  林昱不知道蠢萝莉是吃错了什么药，赶忙转过身，抱紧了她。
  而后，借著余光找了片没有石头的平地，將后背面向地面。
  噗嘶林昱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痕，划了几米才堪堪停下。
  他查看面板上的生命，掉了30多点血，痛感倒也没多少。
  他敲了敲怀中少女的脑袋，又揉了揉她脑后的银髮，“疼不疼？你忽然怎么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是你教我的。所以，你需要负起责任。”
  她任性说著，强硬地开了林昱抱著她的双臂。
  母主叉著腿，不顾身上衣物的凌乱，坐在林昱的小腹上，居高临下俯视著他。
  那对清明的眸子中，反射月光，映出了不明的光源。
  在林昱的注视下，她那月光的脸蛋下，粉嫩的嘴唇勾勒神秘的幅度，散去她一向的冷静与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