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砚修听著白疏影说的话，淡淡地嘆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管，白疏影到底要和谁合作。
  他只是担心，白疏影和社会脱离了三年，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坑害。
  既然现在白疏影已经自己把利害关係都给想明白了，那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说到底，白疏影到底和谁合作都没有关係，只要这孩子接下来的路能够平安顺遂，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有异议的了。
  “疏影，我只是希望，你做决定之前，能够有自己的考量。”
  “既然你自己已经想好了，那就努力去做吧！”
  *
  白疏影將合同轻轻合上，指尖在烫金的封面上摩挲。
  乔氏集团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將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黄色。
  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乔鹤翎，对方正噙著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著桌面。
  “乔总，这份合同大体上没有问题。”
  “不过关於资源调配的细则，我想再討论一下。”
  乔鹤翎挑了挑眉，嘴角噙著一丝笑意。
  “白小姐有什么高见？”
  白疏影翻开合同第七页，指尖点在某一行字上。
  “这里提到，必要时可调用合作方关联企业资源，乔总能否具体说明，这个关联企业包括哪些？”
  乔鹤翎这样明目张胆地想要通过她探取霍氏的情报，不知道是他太大胆了，还是把她白疏影当成傻子。
  她虽然对霍霆轩有怨气，对霍氏有怨气。
  但她现在，到底也还算是在霍氏任职，又顶著霍家少夫人的名头。
  要是被人发现她这样光明正大地帮著乔鹤翎窃取机密，如果东窗事发，乔鹤翎大可拍拍屁股就走。
  而她，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乔鹤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恢復如常。
  他没想到白疏影会这么快，就发现他埋下的陷阱。
  看来，她还是跟当年一样，还是那么的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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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姐果然敏锐。”
  乔鹤翎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
  “这只是標准条款，当然主要是指我们双方直接控股的企业。”
  白疏影不动声色地將合同推回桌面，嘴唇抿的死紧。
  “那么，请乔总明確將范围限定在白氏和乔氏直接控股的子公司。”
  “我不希望產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乔鹤翎眯起眼睛。
  他原本计划通过这个模糊条款，在必要时能借白疏影霍家少夫人的身份，接触到霍家的资源。
  没想到，白疏影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堵死了这条路。
  现如今，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当然可以。”
  乔鹤翎示意助理修改条款，同时话锋一转。
  “不过白小姐，关於项目执行团队的人选，我注意到你指定要由白氏全权负责。”
  “考虑到这个项目的技术含量，乔氏在这方面其实更有经验。”
  “您看您考不考虑……”
  没等乔鹤翎说完，白疏影就眯著眼睛打断了他，声音里带了些不悦。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白氏主导执行。”
  “乔总您別忘了，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专利还在我们白氏手中。“
  她停顿一下，似乎意有所指。
  女人水光瀲灩的狐狸眼微微扬起，眸子里却不见一丝笑意。
  “我可不想看到核心技术『不小心』泄露给乔氏的研发部门。”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不肯退让。
  最终，乔鹤翎率先移开视线，轻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的强势倔强，却毫无威慑力。
  就像是，张著爪子，却只会哈气的小猫。
  “白小姐多虑了。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办。”
  会议结束后，白疏影站在乔氏大厦的电梯里，透过玻璃幕墙俯瞰城市全景。
  她很清楚乔鹤翎在打什么算盘。
  他想借她的手染指霍家。
  而她之所以选择与乔氏合作，正是看中了乔鹤翎与霍霆轩之间的掣肘关係。
  “这不过是在各取所需罢了。”
  白疏影低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现在这样做，都是被霍霆轩自己逼的。
  *
  三天后，白疏影约乔鹤翎在一家私人会所见面。
  会所位於城郊一处隱秘的园林中，环境清幽，极其適合谈一些不便公开的话题。
  乔鹤翎到达时，白疏影已经叫好了茶水。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髮髻高挽，露出白皙的脖颈，整个人透著一股冷冽的气息。
  “乔总，请坐。”
  白疏影示意他入座，亲手为他斟茶。
  “今天约乔总，是想谈一些合同之外的事情。”
  乔鹤翎接过茶杯，茶香氤氳中打量著对面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长大后的白疏影比他想像中更难对付。
  那三年的昏迷，非但没有消磨她的嗅觉，反而让她更加警惕和精明。
  “洗耳恭听。”
  乔鹤翎低头，抿了一口茶。
  白疏影直视他的眼睛，丝毫没有胆怯。
  “乔总与我合作，真正的目標是什么？”
  乔鹤翎放下茶杯，脸上笑容却不变。
  “白小姐知道小丑鱼和海葵吗？”
  “白小姐有技术，我有销路。”
  “咱们的合作，就是这样的。”
  “明人不说暗话，乔总。”
  白疏影轻笑了一声，看向乔鹤翎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坦然。
  “你在合同里埋的那些伏笔，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通过我接触霍家资源，甚至可能想利用我对付霍霆轩。“
  乔鹤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他沉默片刻，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白小姐果然聪明，只不过…”
  他倾身向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你不也是想借乔氏的力量，摆脱霍霆轩的控制吗？”
  白疏影瞳孔微缩，乔鹤翎比她预想的更了解內情。
  她抱著臂，交叠起双腿，身子无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看来，乔总和我都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乔鹤翎靠回椅背，姿態放鬆却充满戒备。
  “女士优先。”
  白疏影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茶汤虽然有些涩口，后味却是回甘的。
  “如果时机恰当，我可以为你提供接触霍家部分资源的机会，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不得损害白氏利益。”
  “第二，不得將我与你的合作透露给霍霆轩。”
  乔鹤翎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向白疏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那么作为交换，你想要什么？”
  “乔氏需要在关键时刻，为白氏提供资金和渠道支持。”
  “特別是在，我与霍霆轩可能出现分歧的时候。”
  商场如战场，资金便是命脉。
  她不得不防，霍霆轩疯起来，对她和白氏，使阴招。
  室內一时陷入沉默。
  乔鹤翎轻轻转动著茶杯，心里却不是在思考要不要和白疏影合作。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白疏影打成共识。
  乔鹤翎现在的沉默，只不过是在为了他之后的喊价，谋求更高的利益。
  “白小姐应该知道，我们乔家不比霍家。”
  “要是真的和霍霆轩起了衝突，我的损失，白小姐要怎么保障呢？”
  白疏影轻笑一声，看向乔鹤翎的眼神中多了些玩味。
  “乔总，咱们都不是傻子。”
  “您和白氏合作，能获得的利益，远比你要承担的风险大。”
  “如果乔总要这么和我绕弯子，那我就不免要怀疑，您和我合作的诚意了。”
  乔鹤翎听完白疏影的长篇大论，就知道她恐怕是不会进他的套了。
  这样也好，只有这样的聪明人，才配得上他对她之后的期望。
  “白小姐的胆量很大，不过，我也很喜欢勇敢者的游戏。”
  白疏影轻笑一声，轻轻摩挲著手中的茶杯。
  “乔总好胆识。”
  “不。”
  乔鹤翎眼中闪过精光，看向白疏影的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我只是在评估风险与回报。”
  “如果白小姐能证明自己值得我冒险……”
  男人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碰了碰白疏影手中的杯子。
  “那我就很愿意，替白小姐承担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