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的……魔女……
  “快，带我去见她！”
  希莉婭很少看见刘易斯脸上露出如此急切的表情。
  在她的印象中，那位崇高的炎黄裔永远是自信而淡然，嘴角带著金灿灿的笑，似乎连天塌了也不怕。
  村长露丝早就在期待著他的应允，一听见刘易斯的回答，慌张而感激地抬起头：
  “我，我这就带您去见她！”
  “小卡蓉……我就知道，你没有白白等待……”
  ……
  北境的雪，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在走出篝火圈子第十步的时候，刘易斯有过片刻的迟疑。
  如今他已经晋升为黑铁阶位的传火者。
  可以辐射的范围，也远远超过了最初的十步距离。
  於是身后狂欢依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刘易斯面色凝重地在露丝的带领下，前往处在村庄的偏远角落。
  这是一片被摧残后的土地。
  房屋坍塌，庄田毁坏。
  显然，那条狰狞的大蛇，曾在这里掀起过一场肆虐。
  刘易斯忽然想起山洞中早已冻结的血泊和肢体。
  这时候，在前方小跑的露丝忽地放慢脚步，那张有些冷硬的面颊上，浮现出浓浓的愧疚：
  “抱歉大人，明知道您会降临，可村子却没能为您呈现出最好的一面……”
  刘易斯摇摇头，目光拂过落满新雪的农庄。
  “不，是我来晚了。”
  很显然，这场禁忌的婚礼已经筹备了很久，每天都会有被选中的村民走入洞穴之中。
  弱者，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
  这无所谓答应与否。
  因为拒绝的代价，他们已经尝过了。
  超凡生物。
  青铜阶位的超凡生物。
  刘易斯的眸子中熔金闪动，於是他看过的每一处，似乎都有往日的旧影和哀嚎传来。
  当村子里集中祷告的小教堂被大蛇甩尾横扫成一片残垣，最虔诚的信徒们在绝望的哭喊中或死或伤时……
  “我们只能不停地幻想著您的降临，来度过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对不起，让您看到子民们如此懦弱的一面。”露丝肩头微颤，语气中满是无力。
  “无关紧要。”
  刘易斯轻声说，拍了拍露丝坚硬的臂膀。
  “火才刚刚燃起，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大人……”
  露丝瞬间模糊了眼眶，望向他的目光，坚定地就好像飞蛾扑火。
  很快刘易斯看到了光辉的流屑：
  【一份来自迷途信徒的无暇信仰】
  ……
  “大人，我们就快到了，小卡蓉，就在这附近。”
  附近？
  刘易斯眸子微眯，他们已经走过很远的路途，几乎横穿了整个村子。
  眼下是大片的空地，目光所过之处，除了丛林和山石，唯有一座巨大的桶状建筑。
  “就在这里边么？”刘易斯说。
  “这里……”
  露丝望著那座建筑出神了片刻，很快恢復过来，解释道：
  “大人，这是一座黄金时代遗落的福泽，据我的祖辈所言，它似乎被叫做……高炉。
  您或许有所不知，丰泽村，曾以高纯度的铁矿石而闻名……只是后来……”
  “高炉、铁矿。”
  刘易斯轻点下頜，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的刀剑。
  ——先前他只是在为达维斯处刑时用过一次，然而当不属於这个时代的火焰掠过刀刃，所过之处已经有了融化的跡象。
  新魔法的產物，仅此而已。
  看到刘易斯饶有兴致的目光，露丝轻嘆道：
  “只是它已经荒废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饱尝著凛冬寒风，不知几百年了。”
  “所以我来了。”
  刘易斯笑笑。
  在看到这座建筑的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无论如何，哪怕长久地住在这里，他也会让这座高炉的炉火彻夜不熄地长燃。
  只有手握刀剑，才能將“火”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对了露丝，我听村子里的人说，你被称为『抡锤者』？”
  闻言露丝有些英朗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慌张：“大人，我只是有些蛮力而已……家里曾流传过些许黄金时代的锤炼技法……如今我用它们来打造一些勉强可以使用的石器。”
  “石器么。”
  刘易斯点点头，想起自己一路的所见，忽然饶有深意道：
  “时代变了。”
  “以后，做个铁匠吧。”
  “欸？”
  ……
  在露丝诚惶诚恐的感念之下。
  刘易斯来到了一处地窖前。
  一座石磨大小的石盘横亘在地窖的入口处。
  “大人，到了，卡蓉……就在底下。”
  露丝目光闪躲，有些无地自容的模样。
  “无妨，我知晓有关她们的一切。”
  刘易斯想起拜恩曾经告诉他的有关灰烬魔女的故事。
  诞生，成长，死亡……
  灰烬的魔女，自从直视太阳，被选中成为魔女的那一刻开始，一生都伴隨著灾祸。
  这位被称为“卡蓉”的魔女，之所以被关在远离村子如此之远的地方，想来也不过是为了避免死去那天，爆发的魔素殃及池鱼罢了。
  真可怜啊。
  “大人，您稍等片刻，我来推开这座石盘。”
  “我来吧。”
  话落，在露丝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彭——！”
  那座需要她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推动的石盘，居然被刘易斯一只左手轻描淡写地拋飞了。
  回过神来，就看见那只修长的手上骨节浮凸，细密的龙鳞鏗鏘咬合，间隙流淌著熔火。
  “我下去和她聊聊。”
  闻言，露丝浑身一颤，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安心的背影。
  就像一座燃烧的山。
  ……
  啪嗒啪嗒……
  在连冬日的严寒也无法冻结的腐败和霉烂的味道里。
  刘易斯沿著石阶缓缓走入地窖。
  入目一片漆黑。
  可在他那火炬般的眸子里，地下宛若白昼。
  地窖不大，刘易斯的目光简单从一些快要腐烂的蔬果上掠过。
  就看到靠著泥土墙壁的角落，蜷缩著一道娇弱纤细的身影。
  破旧的衣衫，枯瘦的手臂，黏连著尘渍的头髮……
  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脚下有著一圈蘑菇群。
  这是蘑菇圈，一些地方神话中称之为仙女环，象徵著祈福和滋养。
  如今那一圈蘑菇都乾枯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正在慢慢凋零。
  就像她的生命。
  “谁？露丝村长，是您来了么？”
  少女娇躯轻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那般缓缓抬起头，扬起一张被厚厚的白布裹缠著双眼的苍白面孔。
  “……”刘易斯思考著措辞。
  “那位大人……还是没有来么？”
  盲女有些落寞地耷拉著脑袋，片刻后，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您往常不都是一个人来的么？今天怎么还带著其他人？”
  “哦？”
  刘易斯眉峰微挑，回头看向身后。
  那里空无一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