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三河之雷!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0-22 09:16 字数:2584
东信义突如其来的招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藤吉郎的心坎上!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武士”、“苗字”、“知行”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疯狂盘旋。那是他埋藏在心底最炽热的梦想!
然而,这狂热的迷醉仅仅持续了数息。藤吉郎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清明。
只见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將头磕在地板上,斩钉截铁道:“小人寧可做织田家的狗!也绝不为三河武士!”
“说得好!”东信义击掌讚嘆,真不愧是能够问鼎天下之人,这份心性与做派,简直无敌!
隨即,东信义目光如电,直逼藤吉郎,“你小小杂役都有这般『寧为织田犬,不作三河人』的志向,那又为何要来劝我东信义……背离今川这棵参天大树?”
藤吉郎瞳孔骤收,喉结滚动。
剎那间,他明白了——自己那点巧舌如簧的心思,在这位年轻城主面前,如同稚童的把戏般一览无余!对方更是早已洞悉了乱世法则。正如他本人在清洲马厩里悟出的真諦:唯有攀附强者,方能立足!
“是小人狂妄冒昧了。”藤吉郎颓然俯首,“既如此,请大人恕罪,容小人告……”
“且慢。”东信义打断他,眼角含笑,“你回去稟告信长公,东某改日定当亲赴尾张,登门拜访。”
藤吉郎眼中重燃希冀:“敢问大人何时动身?”
东信义笑道:“待上总介大人身陷危难之际。”
“什么?荒谬!”藤吉郎脸上笑容瞬间冻结,几乎忘记了尊卑,猛地挺直身体,厉声道:“上总介大人如今雄踞尾张,兵强马壮……”
“业火焚身,往往始於萧墙之內。”东信义却根本不听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隨后轻轻挥手,“把这话带给信长公吧,退下。”
两名侍卫当即上前,不容分说,架起挣扎的藤吉郎,拖出了御馆正厅,消失在了门外。
“南无妙法莲华经……”片刻后,快川绍喜口诵佛號,自屏风后走出,合十道:“大人似乎对这位猿面使者,格外看重?”
东信义不答反问:“大师,你信天命么?”
快川绍喜眉头微动:“信,亦不敢尽信。《大涅槃经》有云,『眾生苦乐,不全繫於宿业。』一切,皆在现世修行。”
“大师所言极是。”东信义頷首,“那藤吉郎,眼下不过路旁杂草,谁知他日能否成荫蔽天?就如同我今日侥倖立足,前途亦是波诡云譎。幸得大师不弃微末,捨身襄助,实乃弟子乱世浮沉中,最大之福缘……”
言及於此,东信义忽地整肃衣冠,面色庄重地向快川绍喜深揖一礼,“大师,弟子行事,常悖世俗常理。未来之路,或有更多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之举。若有冒犯清规,有违纲常之处,万望大师……多加海涵,勿弃弟子而去。”
快川绍喜手中念珠骤停,深邃的目光深深凝视著东信义。
良久,他忽展顏一笑,合十微躬:“阿弥陀佛。大人本是菩萨应世,岂同凡俗。贫僧既发菩提心,自当永护法驾。纵使前路劫波万重,修罗血海,贫僧亦当追隨大人左右,披荆斩棘,共渡此无边苦厄。”
两人目光相接,会心而笑。一种超越君臣的理解与信任,在二人心中无声流淌。
……
当藤吉郎星夜兼程赶回清洲城时,御馆內依旧灯火通明。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咽下唾沫。此行非但未能说服东信义归附,更带回一句莫测高深的警告。信长殿下若震怒,他这颗脑袋怕是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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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吉郎,回来了?”
刚踏入二之丸,前田利家便拦住去路,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问道:“怎么,事没办成?”
藤吉郎僵硬地点了点头。
前田利家眼底泛起一抹同情,拍拍他肩,嘆声道:“自求多福吧,藤吉郎。殿下他……一直在等你。”
藤吉郎再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匆匆整衣入馆。
馆內,织田信长闭目端坐案前,案几上摆著酒壶和酒杯,都未曾动过——他在专候藤吉郎的归来。
“殿下,属下……前来復命。”藤吉郎伏地叩首。
信长缓缓睁开了眼睛:“事情办的如何?”
藤吉郎不敢抬头,声音发颤,道:“属……属下无能,有负殿下重託!未能说服东信义归附。属下……罪该万死!”
然而,预料中的暴怒並未即刻降临。
织田信长沉默了片刻,就在藤吉郎快要窒息时,忽地发出了一声轻笑:“呵……也罢。他若真被你这猴子三言两语就说动,轻易来投,反非我所看重之人了。”
藤吉郎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眼看去,见信长面带笑意,这才稍壮胆气地续道:“但……东信义说,他改日会亲赴尾张,登门拜访您。”
织田信长眼中精光瞬间暴涨:“哦?何时?”
藤吉郎嘴唇哆嗦著,支吾道:“他说……要在您……您……”
“混帐东西!”信长双眉倒竖,霍然起身,如野兽般上前几步,一脚將藤吉郎重重地踢翻:“有屁就放!吞吞吐吐作甚!”
藤吉郎顾不上剧痛,忙不叠地挣扎爬起,重新跪好,颤声道:“他说……要在您深陷危难之际……还……还让属下带话:『业火焚身,往往始於萧墙之內』。”
御馆內,剎那间死寂。
织田信长脸上的怒容凝固了。
他缓缓转身,遥望窗外的沉沉夜色,良久不语。
藤吉郎屏住呼吸,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
驀地,织田信长仰天狂笑,声震梁宇,烛火为之摇曳。
“好!好个东信义!”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燃起了兴奋光芒,“不愧是我看重之人!”
藤吉郎愕然抬头。
信长大步走回案几旁,抓起酒壶仰头痛饮,酒液淋漓而下。
一抹嘴角酒液,他盯著藤吉郎,勾起一抹深长笑意:“猴子,你记著,这世上能看透我心者寥寥,东信义算一个。”
藤吉郎眼中茫然,但不敢多问,连忙俯首应道:“是。”
织田信长將酒壶重重地砸在案上,战意如火:“我等他来!”
……
三日后,三河刈谷城的战报抵达了今川馆。
当朝比奈泰朝於殿前跪诵战报时,今川义元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微微前倾,眼中满是不信:“你再念一遍?”
“刈谷城下,东信义率轻骑携僧兵突袭水野军本阵,斩首三百余级,水野信元千人大败,仅以身免……”
朝比奈泰朝復诵一遍,扫了眼战报末尾批註,续道:“已有三河国人称其为『三河之雷』,言其善用铁炮,用兵如迅雷不及掩耳,初至三河便连战连捷,如雷霆轰阵……”
“呈上来。”
今川义元直接要过战报,一字一句地重读。殿內静极,唯有烛火跳跃,映著他阴晴不定的脸。
“啪!”
沉默良久,今川义元手中摺扇重重敲落案几:“好个东家子!好一个三河之雷!”
他起身踱至窗前,远眺富士雪顶,似在冥思。
“传令。”今川义元驀然转身,眼中精光迸射,“命东信义下月初七,赴骏河参拜浅间大社。”他话语微顿,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说……我要亲设庆功宴,行封赏之礼。”
待朝比奈泰朝退下,今川义元重展战报,目光再次触及“三河之雷”四字时,倏然轻笑:
“他东信义若是那三河之雷……”
摺扇“唰”地展开,掩住了今川义元的半张脸孔,
“那我,便要做那收束惊雷的建御雷神……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