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主公伟力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2 09:14      字数:2126
  东信义看著这个打小相识,却至今还不肯认自己为主的傢伙,认真解释道:
  “將贝壳烧至灰白,磨成细粉,掺入取自境川的河沙与黏土,可使城墙夯筑得坚逾磐石,远超寻常。”
  他瞥见对方依旧困惑的眼神,又补充道,“况且,此物日后还可肥田、制陶、防疫祛秽……论起用处之多,价值之巨,比备前国出產的陶土尤有过之!”
  堀秀重听得似懂非懂,但那份新奇感已被彻底勾起,脱口问道:“东殿何时竟通晓了这般多的杂学?我记得在美浓时,您不是总说『武士只需精通刀枪弓马』……”
  话未说完,他忽然意识到有些失言,眼神立时变得忐忑起来,悄悄地偷覷东信义的神色。
  东信义瞄了他一眼,笑了笑。他当然没办法告诉这个傢伙,自己曾在高中时的化学课堂上,亲眼看到过碳酸钙与黏土发生的奇妙反应。
  他忽然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远方天际泛起的晨光:“倘若我说……此乃天照大御神託梦所授,秀重,你信么?”
  堀秀重猛地怔住,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东信义,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下,竟有著一种说不出的威仪,仿佛八幡大菩萨附体。
  也不等他回答,东信义的手掌已重重落在他的肩头,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跟著我走下去吧,秀重。你还会看到更多的……奇蹟!”
  待堀秀重从恍惚中惊醒,东信义已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堀台的转角。
  望著那消失的方向,堀秀重怔怔地呆立,过往与东信义並肩的点点滴滴,尤其是这数日间一连串不可思议的景象,纷至沓来,在脑中翻腾不息。
  他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觉玄妙莫测。
  “莫非……主公他……真是神佛转世,身负天授之法吗……”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语,眼中闪烁著复杂难明的光芒,“若此生真能追隨於侧,见证不断上演的奇蹟……即便……即便为此墮入阿鼻地狱,也值得了……”
  话音落下,堀秀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未曾察觉,一个他从前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口的尊称,已悄然滑出唇间:
  “主公……”
  ……
  ……
  离开堀秀重之后,东信义回到了二之丸的御馆。
  此刻,四百余名领民已在刈谷城下集结完毕,按照各自的役组整齐列队。
  东信义立於御馆窗前,俯瞰下方黑压压的人潮,胸中激盪不已。
  筑城首要目的已然达成——领民们的主动参与,便是对他领主身份无声的认可。
  然而,紧迫感紧隨其后。他深知水野信元的反扑隨时可能降临,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诸位!”石彻白兵库洪亮的声音在城下响起,“领主大人再颁恩赏:各役组每超额一成工量,每人再赏钱十文!当日最优组,额外奖酒米三俵!”
  人群顿时爆发出惊嘆。原本的酬劳已经足够丰厚了,此刻竟然还有重赏!领民们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许多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投身劳作。
  接著,各役组组头依次上前,详述分工:
  “伐木组,专责城东木料採伐!”
  “运输一组,只管土料的运送,配牛车两辆……”
  號令一出,领民们便在组头带领下,扛起工具涌向工地。石彻白兵库则带领吉田翔太、高桥大辉等家臣充任临时奉行,依东信义之命,在各役组间巡视,记录工量。
  同在御馆內的牧野成定目睹此情此景,眼中充满了新奇。他也不是內政新丁,但这般前所未见的精细分工,也令他大感诧异。
  他忍不住悄声问身旁的堀秀重:“秀重,主公將农夫们分派得如同棋子般精细,真能奏效?”
  堀秀重並未即刻作答,目光灼热地追隨著东信义的身影。此时,东信义已踱回案前,专注地在一张图纸上勾勾画画,神情郑重如同在运筹一场大的战役。
  他的瓮城设计,融匯了后世真田丸的防御精髓:
  於刈谷城唯一正门外,构筑一个半月形的外郭城墙;沿城挖掘外围壕堀;壕堀之外再设一道矮墙,使敌人无法直接填壕,延缓攻势,暴露於守城方的首轮打击之下。
  瓮城墙上密布隱蔽射击孔与落石机关,可依託现有的数十支铁炮,给予敌人重创。
  瓮城內部,通道设计曲折迂迴。即便城门被破,突入者也需多次转向,完全暴露在主城第二道防线的火力网中。
  这些虽是日本战国中后期逐步成型的城防理念,但在牧野成定与堀秀重眼中,已是足以令其震撼的筑城奇思。
  “主公,这……这外城形状……前所未有,精妙绝伦啊!”牧野成定张口结舌。
  堀秀重目光亦死死钉在图纸上,熠熠生辉。
  “此乃『丸马出』。”东信义点指图纸解释道,“突出主城门,诱敌来攻,再藉助外堀与交叉火力,使敌军进退维谷。”
  堀秀重眼神更亮,却仍忍不住质问:“东殿设计固然精妙……但工期当真来得及?”
  “可以的,”东信义微微一笑:“首先,我现在只是先筑外城的轮廓。而且,我还让石彻白兵库已分好了役组,各组专司其职,最后整合成完整工序。此法,我称之为『流水线』。”
  “『流水线』?”这个后世寻常的词汇,令牧野成定与堀秀重瞠目结舌,只觉的震撼又神秘。
  与此同时,在刈谷城外,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人人专注於手头劳作,埋头苦干。
  起初,农夫们对这种分工颇感生疏。但很快,他们便发觉此法效率远超以往:伐木掘土者无须操心搬运;夯土筑墙者不必分神寻料;烧火制灰者只专注控温……各安其位,各尽其责。
  “这……简直如织机一般运转自如!”城外巡查的高桥大辉惊嘆道。
  吉田翔太亦瞪大双眼:“昔年我也参加过筑城,但往往都是人聚则乱。可主公此法……竟使得四百余人如臂使指!”
  石彻白兵库眼中也儘是狂热:“主公伟力,深不可测。我等只需紧隨其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高桥大辉与吉田翔太连连頷首,跟隨东信义时日愈久,他们亦渐渐成了其坚定的追隨者和信仰者。
  隨著日头攀升,工地的喧囂愈发炽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