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普请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2 09:13      字数:2044
  在丰桥之战的硝烟尚未散尽之时,一个足以撼动西三河格局的噩耗,悄然地传入了水野家绪川城的天守阁中。
  当水野家当主水野信元,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军报时,他当即双眼瞪圆,简直难以置信,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
  “刈谷城陷落……水野信近大人阵亡……东信义……”
  “这不可能!”隨著一声难以置信的嘶吼,
  “砰——!”
  水野信元疯狂地一脚蹬翻了面前案几!茶碗砸在地上碎裂,瓷片四溅。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熊羆,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东!信!义!”
  这个陌生的名字,此刻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他的心头。
  就是他,杀了自己的弟弟信近;
  就是他,竟在区区一日之內,攻陷了父亲水野忠政耗尽心血营建的坚城——刈谷城!
  失去刈谷城,就意味著他水野家在西三河的屏障轰然倒塌,三个盐场、五个酿酒坊……每年数千贯的丰厚收入,就此化为泡影!
  “来人!备马!”水野信元的怒吼震得烛火疯狂摇曳,“召集所有能战之士!立刻!全军集结!我要踏平刈谷城,將东信义碎尸万段!”
  “主公请三思啊!”水野老臣稻生政胜扑跪在地,声音焦急,“此刻仓促起兵,粮草未备,恐难取胜!况且,臣下听闻那东信义已归附今川义元大人,若擅自进兵,恐招致骏河大军啊......”
  “住口!”
  水野信元赤脚踏上茶碗碎片,脚底的刺痛,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將他心底怒火烧得更旺,“稻生!你要我眼睁睁看著弟弟头颅悬於城门?眼睁睁看著父亲大人的心血城池插满今川家的赤鸟旗?”
  稻生政胜身体微颤,但仍硬著头皮劝諫:“臣非是劝阻主公復仇!实在是本家不宜与今川家直接交战啊!臣建议,不如先遣细作探查冈崎城动向,再做定夺不迟……”
  水野信元骤然沉默,一双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许久,水野信元胸中怒火才被理智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阴沉道:“传令:七日之內,集结千名足轻!粮草兵甲,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备齐!延误者,斩!”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闪烁,“再命水野忠守携千贯黄金赶赴冈崎,告诉山田元益,若他肯按兵不动,战后加倍奉上!”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胁差,森然道:“另外,派人严密监视领內所有惣村!若有胆敢向东信义通风报信,或內通今川者——不论老幼,一概斩尽杀绝!”
  稻生政胜如蒙大赦,连磕三个响头:“主公英明!属下即刻去办!”
  待到稻生政胜退下,水野信元颓然跌坐在地。他望著刈谷城的方向,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剧烈抽搐。
  “信近……你这蠢货!废物!”他对著虚空嘶哑低吼,“刈谷城本该是我的!你竟被一个无名鼠辈一日攻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东信义!我发誓!定將你碎尸万段,夺回属於我的一切!”
  吼声在空旷的屋內迴荡,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嘶鸣。
  ……
  而在刈谷城陷落后不久,
  城主水野信近阵亡、城池易主的惊天消息,已经如同燎原野火,顺著溃兵逃窜的路径,迅速席捲了刈谷城领內的每一个村落。
  领民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自从水野忠政二十余年前筑城以来,这片土地就从未被真正陷落过,即便面对號称“东海道第一弓取”的今川义元,亦曾安然无恙。
  谁曾想,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座素有“龟城”之称的三河坚垒,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之辈”给一日攻破!
  各村的小豪族们全都躲在深宅里,愁眉紧锁,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村头的地头们也在焦躁地安抚著村民,但他们的內心同样翻江倒海。
  一时间,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新城主是叫东信义,是从美浓来的浪人?”在刈谷城领地的西乡村打穀场上,几个裹著头巾的农民围坐著议论。
  年近五旬的村长犬左卫门一脸惋惜,“唉……造孽啊!你们说,信近大人……怎么这么倒霉啊,竟然让一个浪人给夺了城,还被人砍了脑袋?”
  蹲在一旁修补鱼篓的长子新兵卫撇撇嘴:“管他是东信义还是水野信近!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就没几个好东西!”
  周围人一听这话,纷纷低声附和。
  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村头的寧静!
  田埂上驱赶麻雀的孩童尖叫著跑回村:“是骑马武士!城里来的!”
  打穀场上的村民立即直起身,只见一名骑手疾驰而至,在打穀场边缘猛地勒住韁绳!
  “西乡村的百姓都听著!奉新任刈谷城主——东信义大人钧令!”
  骑手摘下斗笠,环视著渐渐聚拢的人群,朗声道,“即日起徵发普请役,领內所有丁壮子民,无论身份,即刻前往刈谷城下集结,参与筑城!”
  短暂的死寂后,打穀场上猛地爆发出一片嗤笑与不满的抱怨声。
  “呸!”犬左卫门站起身,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狗屁新城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夺了城就来抽劳役,真当我们是牛马不成?”
  新兵卫也攥紧手里的鱼篓,咬牙道:“爹!我说什么来著?这就是要把咱们榨乾!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骑手似乎对民眾的反应早有所料,不慌不忙掏出一卷文书展开,高声念道:“此番普请役,城主大人深知农时不易,体恤民情!工期——不过五日!”
  愤怒的喧譁声顿时低了一点。五日,確实比以往动輒旬月的劳役短太多了。
  “劳作期间——”骑手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白米饭!管饱!每人每日另有足额工钱三十文!若有勤勉优异、技艺出眾者,城主大人更有额外赏格!”
  此言一出,就如同火星溅入乾草堆,瞬间引爆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