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斗爭不讲私情
作者:
火腿滚豆花 更新:2025-10-17 15:26 字数:4112
第302章 斗爭不讲私情
几位河东土族宗长、柴氏兄弟,在平阳住了小一月,直到昨晚才得以和梁广把酒言欢。
李方拉著柳端一顿猛灌,直把老头喝得五迷三道,连呼遭不住,酒宴还未过半,就被儿子柳信换扶下去歇息。
韦洵、崔、王买德、贾阳几位文官代表作陪,与河东客人们相谈甚欢。
酒宴气氛融洽,平阳、河东两郡上层人士首次全面接触,在和谐愉快的氛围里畅饮半宿。
薛强三人虽未明確表態归附,却拿出实打实的利益,支持他吞併河东,诚意可谓满满。
西燕慕容冲在河东死灰復燃,让这群河东土族领袖见识到了慕容鲜卑的可怕之处。
河东太守王苗负伤,郡兵死伤惨重,战事一败再败。
薛柳裴三家对他失望透顶,为自保只能寻求平阳相助,
其实也怨不得王苗,西燕军完全是流寇化战法,犹如蝗群过境、寸草不生。
极端毁灭的打法,很容易煽动底层平民,把矛盾仇恨转嫁到郡府、土族豪强身上。
王苗得不到长安朝廷支持,更得不到薛柳裴三家毫无保留地支持,战败是大概率事件。
王苗只是长安朝廷放在河东的统治代表,本质上依旧处於士族共治状態。
大秦国势衰颓,长安朝廷势弱,对潼关以外的局势插不了手。
此种情况下,薛柳裴三家当然不愿意在王苗身上浪费时间。
这帮人精考虑长远,不光是为了平定西燕乱军,还要为今后的天下格局作打算。
关东自不用说,东燕慕容垂定鼎之势已成,不若不想死,只有退入并州一条路。
洛阳平原王暉勉强自保,南抗普军,东抵燕军,日子过得也很艰难,对一河一山之隔的河东爱莫能助。
河东士族要的不只是平息战乱,更要寻一位强有力臂助,在今后四方混战割据的乱局中拥有自保之力。
在此基础上,如果已方政权势力能够进一步孵化,各家势力作为元从功臣,
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隨著关东大秦统治息亡,以符不为首的残余势力退保并州,北朝天下总体形成关东、洛阳、并州、关中四大势力板块。
慕容垂独霸关东,洛阳有河山之险,局势暂时稳定。
关中面临来自陇西、凉州的威胁,隨时有可能爆发战乱。
并州局势同样复杂。
雁门以北有代北诸部,太行以东有慕容垂。
关键在於內部也不安稳,梁广就是其中最大变数。
天下群雄逐渐冒头,乱世爭霸已进入养蛊阶段。
究竟哪一方才能孵化成最终的蛊王,尚且不得而知。
薛柳裴此次表態,就是在梁广身上投下重注,押宝他这只逐渐肥壮的蛊虫。
想要让他们押上全部身家,像贾氏、曲氏、柴氏、邓氏一样彻底归附,就要看此次河东平乱的战事结果。
薛柳裴三家选择他,或许是出於无奈,毕竟邻近河东,且有实力和西燕乱军碰一碰的,只有他而已。
调集一万战兵,拿出全部家底,也是为展现实力。
让河东土族、百姓知道,选择他来接盘统治,是一个正確且明智之举。
至於王苗、王睿、王懿父子三人,算是买一赠一的意外之喜,如果能顺带手收为己用自然最好。
王懿王仲德允文允武,兼具出身和能力,正是他魔下所急需的人才。
王懿答应出任门下参军,似乎对投效他並不排斥。
上党计划意外受阻,河东方面倒是进展顺利,且薛柳裴拿出的诚意令他颇为惊喜。
梁广心情大好,敞开豪饮,下半夜醉地回到薛桃娘屋中歇息。
日上三竿时方才起身,又在薛桃娘的侍奉下沐浴净身,直到过了正午才从浴房出来,回到寢房更衣。
梁广张开臂膀,任由薛桃娘为他束髮披袍,最后在腰间系上革带。
薛桃娘脸蛋红扑扑,髮髻上沾著些水渍,方才浴房內一番折腾,让她到现在身子都还有些酥软。
自从夫人確诊有孕,君侯宿在她房中的次数多了不少。
今日更是贪欢半响,说不定能怀上.::
如果还是没动静,只能等君侯从河东回来,数月时间又耽搁了...
“想什么呢?”
梁广伸手在她臀尖掐了掐,这妮子近来时常恍,甚至都有些茶饭不思。
子息之事讲究缘分、运气,他运用上辈子为数不多的经验,掐算时间挥洒汗水、卖力耕耘,能不能成功播种只能看天意。
薛桃娘回过神,在他促狭目光下羞涩笑笑。
“君侯明日就要宿於军中,后日便出征,趁今日还是多陪陪夫人。
她近来.....心情不太好~”
薛桃娘著脚为他整理衣襟,小声说道。
梁广皱了下眉头,“是为符就和鄴城之事?”
薛桃娘点点头,有些担忧:“齐王和安平公毕竟是夫人亲族,君侯还是好言劝导,莫要伤了夫妻恩情.....”
“桃娘还是这般温柔贴心~”
梁广一笑,搂住她纤腰往那红唇印上...
薛桃娘腿脚发软地趴在他胸口,满脸娇红地嗔怪不已。
“对了,带信去平陶,请薛君密切关注太原动静!
如果齐王入并州,王腾和张蚝一定会率先响应!
还有代北诸部、平城,一有动静务必第一时间遣人报我!”
梁广拍拍她的臀,薛桃娘小猫似的“嗯”了声。
薛茂在平陶就是他的一只眼晴,帮助他时刻留意太原动向。
孔屯执掌的刺奸营,向普阳渗透的进度还是慢了些。
主要原因是核心成员培养缓慢,只能用財收买外围人员,较难取得有价值的机密情报。
在这方面,通过贾氏、曲氏几家宗族的人脉网络,反倒更容易接触太原官吏。
“走了!”
亲昵了会,梁广跨出寢房。
薛桃娘收拾悵然若失的心情,打起精神坐在案几旁写信...:
郡府后宅已修一新,向四面扩建了十余亩,从西山庄园移栽了不少梧桐、
榆木和草。
一番布置下来,总算有了几分公侯府邸的气派。
四位夫人各有院落,互不打扰,梁广不管去哪一院,都能和各院女主人单独相处,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主院居北,占地面积最大,草木、装潢更为精致,凸显主母地位。
慕容娥英生儿子时,主院建好一半,其余院落还是空地。
符盈主动提议,让慕容娥英居住主院,方便临盆和坐月子。
等小恪儿满月,新院也建得差不多,梁广便让她带著儿子搬走。
符盈入住,重新布置一番,有几分长安老宅的影子。
梁广跨入月门,偏厅已飘来饭菜香味。
响午起身时,他已让夔奴前来通知,中午到主院陪同符盈用饭。
不想沐浴时和薛桃娘戏水欢好,耽误了时辰,这会儿已过了未时。
“饭菜已热好,请君侯到小厅用食~”
符盈身边的陪嫁侍婢莲香朝前引路。
这小婢语气有些生硬,梁广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夫人可用过了?”
“用过了,夫人有孕在身,须得按时用食,多多歇息~”
莲香拿腔拿调地说著,梁广竟注意到,这小婢偷偷翻了个白眼。
想来是责怪他不守时,延误了陪同夫人用饭的时辰。
公国府出来的陪嫁侍婢,倒是护主得很....
得知盈正在小憩,梁广也不著急去打扰,坐在小厅慢条斯理地用饭。
蒸饼、豆粥、五味脯、胡炮肉、蒸鱼、萵苴、酪浆.....全是他爱吃的。
符盈吃惯栗米,他不来时,主院极少会做饼。
入秋后,汾水鱼尤其鲜美,算得上平阳的特色美食。
大快朵颐一番,正好盈午睡起身,梁广便赶到后园水榭相见。
“夫君~”
符盈望著台下池沼愜证出神,听到脚步声回眸望来,脸蛋略有一丝憔悴,笑容也十分勉强。
侍婢採薇在一旁伺候。
梁广屏退两名小婢,走过去坐下,揽住妻子肩头:“盈儿莫非身体不適?”
符盈摇摇头,露出个宽慰浅笑:“妾无事~”
梁广仔细询问她近来饮食、睡眠,温热手掌放在她小腹,略略感受了下,柔声叮嘱道:“茶汤之类的不可再饮,每日饮些新鲜羊乳,多食鱼肉、时鲜瓜果,
切忌生冷...::
入秋天气凉得快,切记保暖,每夜入睡前用热汤烫脚,沐浴不能太久,平时適当活动...:”
符盈倚在他怀里,闭上眼唇角泛起笑意。
温存了好一会,夫妻俩说了许多体己话,享受著午后难得的寧静。
....盈儿,齐王和邮城的事,想来舅兄已在信里告诉你了?”
梁广说完,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儿身子一紧。
符就在长子遣人送信回平阳,夔奴私下里早已稟报,请示要不要拦下。
梁广没看那封信,让夔奴原封不动交还符盈。
利用大舅子夺占上党之事,他本就没打算瞒著盈。
就算就不告状,以盈的聪慧,用不了多久也能猜到。
也是那封信,让盈情绪陷入低落,
她的丈夫,根本不会去救她的两位兄长。
相反,还图谋著趁关东大乱,荷不势弱之际,利用她的亲兄长夺占上党。
这些,细算下来全是利益和野心,掺杂不了一点亲情。
“此事就算舅兄不说,等我从西沟关回来,也会向你如实相告.....”
梁广笑笑,伸手在她面颊轻轻摩。
符盈却像触电般躲开,坐起身子,抿著唇低垂眼帘。
梁广微微一证,有些无奈地放下手。
方才她下意识地躲闪举动,似乎有些..:.惧怕自己?
梁广默然片刻,“五月,舅兄初次到访时,我的確骗了他。救援鄴城只是幌子,藉此机会全取上党才是目的!”
梁广看著她,“当时瞒著盈儿,也是怕走露消息,的確是为夫之过~”
好半响,盈才幽幽道:“妾身知道,夫君有匡正天下之心,扫平乱世之志只是,妾不愿见到夫君与两位兄长刀兵相向.....”
梁广默然,嘆口气:“盈儿熟读经史,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得明白。
齐王退保太原,若想立足并州,再与东燕慕容垂一较高下,势必要整合各郡兵力。
届时,我与他必不能相容!”
符盈脸蛋略显苍色,虽说她也能猜到,齐王一旦进入并州,与平阳之间势同水火,双方只能存其一..:
可这话从自家夫君口中,直截了当地说出,还是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她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丈夫,带著些哀求恳切:“即便真走到那一步,也请夫君放过齐王一家,莫要加害他们~”
梁广沉默片刻,语气略带嘲弄,“盈儿可曾想过,若是我落败,齐王可会放过我?
长安天子可会放过梁安?大伯梁成,大兄梁业?
还有恪儿、兰儿、慕容娥英、桃娘、郭氏、李方、韦洵、王买德.....
梁广习惯性地眯起眼,模样看起来有些凶狠阴冷。
“盈儿你应该明白,权位之爭容不得掺杂私情!
如果我没有提早收服长门亭三部鲜卑,没有万余鲜卑骑兵做后盾,符宏他又岂会放过我?
同理,符不若想独霸并州,也不会允许我超然物外,不受羈束!
这无关恩怨私情,只为生存和斗爭!”
符盈嘴唇咬得发白,红红眼眸流露忧惧。
梁广沉著脸,符盈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符不想要并州,他也想,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阻止不了符不入主太原,他只能转头向南看,全力拿下河东。
斗爭到最后,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
他不敢保证,双手不沾符氏血。
大舅子就又是个愣头青,真要帮著符不和他作对,战场上若有伤亡,他和符盈今后又该如何相处?
越想越烦躁,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出,梁广地站起身,走到一旁望著池中游鱼,眉头拧得很紧。
符盈黯然垂泪,自己的丈夫和亲族,终於快要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梁广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这些事自有为夫考量,盈儿不必忧心。就算看在盈几面上,我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出征在即,盈儿且在家中安养身子,等为夫凯旋而归....:
顿了顿,梁广突然不愿再多说什么,留下一句“自己保重”,扭头快步沿著长廊离去。
水榭內传来小声啜泣,愈发让他烦躁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