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道理讲不通?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11 09:15      字数:4337
  第216章 道理讲不通?
  东江局制置僉事、乐浪都司粮台参政练国事说:“孙制置使,朝献终究是外藩,非朝中之臣,贸然行事,恐被弹劾以擅开边畔、坏藩属之制。”
  孙传庭冷笑道:“朝献君臣鼠首两端,万历二十年的朝献之役,我大明倾全国之力,救其於倾覆之际。
  他们不思报恩还贪鄙无度,著脸皮要大明援军留下粮草兵甲,不计其数。亲父子也不过如此。
  建奴肆乱辽东,朝廷传旨,叫朝献断绝与建奴往来,他却还三心二意,甚至贩卖兵甲火药,以及从我大明採办物资,转卖建奴,贪利而忘义。
  被建奴兵甲寇境抄掠,吃了大亏,这才哭爹喊娘,找我大明求救。
  现在危机已过,我乐浪都司奉旨要修筑防线城堡,调用民力粮草,他们却滑不溜秋,推辞不应。”
  孙传庭转向一位五十多岁官员。
  “忠甫兄,给大家念念。”
  东江局制置事、兼东江局承宣参政戴君恩拿出一张纸,念了起来。
  “都司按计划要沿著鸭绿江、长白山一线,修筑安东(丹东)、义州、正州、神鹿(集安)、淇水(江界)、安丰(惠山)六要塞城堡,需要民夫十二万,粮草二十四万石以上青壮粮草,需要从朝鲜平安道和寧安道调集。
  可是两道观察使、平壤留守、都护府使推得一乾二净,各郡守以没有收到道观察使和留守钧令,拒绝调集青壮,筹集粮草。
  都司只能在就近辖区强行徵集,只徵集到四万一千青壮...併购得五万一千石粮草。
  严重延误东线要塞修筑计划,同时被徵集的朝献青壮,也被盘剥...”
  刚奉命调到皮岛的东江局制置副使、乐浪按察使陈奇瑜好奇地问:“怎么被盘剥?”
  东江局制置副使、乐浪都司录事都参军兼乐浪布政使孙国楨授看鬍鬚愤然道:“天朝仁厚,所有被徵集修筑要塞工事的朝献青壮,每人每月发粮三斗,工钱三元五角,用於买盐菜、修补衣服、添置草鞋..:”
  眾人纷纷点头。
  这个政策大家都知道。
  在国朝徵发工匠和民夫也不是免费的,需要每天支粮,还每月拨给盐、蔬菜、衣服和鞋子,后来乾脆折现发工钱。
  这个规矩从成祖皇帝大规模徵发工匠和民夫修筑京师开始就有的。只不过工匠待遇丰厚,民夫待遇非常微薄,但绝不会让你们自带乾粮白干。
  每年三到四月轮换一次,非常“人性化”。
  只是这个制度到了中后期,就成了宦官和官吏们上下其手,贪墨银子的无底洞。
  到了朝献,徵发工匠和民夫,肯定也要支粮和发工钱,体现煌煌天朝风范,更重要的是,拉拢朝献的民心。
  皮岛只是乐浪都司临时驻地,朱由校在密詔里是这样说的,“援前汉例,乐浪都司当依乐浪郡,驻平壤以领东线军民诸事。”
  还有,朱由校给乐浪都安排上按察使和布政使,准备行使行政和司法权。
  皇上的心思,昭然而明,眾臣心里有数。
  孙国楨继续说:“这些被徵集的朝献青壮,所得钱粮,刚送回家,就被当地朝献官吏和豪强世家,以各种藉口强行夺走。
  巧取豪夺,民怨载道。
  朝献青壮愤然不平,人心浮动,严重影响东线工事的修筑。”
  陈奇瑜听明白了,勃然大怒:“要人要钱他们不给,我们自己徵集青壮,支给钱粮,他们还从中盘剥,使坏扯后腿。
  他们定是建奴奸细,或被建奴收买,肆意破坏东线工事。
  孙制置使,此事关乎重大,必须严惩,要不然他们得意猖狂,敢跟建奴勾结,东西夹击我王师大军!”
  眾人转头看著这位刚从西北局被举荐入报国讲习所进修,然后调到乐浪都司来的新同僚。
  也不是善人啊,一上来这帽子扣得。
  东江局制置副使、乐浪都司都指挥使赵率教也开口了。
  “孙制置使,朝献新军也出现这样的问题。
  我们目前编练有朝献新军共七个步兵团、一个教导团,编为带方师和鏤方师,合计两万五千人。
  这些朝献新军官兵都是从平壤南北地区择优招录,也按朝廷体制发放粮餉..:
  可是朝献地方官吏和豪强世家,在知道这些官兵有天朝粮餉可拿,各个跟蚂一般围在官兵家眷身边,盘剥吸血。
  官兵接到家信,军心不稳.::”
  都司录事都参军孙国楨附和:“赵都使说得没错。
  都司录事局收到朝献新军各团录事处的报告,跟赵都使说的情况一样。各团录事参军弹精竭虑,安抚军心,都是治標不治本。
  朝献地方不靖,新军官兵家眷依然被朝献官吏和豪强视为猎物肉食,肆意敲骨吸髓,新军永远成不了一支能战之师。”
  孙传庭端坐在上首位,右手拍看座椅扶手。
  “现在情况匯总在一起,非常明晰。
  我们练兵、筑城,朝献地方官吏和豪强在后面拼命扯后腿。
  乐浪都司给汉城府多次行文,要求朝献议政府和六曹,好好约束平安道和寧安道地方官吏和豪强,回文都是在打哈哈,敷衍了事。”
  孙传庭目光扫了一眼眾人,继续说。
  “权知朝鲜军国事李棕,天启三年起兵靖难,废伯父光海君。
  天启四年,平安道兵马使李适跟隨李棕靖难,事成后不满封赏太薄,兴兵作乱,率平安道精兵一万二千攻入汉城,改立兴安君李为主,三日而亡。
  李适之乱虽然平定,但李棕对平安道和寧安道,逐渐失去掌控。
  加上天启六年春季,黄台吉率兵寇边,两道糜烂,李棕彻底失去掌控,完全由地方豪强世家推选官吏加以管治。”
  孙传庭拿出一叠文书,“锦衣卫镇抚司朝献局收集的情报,汉城朝献朝堂又陷入党爭西人党、南人党、小北派、大北派,斗得不亦乐乎。而对李棕心怀不满的地方豪强世家也比比皆是,江原道李仁居、仁城柳孝立、清州柳应洞频频起兵叛乱。
  这些叛乱,都是我都司应李棕之邀,派遣精锐领著朝献新军,乘舟泛海,远赴各地,登陆作战,一一平息。
  李棕手里的兵马,仅仅能维持他在汉城、京畿道、黄海道和江原道部分地区的治理。
  此外,朝献各地流传民谣:
  谓清时?今亦昏时。昔在昏时,爵人以贿。今在清时,爵人以私。”
  陈奇瑜说:“由此可见,朝献各地民眾,对李也十分不满。”
  练国事说:“倒也不是李棕行什么苛政,而是他靖难之后,一直得不到我朝册封,人心浮动。
  地方豪强们趁机坐大,肆意侵吞土地,隱匿人口,打著朝堂的旗號横徵暴敛、鱼肉百姓。
  百姓们不明事理,把怨气全撒在李头上。
  可是镇抚司埋在汉城的细作说,李棕这几年,收上的赋税,不及往年的五分之一。”
  “都被豪强世家吃掉了!”戴君恩愤然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国朝地方豪强世家,打著朝廷旗號敲骨吸髓之事,这一两年被报纸揭露的比比皆是。
  朝献也是这个样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传庭淡然地说:“朝献是大明的好学生。
  朝献的豪强世家,本就都是两班官吏,尤其是东班官吏,他们把持科试,数百年来,非两班出身的进土,屈指可数。
  进可把持朝堂,退可鱼肉地方。
  数百年来,不思进取,唯有党爭。
  皇上曾经说过,朝献身上,可以看到大明的未来。
  正是看到这一点,皇上才带著眾人励志图新、锐意改革。”
  孙国楨说:“孙制置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办朝献朝堂改革,拉李棕出苦海?”
  孙传庭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那个精力去拉李棕,就让他在苦海里继续泡著吧。
  我们需要全力继续围困辽东。
  围困辽东,我们都司负责的东线至关重要。而东线能不能稳固,在於平壤以北地区,民力物力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陈奇瑜赞同道:“孙制置使所言极是。
  乐浪都司和东线,与国朝本土隔海相望,所需粮草、军械和各种物资,都需泛海运来,耗费不小。
  要是朝献江北地区(大同江以北)的民力物力不能为我们所用,对於朝廷来说乐浪都司和东线就不是围困建奴的助力,而是沉重的负担。”
  练国事说:“可是朝献朝堂和地方君臣,都认为大明財大气粗,不仅不想奉献民力物力,还想从中分一杯羹,狼狠捞一笔。
  我们徵集的青壮,朝献新军家眷被盘剥,就是此例。
  我认为,此事不可开端,必须严厉惩治,否则的话,朝献江北官吏和豪强会像无数的蚂和豺狗围上来,我们难堪重负。”
  孙国楨愤然说:“可是我们再如何说,不管如何三申五令,严加呵斥,江北官吏豪强都不当一回事。
  他们认为,朝献只是大明藩属,上面还有汉城朝堂顶著,我们管不到他们...”
  孙传庭冷笑几声:“好话不听,那就换个法子。
  赵都使、孙都参军,朝献新军可用否?”
  赵率教和孙国楨对视一眼,他俩知道孙传庭问的可用否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心里只是略微想了几息,斩钉截铁地说:“可用!”
  “可用就好。而今端午节马上就到,乐浪都司出面,遍邀江北两道的朝献官吏和豪强世家,县令、郡守以上的官吏,凡是叫得上號的两班世家和豪强,全部请来。
  宴请地点放在哪里?
  龟城、安州、南浦还是平壤?”
  眾人开始议论。
  “龟城离安东和皮岛太近;安州和南浦都由我朝海军开港,驻有舰队和海军陆战队;
  还是平壤,能让他们放心,能悉数赶来。”
  孙传庭当机立断,“好,就平壤,那里正好驻有两个团的朝献新军,以换防的名义,白天走,晚上回,再增派教导团和另外一个团的朝献新军进去。
  再调派乐浪都司两个步兵团,京畿巡海都司两个海军陆战团,打上朝献新军旗號,与余下三个朝献新军步兵团一起,进驻龟城、熙川和咸兴。”
  朝献新军跟明军的服饰兵甲一样,只是旗號不同而已。
  半个月后,平壤城乐川堂里人头涌动,西京留守,平安道寧安道观察使、兵马使、都护府使,附近各郡县的郡守县令,各地驻军统军使、兵马虞侯、兵马万户千户都来了。
  还有江北地区各地的豪强世家,衣冠楚楚,斯文儒雅,尤其是尹再光、朴温夕、金敬扬为首的六位名士,备受瞩目。
  他们世代东班,诗书传家,本人又高中过进士,做过正三品以上堂上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因为党爭避祸回到乡里,撰文刊行,聚会授徒,文名远播朝献,成为有数的名士,被称为江北六君子。
  他们一走进来,上至观察使,下至县令,都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这一切无不显示,平安、寧安两道的江北地区,实际上由他们掌控著。
  六人面露和蔼,身上却散发著凛冽不可犯的上位者气息,昂然走进乐川堂,坐在客席中间位置。
  大约三百六十余人,一一按照身份高低坐下,僕人送上热茶,弯腰离开,大厅里只有这三百余位朝献官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明国人现在要大兴土木,正是我们发財的好机会。”
  “没错,人是我们的,钱粮当然归我们。”
  “我上月卖了一批木材,赚了一笔,想想就开心。”
  “听说你家前月卖给明国人一批积年陈米,都发霉了,你小子还真黑。”
  “陈米又如何?蒸熟了还不是可以吃,顶多呕吐拉下肚子,又不会死人。”
  “他们招募青壮,编练新军,最后还是便宜了我们。”
  “怎么说?”
  “明国人终究是要走的。他们编练出来的新军都是精锐,到时候连人带兵甲,都是我们的。”
  “对,这一支虎賁之师,必须掌握在我们平小北派的手里,可不能落在西人党和南人党那些奸手里。”
  “明国人挑选很严厉,我们有暗地里派遣子侄和人进去,要么没有被选上,选上的要么吃不了苦,被汰退回来,仞在新军里,没有我们的人。”
  “慌什么,新军官兵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他们的家眷不是都在地方吗?
  捏住他们的家眷,还怕他们飞上天不成?”
  “高明!”
  尹再光、朴温)、金敬扬为首的六人交头弗耳说了一会话,看到时辰过去一会,还不见主家出来。
  尹再光坐直身子,咳嗽一声:“迟迟未见,这可不是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
  话刚落音,只见上千官兵披甲持锐,呼啦啦地仇进来,包围了整个平厅。
  感受到官兵们的杀意,被围在中间三百多朝献官绅面露惧意。
  尹再光强撑著说:“这是何意?”
  “待客之道,总得你们是客啊!”
  有个声音从平门曲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