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缺这碟山西陈醋!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11 09:14      字数:4090
  第206章 不缺这碟山西陈醋!
  杨原德下完军令,又把心腹中军拉到跟前。
  “你马上去隆盛昌號,找到范家老三,告诉他,大事不好...立即叫他骑快马出张家口堡,一路上不要停歇,转去给范东家范大老爷报信!”
  中军脸色大变,“守备,出什么事了?”
  杨原德指著关外迎风招展的旌旗,“看到关外这些旗號了吗?”
  看清楚旗帜上面的军號,中军脸色先是变得惨白,隨即变得铁青,牙齿打颤。
  “他.::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知道!”杨原德满脸焦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赶紧去报信。去晚了,我们全得完蛋,一起殉葬!”
  “知道了,那守备你?”
  “我能顶一会是一会。
  他们管不到我,能管我的现在只有那个四处游荡乱窜,不知所踪的洪督宪。
  据说他的钦差仪仗去了龙门所...”
  “好,守备,你要撑住啊。”中军转身离开,扶著土墙,双腿打抖,沿著走马道下了城墙。
  守关口城门的千总急匆匆跑来:“守备,城外的兵马要求我们开关口城门。”
  杨原德尖叫道:“不开,不准开!
  谁要是敢开,本將斩了他!”
  缓了缓,杨原德对千总和其他把总等心腹军官们说:“外面的兵马来者不善,他们肯定是要夺我们的兵,削我们的籍,然后把我们像野狗一样发配放逐..
  兄弟们啊,这些年你们跟著本將吃香的喝辣的,本將何曾亏待过你们?“
  “没有!”
  “守备待我们恩重如山!”
  杨原德缓了一口气。
  “兄弟们,现在大难临头了!
  没有我们手里的兵马,没有我们脚下的关口,我们一文不值,就是一坨狗屎!
  以后不要再想著吃香的喝辣的,连性命都难保!
  兄弟们,你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著家產被夺,婆娘孩子们被卖给別人为奴?”
  “不!”
  “谁敢挡我们道,砍死他!”
  千总、把总们齐声应道。
  “好,听我號令,坚决不开城门,不放一人进来。”
  有一位把总迟疑地说:“守备,城外有人叫门,要我们开城门!
  说是军令在此,要是晚了,严惩不贷!”
  “滚他玛德严惩不贷!
  去她玛的狗屁军令!”
  杨原德挥舞著双手,大声道。
  “我们奉洪督宪军令,严守各关口,没有军令,严禁放一人一马进出关口!”
  “好,我们听杨守备的。”
  “为了一家老小,我们跟著杨守备,与他们拼了!”
  看到眾心腹眾志成城,杨原德心中大定。
  平日里的钱粮没有白,老子没有养出一群白眼狼!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杨原德把侄儿兼亲兵队长拉到一边,轻声叮嘱著。
  “你马上回府上,叫你母把浮財全部打包好,带齐你兄弟姐妹,一起坐马车。你带著一百亲兵,护送你母一行,出张家口堡,转去龙门所。
  一路上要是遇到盘查,你亮出我给你的腰牌,还有这份宣府巡抚衙门的令牌和文书.”
  “叔,这令牌和文书好用吗?”
  “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必须好用!
  宣府地界上没人敢拦。你护著婶母她们到了龙门所城附近,悄悄住下,千万不要声张。
  要是事情顺利,我叫人去接你们回来。要是事情不顺利,我自会乔装打扮,去与你们会合。
  记住了吗?”
  亲兵队长连连点头,“叔,侄儿记住了。”
  “快去,半个时辰內必须出城,千万不要拖拖拉拉,延误时间!”
  “是。”
  看著亲兵队长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上,杨原德轻轻舒了一口气。
  先把后路留好。
  今日事情来得蹊蹺,恐怕难以善了。
  要是事不可为,此处不留爷,老子就去投辽东。
  听范家人说,这几年辽东好生兴旺,那边又求贤如渴。自己这样精通军务戎事的“高级人才”,后金扫榻相迎。
  哼!
  给谁卖命不是卖?
  只要能给自己荣华富贵就行!
  “杨原德!”
  洪亮的高呼声响起,把杨原德嚇了一跳。
  闻声看去,只见走马道涌上来一群人,为首者身穿孔雀补子緋袍,头戴乌纱帽,在数十兵卒和官吏簇拥下,器宇轩昂地走在最前面。
  “杨原德,你为何不开关口城门?”
  杨原德双腿打颤这是武官见到文官都会有的毛病,百年积下的病根。
  他强撑著说:“上官如何称呼!”
  “本官是宣大总督洪承畴。”
  杨原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身边的千总、把总和亲兵也跪了一地。
  “杨原德,你还不快下令开关口城门!”洪承畴继续说道。
  杨原德心里清楚,这个关口城门开不得,一开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狡辩道:“回稟督宪,外面兵马未明,有可能是韃虏假冒,末將不敢擅自开城门。
  “胡说,外面旗號鲜明,是开平都司的兵马,为首者更是平辽局制置使卢象升。
  本官与他约定好,在宣府万全左卫、张家口堡、龙门一带举行联合操演,你还不快快开城门!”
  杨原德额头脸上的汗不停地滴落在地上,但他还在强撑著。
  能拖一会是一会,等家眷离开张家口堡,自己再趁乱脱身。
  现在开关口城门,自己一家就得被人一锅端啊!
  “督宪,末將还未收到军令,不敢擅自开城门。”
  “笑话,本督在此,亲自下令,还不算军令吗?”
  杨原德咬著牙答:“回稟督宪,末將只听从宣府镇总兵的军令。”
  洪承畴淡淡地说了一句:“好胆!看来范家没少给你好处,让你如此豁出身家性命帮他。
  杨原德,你以为没有你这碟山西陈醋,本官就吃不上这碗饺子了?”
  远处瓮城轰然炸响,有人高呼:“门开,城门开了,关口破了!”
  杨原德脑子一炸。
  洪承畴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要拖住自己,他另外派人去开关口城门。
  守城门的千总,上有老下有小,虽然吃了范家不少好处,可是没有自己这般意志坚定。
  洪承畴叫人拿著宣大总督府的军令旗號,略一施压,喝问几句,你们是不是要造反,想被夷灭三族啊!
  千总很快就会腿软。
  他都腿软,其他人腿软得更快这些文官都不是好东西!
  居然声东击西。
  马蹄声响,这边城楼上,都能感觉到砖面在震动。
  远远地看去,关口漫山遍野的骑兵,如同百川归流一般,涌向关口。
  完蛋了!
  不,没有完蛋!
  杨原德目露凶光,转过头,给中军一个眼色。
  兄弟,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我娶了范家的女儿,你娶了王家的侄女,真要是事败,我们都得全家死光光,不如奋起搏一把,求条生路。
  中军猛地站起身来,拔出腰刀,对身边的亲信士卒大喊道:“兄弟们!
  他们都是蒙古韃虏假冒的,已经被杨守备识破,快抓了他们,重重有赏!”
  士卒们不明就里,听到中军这么一喊,纷纷跳起来,举著刀,挺著枪,呼啦啦地围了上去。
  从洪承畴身边闪出一人,双手持刀,抢进士卒中,雪亮的刀舞得跟风车一般,挨著就伤,碰看就死,一路上残肢横飞,血肉乱溅。
  不过二十几息,那人砍翻了近十人,抢到中军跟前,一刀下去,首级横空飞过,噗通一声,落到杨原德跟前,鲜血甩了他一脸,嚇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来到杨原德跟前,右手刀一伸,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杨原德,你这个范家女婿做得挺称职的,这么捨得给你岳家卖命。”
  “你...你...你是何人?”
  “老子虎大威!”
  “虎...大威?”
  “玛德,老子火烧辽阳,夜袭瀋阳,一刀砍了老奴两个侄儿;后来又在曼陀罗山,砍了林丹汗一个儿子,一个侄儿。
  赫赫威名,你他娘的居然没听说过?”
  杨原德咽了咽口水。
  我还以为那是编的呢!
  完蛋,如果这些不是编的,那就是范家人忽悠老子。
  过了一会,卢象升带著一干部眾上到城楼,与洪承畴会合。
  “洪督宪,本官带来了开平都司两万一千兵马,镇得住场子吗?”
  洪承畴大笑道:“卢制置使,足够了。
  这些混蛋欺压良善各个神勇,真要真刀真枪地做过一场,立马变成软脚虾。”
  卢象升说:“洪督宪,我们事不宜迟,先定宣府,再平大同。趁著他们没有防备,以快打慢。”
  洪承畴眼晴微微一眯,笑呵呵地说:“卢制置使,我们先定了宣府镇再说。
  这里位置重要,是京侧翼。
  此处一定,我们就不用担心贼子们抄扰京畿,惊动圣驾。”
  卢象升双目一闪,“洪督宪,大同那边有变故?”
  “卢制置使,大同三关两镇的情况,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
  漫山遍野的杂草下,全是百年老根,缠绕在一起,错综复杂...”
  卢象升问:“斩不断,刨不绝?”
  洪承畴摇了摇头:“斩不断,刨不绝。
  卢制置使,你说该怎么办?”
  “放一把火,烧乾净了再深耕翻土,斩草除根!”
  卢象升断然道。
  洪承畴哈哈大笑:“卢制置使与本官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介休城北范府大院,一处单独的院落里。
  范永星,范府五老爷坐在书房里,看著一堆堆的帐簿和书信。
  “老爷,赵信来了。”
  赵信是他的妻弟,心腹中的心腹。
  “姐夫,北边来信了。”赵信一进门就直奔主题,“我们派去科尔沁部的三支商队,刚过大沙窝就被人劫了。”
  “劫了?一点都没剩?”
  “足足三四千骑兵,那阵势打林丹汗都够了。
  护卫队有的嚇尿了,直接投降;有的殊死抵抗,被乱刀砍死..,逃回来四人,被我接住了..
  姐夫,范家商队被劫,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还这么大阵势。
  这天,恐怕要变了,要赶紧去稟告大老爷。”
  “大老爷在做什么?”
  “我进来时打听过,大老爷在曰贤楼宴请两位官老爷,一个姓张,一个姓孙。”
  “张光前、孙居相。”范永星目光闪烁,“我去亲自稟告。还有...”
  赵信知意,身子前倾,耳朵凑到跟前。
  范永星小声道:“商队被劫一事,关乎重大,不要让他人知道,否则的话人心晃动,不好收拾。”
  “姐夫,我知道。那四人被我安置在太原城里,没人知道。”
  经过通报,范永星被领到日贤楼二楼。
  满脸通红,一嘴酒气的范永斗指著他说:“范永星范世辰,我家老五,我们范家的千里驹。”
  张光前授著鬍鬚道:“范世辰,范家五爷,老夫早就有耳闻。精明干练,关內关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啊。
  范东家,他是千里驹,你是伯乐。”
  范永斗哈哈大笑:“过奖了!
  孙居相看著范永星,目光炯炯,看得他心里有些发忧,转过头来,对著孙居相笑了笑。
  孙居相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老五,有事吗?”范永斗问。
  “大老爷,宣府那边的货都备好了,要不要发,请你定夺。”
  范永斗目光一凝,盯著虚处看了一会。
  “先不要发,等等那边的消息。”
  范永斗转头看向张光前和孙居相,苦笑道:“现在局势动盪不安,风云诡。我们做生意的,最怕的不是不赚钱,而是风险。
  不赚钱,本钱还在。
  一个大浪打来,连本钱都要亏光。
  范家就算有百年基业,也经不起几次大浪..:”
  “孙东家谦虚了。
  孙东家最为人称讚的就是目光毒辣,看人看事极准。老夫和伯辅这次前来,如此商议要事,还有请孙东家指点迷津之意。”
  “张公太客气了...”
  “老爷,祁县王府三公子求见。”
  范永斗一愣,王登库的三子?
  出了什么事。
  “快请进来。”
  王三公子一进来,大家闻到一股酸臭味,从鼻孔里直衝脑门。
  这得多少天没洗澡?
  再看这位王三公子,衣衫槛楼,垢面蓬髮,跟积年乞巧无二。
  要不是范永斗跟他相熟,都不敢相认。
  “贤侄,你这是?”
  “世伯,救命啊!狗官李瑾在大同,构陷诬告,拘了家父和兄长,侄儿连夜逃出来,前来求救。
  救救我家吧,世伯!”
  这是怎么回事?
  眾人愣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