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韩小闲帮着收拾碗筷，黄朗拿着抹布从厨房出来，正看到她心不在焉、动作迟缓地把残羹冷炙归总到同一个容器里，目光牢牢锁定正播放着《老友记》的平板，一帧画面也不想错过。
  黄朗接过韩小闲手里的活：“这剧你不是看过一遍了。”
  “看过两遍了，”她干脆当甩手掌柜，还用刚用热水洗干净、还热乎乎的抹布擦了擦手，“但是再看还是可以发现好多细节。”
  “那你看吧，我来收拾。”
  “哦哦谢谢黄老师。”
  黄朗动作一顿，细看韩小闲的侧脸，发现这人注意力全在剧集，刚才那句话仿佛只是无心之言。
  黄老师。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学生、同僚、点头之交，他早习以为常了。
  但是韩小闲每次这么称呼他都别有意味，要么是讽刺，要么是勾引。
  而眼下她却是稀松平常地这么喊他。
  黄朗有些发愣，把目光从女人侧脸撕扯下来，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黄朗不知道韩小闲是由于工作原因习惯了到处“老师”、“老师”地喊，作者是老师，其他编辑是老师，合作对象是老师，不知道如何称呼的时候，她就会称呼对方为“老师”。
  而韩小闲没意识到自己对黄朗脱口而出喊了“老师”，对她来说这是个颇有距离感的称呼，对熟悉的人她都直接喊绰号或是名字。她更不会知道这样喊会让黄朗兴奋。
  要是这两人知道彼此对“老师”这个称呼的理解，大概会各自一言难尽。
  黄朗收拾完厨房，韩小闲也看完了一集剧。
  时间有点尴尬，睡觉还太早，出门逛逛又太晚，两人在安静的客厅里打了个照面，韩小闲想不出和黄朗在一起能干些什么。
  和赤脚在一起能看剧看电影并评头论足，和谢修一在一起能逗猫。
  和黄朗在一起能干什么？
  他们从前共同话题虽也不少，但总是韩小闲应和他多一些。
  不会又要做爱吧？
  她和黄朗在一块儿就只有做爱吗？
  黄朗：“你唱片没带来？”
  韩小闲一愣：“你真有黑胶机啊？”
  黄朗把她带到书房，韩小闲震惊。
  这人不仅有黑胶机，还搞了个立柜专门摆放呢。立柜的抽屉拉开，里面全是唱片，韩小闲翻了翻，竟然好多千禧年流行音乐，还有不少她死活推荐不出去的独立乐队。
  “……你居然听这些？”
  “你觉得我应该听哪些？”
  “嗯……古典乐吧？”她思索了下，“巴赫之类的？”
  黄朗无奈地笑：“没那么装。”
  韩小闲找到了粉色的《浴室》。黄朗自己也有一张，已拆封，有使用痕迹。
  她打开唱片机防尘盖，把黑胶放上去，按下启动键，碟片转起来。
  她提起唱针，颇感新奇，说：“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要放到唱片具体什么位置？”
  黄朗：“随便放。”
  她松手，唱针擦过胶面。
  熟悉的前奏响起来，音质的确和韩小闲日常听的耳机很不一样。
  长长的前奏快要一分钟，韩小闲想起《浴室》专辑的第一首歌并不是《浴室》，但她死活想不起来第一首歌的名字。
  “太阳就快要消失在海面
  我们要死 要死得干脆点”
  韩小闲：“这首叫什么来着？”
  黄朗沉默了下，说：“《一去不回来》。”
  “你会不会一去不回来
  我在烟里等你”
  韩小闲才发现书桌上有一个打火机。
  “你抽烟了？”
  “应酬。”
  “大学教授也要应酬？”
  “大学是门生意。”
  “这样……”
  “韩小闲。”
  主唱的歌声代替他想说的话——
  “你会不会一去不回来？”
  黄朗转动旋钮调大音量。
  “到浴室去？”
  黄朗懂享受。
  不止是吃喝玩乐，满足之上多一些讲究和品味，才是享受。
  以前他花爸妈的钱那会儿，虽然在预算上束手束脚，但在贵价支出上一直都非常舍得，他会连吃一个月食堂，攒一笔钱到月末时请韩小闲一起吃一顿高级大餐，假期里他勤工俭学，为的是去主题乐园玩能买快通票、出去旅游能住四星级的酒店。
  现在自己赚钱了，于是开设计新潮的电车，在书房里放一柜子黑胶。
  在浴室里装水疗按摩浴缸。
  薄荷绿的入浴球落进水里炸开泡沫，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像个小型喷泉似的，滋滋声响如白噪音般令人解压。不一会儿茉莉花香气荡漾开来，浴缸的水也变成半透明的乳白色。
  韩小闲被拦腰抱起，轻柔地放进浴缸。
  黄朗也跨进来，在她身后坐下，把人拉过来怀里圈着。
  “重了。”他说。
  韩小闲没什么体重焦虑，但被一个男人这么说，马上不爽了。
  哪知黄朗接着问：“增肌了？”
  刚起的火，星子没冒几个便被扑灭。
  “啊，对。”
  黄朗在她手臂上掐掐，又捏捏大腿，最后摸在她腰间，结论道：“身材好了。”
  “哼哼，那是。”
  不安分的手沿着女人的S线条移到双峰。
  他叹息：“好色……”
  图穷匕见。
  她转头和他接吻。
  黄朗腾出手在浴缸上沿不知哪里按了一下，水面震动起来，水底的浪冲击逐渐敏感的身体。
  歪着头脖子酸，韩小闲跪姿翻身跨坐到黄朗腿上，坐下的时候一股水流按摩到腿间，人一软，直直跌落在乳白色的情欲之海里。
  仍是不断接吻，带着交媾的激情接吻，舌头一伸再伸，恨不得吞下对方，又渴望被对方拆吞入腹。
  她找到粗硬的肉棒，揉搓龟头，直让他浑身绷紧。放开唇舌睁开眼，隔着半浊不清的肥皂水欣赏他胸和腹的线条，伸出食指沿着那一道道阴影勾画。
  她笑：“你也增肌了。”
  “嗯，”他刻意绷得更紧，张力快要冲出水面，“留学的时候人均泡健身房，peer pressure。”
  “哦——怪不得回国来，你在外面不值钱。”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他不否认。
  还有好些其他原因，不便和她说。
  说了给她徒增压力，落得个寂寥下场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