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闲的妈妈发来消息问她为什么不和小谢一块儿回家过冬至。
  韩小闲：我哪年回家过过冬至？
  妈：一个人不回来就算了。
  妈：现在两个人，一起回来不挺好。
  陈瑾女士近两年对谢修一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小闲仍记得上初中返校第一天，陈瑾严肃提醒她上了初中不能一直和男同学一块儿玩，男女有别，她得知道分寸，又反复敲打她，不许早恋。单纯的韩小闲真的相信了她妈是担忧早恋影响学习，长大了再回想起妈妈看到谢修一早上在她家门口等韩小闲一起上学时的态度，才明白她妈妈是嫌弃这个又胖又结巴的自卑男孩。
  大学本科几年里韩小闲很少知道谢修一的情况，一来是因为此男不被问到的话是真一句话也不主动讲，二来则是因为陈瑾根本不会提及留在老家念书的谢修一，反而是他父母的生意起伏会和韩小闲在闲聊时提上几嘴。
  不知从哪天起，陈瑾突然变得非常乐意韩小闲和她的青梅竹马联系。那段时间韩小闲和黄朗分手不到半年，仍然深深沉浸在美丽初恋碎裂的悲伤里，但显然她妈妈已经向前看了，哪怕对韩小闲的第一任男友再满意，在他们分手时再叹息，也很快把黄朗忘记，转而让韩小闲多和谢修一来往来往。
  自从谢修一搬来乙市发展事业，陈瑾要撮合他俩的想法完全昭然若揭。
  韩小闲觉得她妈妈有点势利，过去谢修一是土里土气小结巴的时候要她保持距离，如今人摇身一变成了高富帅了就要她陪伴上心，还要他们两人一起回家过节。
  韩小闲拿年底工作忙为由把妈妈敷衍了过去。
  妈：那过年总该回来了吧。
  妈：和小谢一起。
  韩小闲不回复，装没看到，退出了和妈妈的聊天界面。
  转而打开另一个。
  她的目光移向手边刚拆封的快递，包裹收件人韩小闲，发件人是一家唱片行。
  她没下过这单，不过她知道是谁送她的。
  包裹里是一张黑胶唱片，专辑封面粉粉的——黄朗头像图。
  韩小闲拿摄像头对准唱片，拍了张照发给这人，打字道：我没有黑胶唱片机。
  晴朗：我家有。
  韩小闲：想叫我去你家就直说。
  韩小闲：整这些套路。
  晴朗：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套路不是套路，是邀请。
  韩小闲：那你要说请。
  晴朗：请你来我家做客。
  韩小闲：今晚？
  晴朗：过夜吗？
  韩小闲：明天你送我上班的话。
  晴朗：送。
  黄朗甚至来接她下班。
  韩小闲上他车的姿势已经非常熟练，屁股还没坐热，她的手机已连上车内蓝牙，播放器自动放起她前一天晚上在健身房的训练歌单。
  “怎么连上我的了，”她摸出手机翻音乐软件，改播她近期常听的Ramp;B歌手，“你开车都不听歌的吗？”
  “你的歌单比较好听。”
  韩小闲心中一喜。
  没有比肯定她的品味更能讨好她的甜言蜜语了。
  如果黄朗现在玩的是个恋爱游戏，要攻略的女主是韩小闲，他相当于是已经玩过一周目，带着经验和攻略在玩二周目了。
  韩小闲装作不为所动，随口问道：“晚饭吃什么？”
  “随你，我都行。”
  黄朗上半身扭转朝韩小闲拥过去，一只手横过她的肩膀撑在座椅靠背，两人间的距离急速拉进。
  这人一定是故意撩她，摆这么暧昧的动作好像要亲她一样，其实只是为她系安全带。
  黄朗的唇贴上来。
  哦。原来只是单纯亲她。
  他们有些热恋的症状。
  韩小闲之所以能一上车就连到蓝牙是因为她前两天才刚和黄朗开过房。
  自从在教室情趣房玩过禁断之恋以后，这人像是哪个开关被猛猛按下了，一有空就来求欢，搞得韩小闲都困惑了，难道大学老师真有这么闲？真有的话，她也想当大学老师了，和她的名字多匹配。
  然而不是的，大学老师又不止要教课，还有行政工作，还要带学生、要开学术会议、要和同行交流、要看数不胜数的论文和专着。她观察张季丰的状态就知道了，张老师虽然已经有十万多字的存稿可以用来挥霍，但他依旧会忙得忘记更新，要韩小闲提醒才抽出手来复制粘贴保持日更。
  黄朗这家伙一点也不闲，他只是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挤时间和韩小闲见面，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他们真的在他的办公室做了爱。那天的黄朗只有一小时的空闲时间，韩小闲倒是有点空，脑袋一热就去乙大找他，刚好赶上那一小时。进了黄教授办公室两人话也不说直接上手扯衣服，做完黄朗赶去上课，按下门把手才发现他们一直忘锁门。
  韩小闲隐隐觉得她和黄朗的关系在逐渐偏离轨道。她重欲但她不容易被激情冲昏头脑，在办公室做爱已经很离谱了，竟然还忘锁门，退一百步说，乙大离她公司很远，她居然愿意坐一小时地铁上门送炮，简直是倒贴行为，说出来都丢人。
  可她还是去见黄朗了。
  她想要他，想要他失控地在她体内抽插，想要他释放后依旧紧紧搂着她不放。
  这是生理性喜欢吗？
  过去韩小闲觉得这个短语是无稽之谈，身体上的合拍是可以培养的。她和很多男人有过肌肤接触，一上来就知道她喜欢如何被对待的几乎没有，好的性爱的前提是对自己的身体了解，知道自己的敏感点在哪里并且大方地告诉对方，在此基础上有的男人肯听肯学，就能让她上头，让她生理性地被吸引，于是一做再做。
  但黄朗不一样。他当然是了解她的身体的，再加上她是信任他的，床上的合拍水到渠成，然而在此之上，还有点别的。
  不然她不会连着好多天一想到他就湿，不会一收到邀请就赶着来，更不会和他在逼仄的车里连着接吻一整首歌的时间。
  她像受到磁极吸引的磁铁一样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韩小闲开始觉得“生理性喜欢”这个说法或许有点道理。
  那生理性喜欢能说明灵魂的相爱吗？
  一曲终了，黄朗仍旧不放开她，甚至一手握上她的胸了。
  韩小闲推他，他才叹息着离开她的唇。
  “那个……那我们，呃……”她扭了扭胯，“点外卖到你家？”
  “好。”
  他坐回驾驶座，一手换挡另一手转方向盘，开出停车位后车内响起未系安全带警报音，他一脚油门往车库出口开，同时扯上安全带。
  警报声没停止。
  “安全带系好。”黄朗提醒道。
  韩小闲才意识到自己呆住了，赶紧从肩膀斜上方拉出搭扣来，刚扣上便体会到一阵加速带来的推背感。
  黄朗的车速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