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湘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死死盯著张卫国，又疯了似的望向人群，想要寻找到叶念安的踪影。
  可是人那么多，完全看不到了。
  “卫国哥，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怎么可能是念安姐呢？她……她比念安姐还要漂亮啊！”
  张卫国无比篤定：“一定是她，不会有错。”
  “我听晴晴说叶念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更加漂亮了，我还觉得奇怪，一个人哪里能变化那么大？”
  “可是我真没想到，晴晴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叶念安是真的变了……”
  沈湘的手无意识抚上小腹。
  粗布衫下，那几道蚯蚓状的妊娠纹仿佛正透过布料攀爬上来。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化掉。
  但凡看一眼都觉得丑，噁心。
  她曾在灯下对著铜镜，用指尖一遍遍描摹那些丑陋的纹路，泪水滴在疤痕上，凉得刺骨。
  而叶念安呢？
  在乡下磋磨多年，生儿育女，竟出落得像瑶池仙葩，连眼角细纹都透著水光。
  凭什么？
  老天爷到底多瞎了眼？自己勤勤恳恳那么努力活著，好运从来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
  叶念安现在是首长夫人，还变漂亮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她头上，她今后的人生到底会有多璀璨，风光？
  光是想想，沈湘就快要气得吐血！
  “卫国哥。”
  沈湘的声音细若蚊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茧：“她现在……很风光吧？”
  这话像淬了冰的针，既是刺向张卫国，也是扎进自己心里。
  她明知他眼底未灭的火苗，偏要將那点星火踩进尘埃里。
  故意提醒张卫国他现在跟叶念安的天壤之別。
  就算张卫国心中对叶念安有再多的念想，也不可能了，他也配不上！
  “是啊，楚家平反了，很快就要官復原职，叶家人也回来了，她不风光，谁风光呢？”
  张卫国说著这番话，內心无比苦涩，好似千刀万剐那样的难受。
  沈湘忽然抓住他的胳膊，语气里掺著真切的惶惑：“卫国哥，几年前念安姐离开张家，好像心情很不好。”
  “她如今风光归来，楚家跟叶家人在她身边。乾妈跟晴晴前不久去找了她麻烦。”
  “要是惹得楚家跟叶家生气了，打算报復我们怎么办？”
  这番话沈湘倒是发自內心，忧心忡忡。
  不禁想著李大红他们可真能惹事。
  明明张家经歷了一场那么大的浩劫，好不容易熬过来了。
  现在又去得罪楚家跟叶家，真是嫌弃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活的。
  提到这些事情，张卫国瞬间一阵烦躁。
  “我哪里知道……顺其自然吧，我们回去吧。”
  张卫国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了。
  他很想去叶念安的面前，亲口询问她最近这些年到底过得好不好？
  仔细想想，自己又没有那个资格，反而会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叶念安见到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吧。
  看著如今叶念安变得比以前更加漂亮，明艷动人，她过得好不好，答案早已无比明显了。
  “恩……”
  沈湘刚应了一声。
  张卫国转身时，忽然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血丝般的颤抖。
  “卫国哥？你又头疼了吗？”
  沈湘关切地询问。
  最近半年，张卫国有时候会突然头疼。
  缓了一会儿之后，张卫国脸色这才舒缓：“没事，就一下子的事情。”
  沈湘轻声开口：“卫国哥，我看你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小毛病，何必去医院浪费钱呢？估计是最近厂里活儿多，上班太久了，没休息好，走吧。”
  “……恩。”
  沈湘不敢继续往下说。
  她自然知道张卫国是为了省钱。
  什么都要，钱哪里够？
  张家前几年可是被小偷给搬空了啊。
  再说下去，就要沈湘出钱给张卫国看病了。
  如果张卫国愿意娶自己，那还可以付出一下。
  既然张卫国对自己没想法，心心念念著那个叶念安，沈湘也要趁早为自己跟孩子打算了……
  最后，张卫国望了一眼刚才叶念安还在的方向。
  那里人潮如织，灯笼如昼，却再也没有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这个自己曾经弄丟了的，这辈子最为深爱的女人。
  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红线，早已在岁月里磨成了断弦。
  他与她，终究是像这夜空中的烟火，绽放时绚烂交错，熄灭后便成了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心口突然泛起尖锐的疼痛，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
  突然觉得这满城的繁华喜乐，都成了对他孤独的嘲弄。
  叶念安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了张卫国那边。
  那儿，已经没有了人影。
  “怎么了？念念，是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楚衍瞬间紧张起来。
  这次叶念安怀孕的反应比起两年前怀三小只的时候大。
  难不成……
  是又想孕吐了？
  他的声音里浸著蜜般的紧张，指腹隔著袄轻轻摩挲，像在安抚受惊的幼猫。
  “不是孕吐。”
  叶念安摇摇头：“刚才好像有道视线，像有根蛛丝缠著，黏糊糊的不舒服。”
  “嫂子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有不少男人偷偷盯著，別说是男人了，就连我这个女人都要沉沦在嫂子的美貌之中了。”
  楚心儿虽是在开玩笑，但语气带著十足的认真。
  我那貌美如的嫂子呀，要自己真是个带把的，哪怕要跟自家亲哥爭得斗破血流，都要狠狠爭一次！
  奈何自己不是个带把的，嫂子又不是同性恋。
  呜呜呜！
  一道人影在人群之中缓缓逼近楚心儿……
  叶念安先是看到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止住了口。
  “哦？真的吗？”
  这声低笑像裹著霜的胡桃，在夜风里打了个旋儿。
  语气，染指了几分醋意。
  楚心儿瞬间浑身僵住了。
  转身时，正撞进宋焰含笑的眼波里。
  他唇角扬著暖意，可垂眸时掠过她的目光，洋溢著十足的占有欲。
  “宋……宋焰哥，这么巧啊。你也出来逛啊？”
  楚心儿乾笑著打了一声招呼。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像是做贼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