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远东合作跟帝国审查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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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阁下 更新:2025-10-17 00:35 字数:5447
第468章 远东合作跟帝国审查政绩
弗朗茨在美泉宫的中国厅里接见了远东来的使节团。他特意选了这个房间,墙上掛著乾隆年间的工笔画,角落里摆著景德镇的青瓷瓶,还有几把紫檀木的太师椅上。
恆毅进来时,先是愣了一下一一没想到会在欧洲皇宫里看到如此正宗的中式布置。他赶紧整理了一下官服,深深作揖。弗朗茨仔细打量著这位正使,发现他並不像地方官员匯报的那样迁腐可笑。至少在礼节上,恆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保持了天朝上国的体面,又不失对东道主的尊重。
“恆毅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弗朗茨用帝国语说道,翻译官立即译成汉语。
“托陛下洪福,一路平安。”恆毅回答。
接下来的官方会谈相当无聊。双方谈了谈在山西合作开採煤铁矿的事,基本都是些场面话。然后恆毅开始宣读国书,那是一篇用四儷六写成的长文,什么“惟我大清,抚有四海”之类的陈词滥调。翻译官译得满头大汗,弗朗茨听得昏昏欲睡。他强撑著眼皮,心里琢磨著一会儿去马看看新买的阿拉伯马。
终於熬到官方程序结束,恆毅一行告退。弗朗茨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侍从官过来低声说:“陛下,使节团的副使张慎言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让他进来吧。”弗朗茨重新坐好。他知道,真正的戏要开场了。
张慎言进来时神色谨慎,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从隨从手中接过一个檀木盒子:“恭亲王特意瞩啊,要我將这份薄礼呈献给陛下。”
弗朗茨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著一对夜光玉雕的狮子,雕工精细,玉质温润。他拿起来细看,
狮子的鬃毛根根分明,眼睛用红宝石点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好东西。”弗朗茨把玩了一会儿,小心放回盒中,“恭亲王有心了。”
“恭亲王向您问好。”张慎言说道,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亲王让我转达,他一直仰慕奥地利的富强,希望两国能有更深入的合作。”
“哦?”弗朗茨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说看,恭亲王想要什么样的合作?”
张慎言坐在椅子边缘,身子挺得笔直:“我们希望能获得一些工业技术,特別是发电和造船方面的。亲王知道,这些技术对我远东的自强极为重要。当然,我们愿意支付合理的费用。”
“技术转让啊..:”弗朗茨摸著下巴想了想,“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西门子公司的发电机,还有的里雅斯特造船厂的技术,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都可以谈。”
张慎言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眼中露出惊喜:“陛下如此爽快,实在是..:”
“別高兴得太早。”弗朗茨打断他,“我有个条件。用我们技术建立的工厂,奥地利要占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不过分吧?”
“百分之十..:”张慎言心算了一下,这个比例確实不高,西洋人在上海的买办生意,抽成都不止这个数,“可以,我想亲王会同意的。”
“那就好。”弗朗茨端起茶杯,“还有別的事吗?”
张慎言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我们想派遣一批年轻人来奥地利留学,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张慎言说著,脸上露出苦笑,“但是朝中阻力很大。徐桐那些老夫子说,让年轻人到番邦学习,会忘了圣贤之道,坏了纲常礼教。”
“所以呢?”
“所以这事八成要黄。”张慎言摇摇头,“您也见过恆毅大人了,他是慈禧太后身边的红人,
这次出使,一半是办正事,一半是监视我们这些洋务派·的。昨天在维也纳街上看到男女並肩而行,他气得鬍子都翘起来了,说什么伤风败俗、『有违天理。”
弗朗茨忍不住笑了:“那確实很为难。不过..:”他眼珠一转,“我倒是有个主意。如果由奥地利主动提出交换留学生,作为两国友好的象徵,你们朝廷总不好拒绝吧?”
“交换留学生?”张慎言一愣。
“对,我们派学生去北京学汉语、研究儒家经典,你们派学生来维也纳学科学技术。”弗朗茨越说越来劲,“这样一来就是对等的文化交流,你们那些老夫子应该挑不出毛病。”
张慎言眼睛亮了:“妙啊!这样確实说得过去。那些守旧派最在乎面子,如果是你们主动来学我们的文化,他们反而会很得意。”
“就这么定了。”弗朗茨拍板,“对了,既然谈到合作,我也有个请求。”
“陛下请讲。”
“奥地利正在修建横贯帝国的铁路网,还有很多矿山要开发,需要大量劳工。”弗朗茨说得很直接,“我想从贵国招募一些工人,工钱从你们买技术的钱里扣,如何?”
张慎言略一思索。远东帝国沿海地区人多地少,很多人活不下去,如果能到外国做工,总比在家里饿死强。而且用劳工抵技术费,对朝廷来说也划算。
“需要多少人?”
“先来二十万试试。”
“二十万..:”张慎言倒吸一口凉气,但转念一想,广东福建一带去南洋討生活的何止这个数,“行,这事我能做主。”
两人又谈了些细节,茶喝了三轮,张慎言起身告辞。弗朗茨送他到门口,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现在你们皇帝是同治吧?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张慎言答道。
“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啊。”弗朗茨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他身体不太好?”
张慎言心里咯一下,小心地回答:“皇上龙体还算安康,就是...就是有时候贪玩了些。”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弗朗茨点点头,“不过我听说,朝政大权都在恭亲王和太后手里?”
“这..:”张慎言更加谨慎了,“皇上毕竟年轻,有些大事还需要太后和亲王协助。”
弗朗茨领著他往园深处走,那里更加僻静。两人在一个大理石凉亭里坐下,周围只有鸟鸣声。
“张先生,”弗朗茨忽然压低声音,“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要是同治皇帝不幸早逝恭亲王有没有可能登基?”
张慎言手里的茶盏“当唧”一声掉在石桌上,茶水溅了一桌子。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说不出话来。
“陛、陛下这话...”
“別紧张。”弗朗茨递给他一块手帕,“我就是隨口一问。”
张慎言擦著额头的冷汗,脑子里飞快地转著。这个奥地利皇帝怎么会问出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按照我朝祖制,”张慎言斟酌著词句,“皇位只能传给先帝的子嗣。恭亲王是咸丰帝的弟弟,於礼法不合...”
“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弗朗茨淡淡地说,“我记得你们歷史上,不是也有过兄终弟及的先例吗?”
张慎言额头的汗更多了:“那都是...都是特殊情况。况且现在同治帝正当壮年..:”
“十九岁的確很年轻。”弗朗茨站起来,背著手在亭子里步,“可是张先生,你我都是明白人。同治帝沉迷酒色,身体每况愈下,这在北京不是秘密吧?”
张慎言低著头不说话。確实,皇帝经常出宫寻问柳的事,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我还听说,”弗朗茨继续道,“当年同治帝年幼时,朝中就有人提议让恭亲王继位,只是后来不了了之?”
张慎言猛地拾起头,惊恐地看看弗朗茨。这种宫用秘事,一个外国皇帝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见张慎言不说话,弗朗茨在他对面坐下,身子前倾:“张先生,我就直说了。奥地利在北海道有一支舰队,八艘军舰,还有一千二百名陆军。如果恭亲王需要...外部支持,我们可以提供。”
“陛下!”张慎言霍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您这是...这是...”
“我什么都没说。”弗朗茨悠然地品著茶,“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至於恭亲王怎么理解,
那是他的事。”
张慎言的腿有点发软,扶著石桌才站稳:“陛下如此...如此器重亲王,不知要什么回报?”
“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弗朗茨摆摆手,“你只要把我的话带到就行。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们宫廷医生配製的补药,对...对肾虚很有效果。
你可以带回去,送给需要的人。”
张慎言接过药瓶,手都在发抖。这哪里是补药,分明是毒药的暗示!
“时候不早了。”弗朗茨站起身,“张先生一路小心。记住,今天我们只谈了技术转让和劳工的事,別的什么都没说过。”
“是...是..”张慎言深深一揖,跟跟跪跪地离开了凉亭。
弗朗茨看著张慎言远去的身影,自己在心里想著,加强远东可能会对避免俄国做大有一点用吧,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不要让老妖婆上台了,要不然奥地利在远东可能就不会有新项目了。
1874年底,维也纳的政府大楼里灯火通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政绩验收时节,內政部和財政部联合组成的审查小组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会议室里烟雾繚绕,桌上堆满了各部门送来的报告和帐本。
教育部的基层官员汤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紧张地搓著手。他负责的是下奥地利州几个乡镇的教育工作,虽然自认为工作做得还不错,但面对审查组还是志芯不安。旁边几个同事有的在抽菸,
有的在小声交谈,气氛相当压抑。
“汤姆!汤姆·斯兰卡!”审查室的门打开,一个疲惫的声音喊道。
汤姆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审查室里坐著五个人,正中间的是內政部的高级官员布劳恩,旁边是財政部的审计官。桌上摊开著他提交的工作报告,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实地调查的照片和文件。
“坐吧。”布劳恩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翻开面前的评定表,“汤姆先生,我们已经审核了你的工作报告,也派人实地考察过你负责的区域。”
汤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评定结果是一一优秀。”
汤姆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优...优秀?”
布劳恩脸上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是的,优秀。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官员不多了。”他拿起一份报告,“根据我们的实地调查,你负责的三个乡镇,学校已经实现了全帝国语教学覆盖。每个镇都有至少一所小学,適龄儿童入学率达到了92%。”
旁边的財政部官员也点头补充:“而且帐目清楚,每一笔教育经费的去向都有据可查。修建的两所新学校,预算和实际支出基本吻合。”
“更难得的是,“布劳恩继续说道,“去年你那个区有十七个学生考上了维也纳大学和格拉茨大学,这个比例在农村地区相当惊人。”
汤姆这才鬆了口气,谦虚地说:“这都是应该做的工作..:”
“应该做的?”布劳恩摇摇头,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施密特先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大力气搞政绩审查吗?就是因为太多人把应该做的变成了表面上做的。”
汤姆有些困惑:“您是说.:.?”
“我直说了吧,”布劳恩揉了揉太阳穴,“最重要的是,你没有造假。”
“造假?”汤姆瞪大了眼睛,“政绩报告也能造假?”
审查组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苦笑。
“看来你真是个老实人。”財政部的官员嘆了口气,“施密特先生,你是两年前刚考进来的吧?
”
“是的,1872年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教育部的。”
“难怪。”布劳恩点点头,然后从桌上的一堆文件里抽出几份,“来,我给你看看什么叫造假。”
他打开第一份文件:“这是布尔根兰州一个工业区的报告。上面写著他们的国营钢铁厂去年生產了38万吨生铁。你猜实际產量是多少?”
汤姆摇摇头。
“24万吨。整整虚报了14万吨!”布劳恩愤怒地拍了拍桌子,“而且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他又翻开另一份:“这是在巴尔干半岛一个规划的农业区的报告,声称新开垦了5000公顷农田。我们派人去看,一半都是荒地,只是在地图上画了线!”
“还有这个,”財政部官员接过话头,“某市政府说修建了三座桥樑,费150万克朗。结果呢?特別小的几座桥,根本不了100万金克朗。”
汤姆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这几年我们查出来的案子,比这离谱的多了去了。”布劳恩冷笑道,“有的地方官员,为了显示教育普及率高,直接把適龄儿童数量改小。还有的就是凭空增加人口。”
『这种造假有形成风气的可能了。上级要政绩,下级就编数字。编得越漂亮,升迁越快。老实做事的反而被认为能力不足。所以,这次考核会比之前严格许多。“
汤姆这才明白为什么审查组的人都这么疲惫一一要在堆积如山的虚假数据中找出真相,確实是个艰巨的任务。而且,根据他们之前说的,他们好像还要派人去实地考察这件事,这更麻烦了。
“陛下对这种情况非常愤怒。”布劳恩压低声音说道,“上个月的內阁会议上,陛下亲口说:『如果连政府自己都不知道帝国的真实情况,一旦开战,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强大的帝国,而是一个虚胖的病人。“
“所以从今年开始,”財政部官员补充道,“对造假者一律严惩不贷。轻则撤职,重则追究刑事责任。已经有三百多个官员被送进了监狱。”
汤姆咽了口唾沫:“那些造假的人,难道不怕被查出来吗?”
“以前查得不严,很多人抱著侥倖心理。”布劳恩说道,“而且你要知道,有些造假是整个系统性的。比如一个工厂虚报產量,工厂主管、地方官员、甚至州政府的人可能都知情,大家合谋造假,分享好处。”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的语气变得坚定,“陛下下了死命令,寧可数字难看,也要知道真相。因为虚假的繁荣比真实的困难更可怕。”
汤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汤姆先生,”布劳恩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像你这样踏实做事、如实匯报的官员,
才是帝国真正需要的。请继续保持。”
汤姆赶紧站起来握手:“谢谢您的肯定,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走出审查室,汤姆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廊里等待的同事们立即围了上来。
“怎么样?评定结果如何?”
“优秀。”汤姆还有些恍惚。
“优秀?真的假的?”一个同事惊呼,“今年的审查这么严,能拿到良好就不错了!”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同事拍了拍汤姆的肩膀:“小伙子,你这下要升迁了。现在上面最看重的就是实事求是的干部。”
汤姆想起刚才审查组说的那些造假案例,不禁感慨:“原来如实做事、如实匯报,在现在竟然成了稀缺品质。”
“可不是嘛。”老同事苦笑道,“不过亜向变了。以前那套虚报浮夸的做法行不通了。听说陛下亲自过问了好几个造假案,那淹人的下场...喷喷。”
这时,审查室的门又开了:“下一个,工业部的弗雷德里克·迈耶!”
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手里的文件袋明显在发抖。汤姆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位恐怕是心里有鬼。
果然,不仕十分钟,审查室里就个出了激烈的爭吵声。
“41万吨?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吗?你那个破工厂顶多能生產25万吨!”
“我..我可以任释.”
“任释什企?任释你是怎企凭空变出16万吨钢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