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就是要慢！不信邪！
  作为之前承诺的一部分，长空和楼兰被押出牢房，“请”到了舰桥內的最佳观战席位上，以便能亲眼欣赏到自家舰队的毁灭。
  帝国第二舰队按照莱曼皇子的指挥展开队形，150多架战斗机协同更多大型无人机，一丝不苟，一点点向內排查可疑目標。
  “对，就是这样，慢下来，不需要急躁。”
  莱曼看到，眼前的星图上，越来越多代表著可疑目標的红色光点变为绿色，被確认为无害的小行星。
  搜索圈半径从100万公里，降低到50万公里，再降低到25万、10万。
  很快，可疑目標的数量，被排查缩减到小於100。
  “把通讯器给我。”
  皇子殿下以其中一架通讯特化的无人机为中继，向最后的可疑区域发起广播。
  “沧源舰队，我知道你们能听到，我希望这场捉迷藏能儘快结束。”
  漆黑的宇宙中，无人应答。
  “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所以，我想提出一个建议，帝国获得沧源一號里的迁跃引擎，你们获得对己方势力有著特殊重要意义的舰体。
  “我认为这是个公平的提议，对帝国来说，也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你们不想同时失去任务收穫和生命的话—我希望能收到你们的答覆。”
  几分钟过去，周围仍然一片寂静。
  “会不会搞错了？”
  东乡·杰宾斯上前諫言。
  “不会的。”
  皇子殿下目光坚定地摇摇头。
  “对方一定在这，我更倾向於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那我们先下手为强吧，不要再侦查，直接对剩下的可疑目標进行炮击！”
  莱曼抬起一只手。
  “先等等。”
  他再次拿起通话器，深吸一口气。
  “沧源的指挥官，沧源一號上所搭载的迁跃引擎，的確是贵公司在很久以前的作品。
  “但时至今日，经过一场末日灾变，它已经不再单独属於你们，而是变成了全人类的宝贵遗產！
  “受限於曲速航行和跳跃点航行的速度限制，帝国也好，你们星联诸多小型势力也好，活动范围始终难以突破一万光年。
  “想要將失散在全宇宙的人类团结起来，我们需要那台迁跃引擎的帮助！
  “帝国有著比沧源更多的人口，更大的疆域，更强的军事力量和更先进的民主政治体制，由我们担任代表，沟通联络並重建整个人类文明，是最合理的选择！
  “恕我直言，你们现在这种强行將沧源一號认定为己方財產的行为，真的非常短视，非常不负责任！”
  这一次，几秒之后，一个声音出现在通讯之中。
  “莱曼皇子，我建议你们开始逃命。”
  “確认信號来源！就在我们的包围圈內！”
  幽冥號的雷达操作员高声喊道。
  “执迷不悟，你们的嘲讽毫无意义！”
  皇子咬了咬牙。
  “开始进攻！”
  舰队火炮齐射，能量从100吨tnt当量到1500万吨当量tnt当量不等的各种电磁炮弹丸，不断轰击在小行星之上，对所有可疑目標进行万无一失的地毯式排查。
  数百枚核大型核飞弹紧隨其后。
  它们比火炮更加智能，可以在发射时先不设定目標，一边朝可疑空域飞行，积累起速度优势，一边开启具有多种搜索模式的导引头，寻找目標。
  “发现引擎尾流的可见光啦！”
  听到这句报告，莱曼心中一喜。
  他知道敌人终於坐不住了。
  “冷静，先生们。先让舰载机和飞弹跟踪过去，观察他们的行为，慢下来，我们不能像雷德那样被牵著鼻子走。”
  十几秒后，沧源这边，之前一直躲在小行星带里释放诱饵无人机的大红袍號和龙虎號，顺利脱离小行星微重力区，开启曲速引擎跑路。”
  “皇子殿下，对方已经进入曲速航行状態，摆脱了飞行途中的炮弹和飞弹！”
  “嗯我看到了，速度和方向能確定吗？”
  “正在计算中有了！速度为光速的60%，方向为星系內的5號行星！”
  “看来光速的60%確实是沧源曲速技术的极限了。”东乡上將胸有成竹，“不足为惧！”
  “我们3分钟內就能做好曲速航行的准备！”舰队导航员报告。
  莱曼自信地点点头。
  以帝国舰队的曲速航速，只要一分钟多种就能追上去，之后再降低到对方的曲速航速，就可以合併曲速泡，展开曲速航行状態下的接战甚至跳帮战！
  “皇子殿下！”
  这时，通讯员打断了莱曼的美梦。
  “怎么了？”
  “有新的通讯请求！来自第五行星附近！
  “接通！”
  长白號的代理舰长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莱曼皇子，我是沧源舰队的总指挥。”
  开局先扯个谎，后面也没几句真话，这是沧源的优良传统。
  “看样子我们的计谋已经被你识破，那就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吧！你们有主力舰，我们也有主力舰，这会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话音刚落，帝国舰队受到紫外雷射照射，雷射光束与通讯无线电波前后脚抵达。
  不过，由於雷射炮击的距离很远，超过了1亿公里，光斑直径扩散到了15公里，完全失去威力，“给我把所有观测设备对准那边！”
  东乡上將大喊。
  只见以5號行星为背景，三个紫外光源格外显眼，那正是在往这边打“远光”的低素质沧源舰队。
  而同样显眼的，还有那颗气態巨行星上的一个正在不断扩大的黑色巨洞。
  那是·
  ！
  莱曼皇子心头一颤。
  他研究过雷德少將的死亡直播很多遍，当那些巨型虫族生体战舰跃出大气层时，就会留下那样的孔洞！
  怎么会？！
  难道这里也有“大敌”的存留？
  莱曼一时愣住，没有下达曲速的命令。
  “皇子殿下！”
  这时，旗舰上负责图像识別的技术军官跑了过来。
  考虑到接下来这条消息將带来的士气打击，他的选择很明智。
  技术军官压低声音。
  “刚刚逃离的那两艘沧源战舰，是之前与雷德少將那一战里，被认为已经沉没的其中两艘战舰完全相同.”
  “什么？！”
  皇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確定吗？你再说一遍？！”
  “是的！没错！您看，无论是外形轮廓，还是舷號，都完全一致！”
  一股寒意贯彻了莱曼的全身。
  这位“军事天才”立刻意识到了一种之前不敢想、也根本不会去想的可能。
  难道沧源能控制虫族大敌，並且一路把那些怪物带来了这里？！
  那些黄金时代的主力舰，帝国第二舰队，不！哪怕再来十个第二舰队，也完全不是对手！
  恍惚之间，莱曼突然意识到，当死亡的恐惧笼罩下来时，放慢节奏、仔细思考，似乎不是之前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艘大敌的主力舰正在钻出大气层！”
  东乡也想到了这种令人震恐的可能性。
  “我们必须立刻撤离！皇子殿下！第五行星距离我们一亿公里，我们现在看到的已经是300多秒之前的影像！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离开行星表面，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安静！！”
  莱曼的胸口剧烈起伏。
  这位军事天才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绝不能让沧源牵著鼻子走，雷德就是这样失败的，你们难道忘了吗！態势感知部门！”
  “在！”
  “立刻去找之前第五行星的光学影像片段，我们至少会有一个態势感知摄像头始终正对那边。”
  “莱曼皇子！”
  东乡上將眼见对方还不下令曲速跑路，急了。
  “现在已经不是纸上谈兵、慢慢思考的时候了！您一定要意识到，每一秒都无比珍贵！光速是会產生延迟的！”
  皇子紧抿著嘴，抬起一只手。
  “”.—.东乡上將，你还没察觉到吗？”
  “察觉到什么？！”
  莱曼表情有所舒缓，微笑著看向他。
  “如果沧源真的能隨意控制像是虫族大敌那样强大的力量，那任何计谋都是多余的。
  他们大可以直接扑上来，摧毁我们。
  “退一步讲，就算是要用计，也应该先等到我们进入行星重力阱，失去曲速自由后再下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的就暴露自己。”
  “这——所以您的意思是，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想诈我们，劝我们逃跑？不.直觉还是告诉我—
  “皇子殿下，已经找到12分钟前的第五行星影像了，看样子那个大气层空洞是被大当量核弹炸出来的！您请看，这就是当时的核爆闪光！”
  啊哈！我就知道。
  看到影像里的核闪光，以及扩散开来的核弹衝击波，莱曼顿时鬆了一口气。
  “很显然，沧源为我们准备了两套战术。一旦伏击失效，他们就会改用这套虚张声势的手段，尝试劝退我们，让我们夹著尾巴逃跑！很好，那我偏偏就要反著来！现在能百分之百確定大气层空洞是核爆引起的吗？”
  信心恢復的同时，他也没忘记谨慎。
  “是的，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遥感已经测出辐射和热核爆炸產物，推测当量一亿四千万吨tnt！
  “但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导致光学影像解析度太低，现在还不能完全確定潜藏在核爆闪光之下，造成了这场爆炸的舰队的具体数量。”
  “那就是说敌方的总兵力还是有可能相当庞大！我们至少应该提前做出一些应对策略！”
  东乡继续大力諫言。
  “沧源为我们设计了两套作战计划，我们也不能一根筋！万一那大气空洞真的是被巨大的主力舰撞出来的怎么办？慢下来思考，可不等同於什么都不做乾等著啊，皇子殿下....”
  东乡或许是个怕死的老登，但他的建议没毛病。
  “嗯，你说的有道理，是不能干等著。”
  莱曼又思考了几秒，之后向全舰队喊话。
  “各舰听命，向旗舰『幽冥』號靠拢，展开横列齐射阵型，隨后进入曲速航行，目標：g58恆星系第五行星！”
  舰队隨即开始机动。
  一字横列是一种优秀的宇宙战阵型，既有利於发挥轴向主武器的齐射威力，也可以快速散开或变阵。
  就算沧源真的能控制虫族战舰，只要把阵型里任意两舰之间的距离扩大到50公里以上，也就可以確保最多只有一艘战舰会被它们的重力风暴技能困住。
  剩下的，还是可以逃跑。
  万无一失，敌人手上已经没有牌了！
  莱曼心想。
  接下来，就是漂漂亮亮地进行收尾！
  同一时间，一直躲在小行星带里装死的一架沧源战机，观察到了帝国第二舰队进行机动时的引擎尾焰。
  飞行员立刻下线，上报消息。
  “对！跟执行官和咸鱼预测的一样，全舰队正在重新排列成一字横列，朝第五行星转向，目前转向已经完成80%！具体坐標是—.”
  同一时间，长空和楼兰由於被皇子非常好心地邀请在舰桥观战，也从各种全息屏幕上看出了帝国第二舰队的阵型变化。
  两人相视一笑。
  这群傻x！
  隨后，他们双双失去意识，强制下线。
  “唉？这两人怎么回事，怎么都瘫倒在椅子上了？”
  “哈！我看是发现自家舰队就要全军覆没，內心接受不住，惊嚇到昏迷了吧！”
  “两个孬种！”
  几秒钟后，深海號驾驶平台上，陆渊从两个不同的信息源头，获得了相同的情报。
  “已经可以確定对方的阵型了，我们进场！”
  他对草原下令。
  “是！”
  草原高声传令。
  “深海號按照6號作战方案第二预案，启动曲速航行！”
  陆渊与参谋们战情討论出的方案，不是莱曼所设想的两个，而是二十多个！
  当长空和楼兰的真实动机被拆穿时，里面的一半方案隨之做废，但剩下的方案，依然多达十个！
  而当帝国第二舰队进入g58恆星系，並且展现出异乎寻常的谨慎时，6號方案隨即启动皇子殿下想思考，想慢慢玩，隨便他。
  沧源有的是办法隨看他的性子，跟他慢慢来。
  6號作战方案的內容，就是在故意卖情报的计谋被拆穿时，给敌人充分的反应时间，放他们谨慎行动，让他们產生一种自己正一步步拆穿沧源辛苦布下的局、一步步取得情报优势、一步步取得稳贏局面的错觉。
  最后，沧源“自暴自弃”，打光手上所有的牌，亮出所有家底，摆出一副黔驴技穷的丑態。
  但与此同时，又很微妙地让这些底牌的真实威力，保持在一层朦朧的面纱之下，让帝国既要下定决心，又不得不全力应对。
  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让莱曼自信满满地自动摆出横列、纵列、雁形阵、箭头形阵、
  椎体阵，球面阵，或是其他任何具备几何特徵的阵型。
  只要不是之前过分谨慎状態下的分散阵型，都好说！
  深海號偏爱整齐的队形。
  为了不让那台粒子束主炮威力过剩，这样的阵型十分有必要！
  它如同一头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深海怪物，从极深的洋底扑向正背对自己的鱼群，进入曲速航行时引起的时空涟漪，以光速向外扩散。
  “皇子殿下，刚刚探测到了曲速航跡！黄道面上，方位140，距离一亿两千万公里，质量——.1500万吨！是无畏级战舰！”
  什么？
  莱曼的两颗眼睛瞪得像铜铃。
  1500万吨！？
  深海號是一艘密度很大的战舰，它的长度或许不怎么惊人，但重量，甚至达到了莱曼座下“幽冥”號的两倍还多一些。
  无畏舰居然是无畏级的战舰！
  所以这才是沧源的真正杀招？！
  这种等级的超级战舰，帝国也只是在第一舰队和皇帝禁卫舰队里有三艘而已。
  东乡上將一时失语，张著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再满嘴跑火车“諫言”，一个不小心，给自已招来麻烦事小，把命弄丟了事大。
  现在莱曼有三个选择。
  第一，继续给电容序列充电，按原计划朝第五行星曲速。
  第二，继续给电容序列充电，但是朝星系跳跃点曲速逃跑。
  第三，转向，对付新出现的威胁。
  冷静，要冷静下来！莱曼再次抑制住脑海里那些纷乱的声音，集中注意力。
  “我还有时间！敌人的曲速航速是60%光速，来到射程范围內需要670秒！一定要慢慢思考，全面思考！一定要慢下来，不要急躁！”
  到目前为止，放慢思考速度，都为莱曼皇子贏来了战略和战术层面上的优势。
  但这只是陆渊精心营造的假象而已。
  所以，当唯一一个需要他快速决断的事件窗口出现时，莱曼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判断。
  很抱歉，这一次，，慢下来没用，恰恰是要足够快才行！
  一线生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从莱曼，以及队其他数千名舰员的指缝间飘走。
  “探测到敌无畏舰雷达波信號！”
  “观—观察到敌无畏舰光学影像！”
  “它们正在曲速航行中！皇子殿下！”
  “幽冥”號上，技术军官们接连发出尖叫般的警报。
  听到这些突发情况，莱曼完全呆住了，一脸无辜。
  怎么回事—
  这些信息，难道不是要等到至少650秒后才出现吗！？
  光学影像—那是敌舰极度逼近时才可能拍到的啊—
  深海號的曲速航速，不是东乡和莱曼认定的光速60%，而是高达光速的99%！
  这导致当“幽冥”號最早探测到它以光速向周围传递曲速航跡时，这艘来自智序共识体的异种战舰，实际上已经走完了一亿两千万公里路程的99%。
  距离帝国第二舰队，仅剩下120万公里。
  距离在主炮射程內跳出曲速状態，只有不到4秒。
  时间是战爭中最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
  这4秒，就是陆渊留给莱曼这位“军事天才”的全部自我救赎机会。
  他需要在这4秒內做出正確的判断，然后指挥舰队急速变阵，並且最好迎敌准备。
  不够，原本就不够！
  现在，更是全被浪费掉。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当你能飞到跟光一样快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就是深海號不需要隱身设计的原因。
  如果说，在这个光速存在上限的宇宙里，光锥之內皆为命运，那它就是命运的代言人！
  膨！
  曲速泡破裂的时空涟漪，让“幽冥”號的舰桥隨之颤动起来。
  深海號突然出现在帝国第二舰队斜后方45度，防御炮火密度最低的位置上，距离最近的帝国战舰仅10公里不到。
  粒子束主炮已经在曲速旅途中蓄满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