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他还是个孩子
作者:蚂蚁斩春风      更新:2025-08-05 03:03      字数:2062
  人群轰然炸开,如沸油中泼进了水。
  眾多压抑已久的哭嚎此起彼伏。
  今天终於有人给他们做主了!
  有人將发霉的菜帮砸向囚车。
  也有人脱下草鞋掷向刑台。
  一位年轻的货郎听得双目通红,他也有女儿,哪里听得了这种话。
  “这群狗砸碎!”
  只见货郎突然暴起,將手中陶碗摔碎,捡起一枚锋利碎片,便要衝向三家之人,不过却被旁边几个老者死死拽住衣袖。
  这些年,三家在虎泉郡过的可谓是如土皇帝一般。
  又哪里会將人命当回事。
  李通明下令道:“来人,速速將慕容家涉案之人缉拿,押来刑台!”
  阵阵铁甲鏘然响起,刑台边上的披甲士卒霎时踏出一列,抱拳应诺。
  隨后上马齐奔,朝慕容家府邸的方向赶去。
  先前,李通明让踏霄营两百士卒分散全城。
  一来是让全城世家知晓他在找工匠。
  二来便是有弄清城內线路之意。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盏茶功夫过去,一衣著华服,看著约七八岁的男童被带至刑场。
  “呸,呸……”囚车里的男童,还在一脸恶毒地朝边上士卒吐口水。
  “这破车配不上小爷!”见到了人多的地方,男童忽然將脖子上的金锁摘下,掷向人群。
  正中人群中一位女童额角,血珠顺著洁白额头滚落。
  女孩哇哇大哭,男童却拍手大笑,露出两颗尖尖虎牙:“哈哈,好玩好玩,再哭就把你杀了埋进土里!”
  囚车里的慕容軻以及刑台下的慕容家人,见此一幕,面色大变。
  慕容軻突然疯狂地撞击囚车木栏,嘶吼混著铁链响起:“李通明,你想做什么?!”
  “你若敢伤我儿一根汗毛,我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见李通明冷笑不语,慕容軻忽地情绪崩溃,脸上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李大人,李大人我愿拿去半数家產,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年到四十才得一独子,自是宠爱又加。
  男童这时才看见慕容軻,顿时大哭:“呜呜,爹,你快把这群贱奴都杀了,诛他们的九族……”
  李通明转身对法家弟子拱手:“有劳!”
  审讯之事非法家莫属。
  法家一境胥吏,可明律断案,辩识谎言。
  法家弟子微微頷首,走上前一步。
  腰间玉佩与佩剑相撞,发出清越鸣响。
  下一刻,只见他双眸之上,骤然凝聚出一层薄薄的绿芒看向男童:
  “本官问话,汝不得妄语。汝可曾戕害过女童?”
  法家三境律宗,修刑名律力,言灵可穿透神魂,使人口吐真言。
  原本囂张踢打囚车的男童,忽地动作僵住,眼中瞳孔涣散:
  “杀过呀!她们哭起来像小猫,可好玩了。”
  男童突然咯咯笑起来:“娘和我说,那些人都是贱民,和杀牲畜没两样呢。”
  她们……
  一时间在场眾人无一不惊。
  “妖术,是妖术,不能信,这是栽赃,你们不能信啊!”慕容軻脖颈青筋暴起,朝著人群大吼。
  法家弟子不予理会,冷肃目光盯著男童,继续施问:“埋尸何处?”
  “城南,槐树……我想埋在家里,娘不让。”
  城南槐树……
  眾人目光齐刷刷转向监斩棚旁的老槐树。
  “挖!”李通明上前,大手一挥。
  铁锹破土。
  隨著一具具裹著草革的尸体被抬出。
  有一裹布不慎鬆脱,女童尸体全身淤青,腕部露骨。
  上面还有獒犬咬痕。
  大多尸体已经腐烂,少数则是明显埋入不久。
  完了,一切都完了……慕容軻双目无神。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將这些尸体处理乾净。
  李通明眉间紧皱,不忍再去看,回到刑台上:“將犯人慕容麟押上斩首台!”
  士卒砸开囚车,粗鲁將男童揪出,而后送上刑台。
  李通明提著饮渊走近,剑刃散发著寒光。
  被按跪在斩首台上时,慕容麟终於感到一丝害怕,发出小兽般呜咽:
  “我错了,哥哥,你不要杀我,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做了,我家有钱,我让我爹赔他们钱……”
  李通明將手中吟渊高高抬起:“你什么都懂,你也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害怕了。”
  噗嗤!
  隨著吟渊斩下,蛟龙虚影发出低吼,血液溅至刑台边缘。
  一颗眼中满是恐惧的人头落地。
  “不!”慕容軻目眥欲裂,发出痛苦嚎叫。
  三家之人直到现在,仍难以置信,李通明竟然真的敢杀人。
  对方明明不是县衙之人,没有执法之权。
  就算三家皆有罪责,也轮不到此人来管,况且这对他到底有何益处?!
  台下,人群中的老妇,对著刑台,颤巍巍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深深磕了下去。
  李通明两步並一步,快步上前將人搀起。
  人群中这时爆发出滔天声浪。
  慕容麟纵然只有七岁,可犯下这等罪行,还是引起眾怒。
  卖炊饼的老汉把肩上扁担往地上一杵,振臂高呼:“青天老爷,这才是青天老爷!”
  最外围传来竹板脆响,街头行艺老乞,以竹筷、陶碗敲出节拍:“行刑台,饮渊寒,七岁豺狼刀下颤……”
  身边孩童立刻跟著跺脚应和:“斩得好,斩得妙,阎罗殿前善恶报,善恶报!!”
  李通明搀扶起老妇人,而后视线扫过人群:“谁还有冤情?!”
  “我儿被孙家马队活活踏成三截啊!”
  一瘸腿汉子突然撕开衣襟上前,露出满是疤痕的胸膛:
  “我去討要公道,他们却说是我儿惊了他家夫人的马,还將我殴打出府,令我赔马钱!”
  “……”
  “那日拙荆在巷边洗捶衣裳,未曾想光天化日之下,竟被路过的张家少爷强行掳进张家偏门!”
  蓬头垢面的汉子跪地痛哭流涕,十指在地面上抓出血痕:
  “邻居找到我后,我前去要人,他们竟拿出一张欠条,硬说是我那去世十年的爹,早把儿媳典给了张家!”
  “……”
  一位白髮老汉颤抖地从人群走出:“城郊煤矿,井架塌方,我儿被压断了双腿。”
  “孙家不给医治,管事的还说……”老汉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暴睁,“还说是我儿操作失误,要赔十车精煤钱才能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