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雷声
作者:
狂风徐徐 更新:2025-11-23 10:07 字数:2048
第485章 雷声
此时此刻,徐渭还留在山顶,而陈锐已经渡过大沽河,驱马绕了个弯,向南十余里后,在一处被山丘、建筑物遮挡的平地停下。
“师正。”周君佑疾步过来,身后的警卫牵来了一匹神骏的纯白战马,另一个警卫拖著长长的铁枪。
三个多月了,终於到了亲自上阵的时刻了,似乎血液正在身体的每一处沸腾。
视线在司马、孔壮、冯林、胡牛等將校的脸上一一扫过,陈锐似乎想把每个人的脸庞铭刻在心里。
不比步卒有鸳鸯阵有鸡公车,骑兵上阵,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组建骑兵团,耗用颇多,为此发牢骚的多著呢。”司马笑著说:“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再说了,之前骑兵团除了日照战事出了些力,胶州这边几乎都没出手!”
孔壮悻悻道:“这次总算轮到我们了!”
陈锐的视线在牵著战马,手持军械的骑兵一一身上扫过,骑兵团虽然名义上只有一个团,但兵力近两千,千五轻骑,五百重骑。
骑兵团的士卒有八成以上都选用的是山东人,主要是莱州、青州、济南三地的青壮,几乎每个人在入军之前都会骑马————这是没办法的,东南少有马匹,更別说战马了。
陈锐在警卫的协助下穿上铁甲,接过长长的铁枪,拍了拍纯白色的战马。
这匹坐骑是当年鱼台大战之后被缴获的,陈锐乘之东逃南下,后又北上山东,数度大破韃靼,每逢出战,皆是以白马长枪为標誌。
“等著吧。”
小阳河南端数十里外,急促的河水上,十余艘大小船只正乘风顺流,船速快愈奔马。
邓宝与毛大斌站在甲板上,远远看著河边时隱时现韃靼斥候,无所谓,顺流而下,船速不比战马慢。
“快到了。”
听见水手的提醒声,邓宝转头向前望去,前方的石制拱桥渐渐出现,再往北二十里处,就是韃靼渡河之地了。
船只放缓了速度,在桥头处停下,大船过不了拱桥,將会在这里返航。
“这座拱桥还是七月份才完工的。”毛大斌嘿了声,“至今尚未取名。”
“以胡人之血洗涤此桥。”邓宝冷声道:“待得战后,再请师正取名。
毛大斌侧头看了眼身材高大的青年,“未必能功成,你没有必要————”
话还没说完,青年已经从甲板上跳下,跳进了一艘小船。
“人各有命。”邓宝虽然也伤感,但並不会劝慰,更不会阻止。
邓宝是最早跟著陈锐的,见过太多的廝杀,见过太多的血腥,这两年奉命主持水师,早就手痒痒了。
这位青年叫马冬,山东青州昌乐县马家村人,去年山东战事期间,韃靼过昌乐,洗劫马家村,马冬全家三十二口,只活下了三人。
等护卫军赶到,侥倖活下来的马冬才回村,看到老迈的祖父被砍下的头颅,拼死抵抗的父亲被长矛挑死,妻子赤身裸体死不瞑目,年幼的一子一女被摔死在了石板上。
迁居胶州之后,马冬是第一个要求应募入军的。
一个月前,邓宝在水师军中招募勇士,马冬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入骨的仇恨,往往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携带著最多最坚决的勇气。
“风大了。”毛大斌招了招手,“是顺风,咱们返航倒是有些麻烦。”
逆风逆流,船只会以之字行船,就会靠近岸边。
邓宝看了眼出现在岸边的韃靼斥候,並不担心,这一段河道宽的很,而且周边有士卒举著盾牌,斥候的弓箭並无威胁。
石桥以北,风势越来越大,两艘船头装著撞木的船只藉助风力,狂冲而下,出现在了韃靼人的视线內,也出现在了山顶眺望的徐渭的视线之內。
“准备!”徐渭高声吼叫,身边的警卫紧张的握住手中的红旗。
就距离小阳河只有几百步的俺答汗回首望去,眉头微蹙,只是七八艘小船,就算截断浮桥和那座木桥,又能如何?
护卫军缩在两座小山之间,没有出兵的可能。
但几十年的战场经验让俺答汗警惕起来,他很清楚,自己不知道,只是意味著自己没看懂。
对手不会做无用功,更別说是护卫军这等强敌。
“砰砰!”
激烈的碰撞声响起,偌大的撞木將本就不牢固的浮桥撞得四分五裂,但两艘小船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艘船被撞翻,另一艘船上的水手也身形不稳纷纷落水。
后续的船只,在水手的操纵下,灵活的从缺口处穿过,船只继续撞击后一条浮桥,即使不能撞的四分五裂,水手也投掷油罐、火把。
短短时间,三条浮桥被彻底摧毁,岸边的韃靼骑兵登时大哗。
不远处,木桥边,马冬双眸血红,催促著同伴投掷油罐,不停的拉弓放箭,一支支火箭让木桥燃起了熊熊烈火。
“撞,撞过去!”已经中了两箭的马冬放声高呼。
韃靼之所以在此处搭建浮桥,就是因为河道比较窄,也意味著岸边的韃靼士卒洒出的箭雨能轻而易举的覆盖整艘船只。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还算牢固的木桥虽然被撞得摇摇欲坠,但並没有倒塌,反而是船只被撞得歪倒。
【穿过这座木桥,就能顺流而下抵达大沽河逃生,如果不能,这很可能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邓宝是如此说的。
坠入河中的时候,马冬努力抬起头,衝著河边的韃靼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与此同时,山顶的徐渭抢过警卫手中的红旗用力挥舞,下一刻,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响起。
俺答汗心里一喜,难道要下雨了?
虽然下雨,会因为潮湿使得弓弦鬆弛,但同时护卫军的石雷也不能使用,这对韃靼来说,並不是坏事。
刚刚转过头,俺答汗只觉得眼前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视线內一闪而逝,只看见不远处本该密集的人群空荡荡的一片,隨后俺答汗听见了周围响起的大片喧譁声。
俺答汗眼角余光看见了什么,侧头看去,身边侍卫还在马上,但上半身已经成为一团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