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
  李天命隨即又蹙起了眉头。
  “即便真是这样，其中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唐无忧做洗耳恭听状。
  “哪一点？”
  李天命站了起来。
  背著双手开始踱步。
  “华无畏有什么理由选择离开廉为民？”
  唐无忧想了想，回道：“兴许，他看出了廉为民的颓势？”
  “可即便看见廉为民已经出现颓势，他也不可能离开。”李天命肯定道。
  “陛下为何如此肯定？”唐无忧好奇道。
  李天命驻足，望向唐无忧：“因为华莜柔，是被青龙闞兵所杀，华无畏想报仇的话，除了选择背靠廉为民，没有第二个选择。”
  唐无忧眉头挑了挑。
  接著猜测道：“或许，就是因为看出了廉为民在走下坡路，华无畏觉得报仇无望，倒不如选择退出，以此来保住自己的小命？”
  李天命再次摇头：“不可能，且不说那是他最亲的妹妹，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他也不会去做，因为自廉为民入京以后，他一直跟在其身边。
  而这些年廉为民暗地里做的事情，都可以用残忍和不留后路来概括，华无畏心中一定很清楚，自己但凡生出二心，包括他在內的华家那几百条人命，会是什么后果。”
  唐无忧低头沉思。
  须臾后“茫然”道：“那我就猜不出来了，恐怕只有找到华无畏本人，才能问个明白。”
  书房內陷入了沉默。
  两位当今大楚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仿佛都在为华家庄园的事情苦恼。
  不知过了多久。
  李天命忽地问道：“我听人说，华家出事的那天晚上，青龙闞兵和白虎臧一，似乎有去救援？”
  唐无忧丝毫不避讳道：“却有此事，不过是为了陆天明而去，陛下想必也知道，我那草包儿子唐逸，跟陆天明走得很近，由於经常往来，我得知陆天明要孤身一人去帮华无畏，所以命青龙白虎二人前去营救。”
  不等李天命发问。
  唐无忧又道：“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还特意让青龙白虎做好偽装，以免把平西王府给牵扯进去。”
  “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李天命问道。
  “比如说就像现在，让陛下心力交瘁。”
  唐无忧也不说明白，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懂。
  然而李天命不可能听不懂。
  只见他咧嘴笑了笑。
  宛如那些个嬉皮笑脸的二世主。
  “唐叔，李唐两家的关係，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可从未担心过那些没必要担心的事情。”
  唐无忧不语，陪了个看不出破绽的微笑。
  李天命亲自倒了杯茶，放在唐无忧面前。
  接著看似隨意道：“看来哪天我得找陆天明聊聊，问问他为什么要去救华无畏了。”
  唐无忧立马附和道：“我相信在陛下面前，那小子一定不敢胡说八道。”
  李天命摆手：“誒，你也別太高看我，我在他面前，说好听了高低算个天子，说不好听了，还不如隔壁卖 葫芦的大伯呢。”
  说著。
  两人相视一笑，双方眸中多少都有些许无奈。
  后来两人一直聊到了天亮。
  在他们的谋划当中，廉为民已是插翅难飞，走投无路的困兽。
  ......
  “姐姐，今天的饭菜可太丰盛了，但是兄弟我可是吃得心惊胆战的。”
  陆天明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
  目光落在朱顏姣好的脸庞上。
  朱顏收拾碗筷。
  微微笑道：“盘子你都给我舔乾净了，说什么心惊胆战？再说了，姐姐比你大了十来岁，能图你什么，敢图你什么？”
  小店二楼。
  一张小几，一盏油灯，一顿久违的晚饭。
  陆天明露出笑容。
  鬆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放心了。”
  说著。
  陆天明將怀里的信封摸了出来。
  当然，还有一两白银。
  “这么多日过去，我那拙荆应该已经到了十里镇，要麻烦姐姐费心了。”
  朱顏没有任何迟疑。
  將信件和银子拿了起来。
  银子入怀，如同落石滑入山间。
  信封则一直捏在手里。
  须臾后隨手一招。
  一只纯白的游隼自窗间飞入。
  朱顏將信纸捲起。
  放入了游隼脚上的竹筒里。
  做完这一切后，朱顏低头同游隼耳语。
  须臾后游隼一飞冲天，宛如利剑射入广阔的天空。
  陆天明嘖嘖称奇。
  盯著快要没入天边的小点看了片刻。
  他一拱手，感谢道：“姐姐，兄弟无以为报，只有献上最真诚的谢意了。”
  朱顏显然听不来这种客套话。
  盯著陆天明上下打量片刻。
  她含笑道：“你做事如此敷衍，李寒雪到底是怎么相中你的？”
  陆天明嘿嘿一笑：“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家雪儿是天下第一美人不假，但她始终是女人，是女人就要嫁！”
  说到这，陆天明理了理衣襟。
  接著有几分得意道：“你兄弟虽然瘸了腿，但自认为也是人中翘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是你那兄弟媳妇，死缠烂打要跟著我。”
  朱顏翻了个白眼。
  明显见不得陆天明嘚瑟的样子。
  不想与对方纠缠。
  她端起收拾好的碗筷，叮嘱道：“你坐一会，我把碗筷收拾了。”
  陆天明望一眼漆黑的夜色。
  心臟扑通扑通跳。
  “那啥，姐，家里还有些事情，要不，咱改日再交流感情？”
  “跟你说正事，不要吊儿郎当的，好好等著，我一会上来找你。”
  朱顏说完，也不过多解释，拿著碗筷便下了楼。
  陆天明如坐针毡。
  房间內到处充斥著女人的味道，他实在是不想多待一刻。
  可以后还有求於朱顏，又不敢迈不开腿。
  想了想，为了眼不见心不念，他乾脆吹灭油灯，走到窗边用京城的夜色分散注意力。
  宵禁马上就要到来。
  大街上过客行色匆匆，远看像一群著急回家的蚂蚁。
  每一个人每一个故事，为了缓解无聊，陆天明开始通过路人的表情揣测別人的人生。
  倒不失一种打发无聊时间的方式。
  看著看著。
  他突然关上了窗户，仅留一条缝隙，然后面色古怪的望著从街口行来的两人。
  走来的两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老赵，面带笑容，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物，穿得不像管家，像个要去相亲的大小伙子。
  另一个是卓宽，应该是刚刚饱餐一顿的原因，正伸舌头舔著嘴唇边上残留的油渍。
  陆天明伸手把住腰中尺剑。
  可想到老赵的身份。
  他又把手放下。
  静静等待二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