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客走主人安
作者:柳拾柳      更新:2025-07-15 03:37      字数:3272
  夜半。
  常顺悄悄翻过院子,推门进了书房。在地上放了一小截蜡烛,蹲在地上,开始一个个打开柜门翻看里面的东西。
  其中两个便是廖先生下午看过的,常顺打开,按照廖先生的吩咐,先将两本书放回柜子,便转而翻其他的柜子。却并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没有用过的纸墨而已。还有些孩子的玩具,也堆在柜子里。
  常顺又小心翻找上面木架上的书。这些都是些外头买来的经书、诗集甚或话本之类。也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去四处细细查看了墙壁房梁,亦无什么藏物的暗阁秘室之类。
  书房里总共就这些放东西的地方,甚至这个书房都不曾上锁的,可见在主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东西。想来廖先生能找到那几张纸,也是侥幸。
  常顺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再费力气,吹熄蜡烛,轻轻掩了门,便悄悄出去。
  刚走到院子,院子门房里走出个人来,常顺眼尖,已认出来那正是杏姑。
  杏姑却没有认出常顺来。见有个男人闯进自家院子,惊得浑身一颤,张口便要大叫。
  常顺生怕她叫出声来,赶紧一步上前,将人搂在怀里,伸手牢牢捂住她的嘴巴,杏姑那没有叫出的喊声便在常顺掌中化作了“唔唔”声。
  常顺忙在她耳边小声道:“杏姑,莫吵,是我,常顺。”
  杏姑一听是常顺的声音,睁大眼睛看着常顺,终于将人认了出来。随后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常顺这才放心,又小声道:“我将你松开,你莫要出声惊了侯爷与夫人。”
  杏姑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常顺,在常顺怀里点点头。
  常顺这才慢慢松开手,将人放开。
  杏姑被他松开,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心中犹有疑惧,下意识地便立时朝后退了两步。
  两人拉开了距离,杏姑的身形也全部显露在常顺眼前。
  杏姑披着件袄子,里面只穿了小衣小裤,月光之下,更显得眼前的妇人丰润白皙。
  常顺不由嘴角一翘。方才事情紧急,旁得都顾不上。待将人松开之后,才感受到当时怀中之人的温软。
  常顺这几个月一直在外头剿匪,也是许久没有与女人亲近。此时不由心中一动。两步走上前,笑道:“杏姑姐姐莫怕,是我,方才侯爷寻我有事,又怕吵到夫人,我这才悄悄进了院子。”
  说罢抬手把杏姑颈上一缕乱发给她别到耳后。
  杏姑被脖颈被他这样一触,浑身一颤,不由又羞又怕,又要后退,却发现自己人已被常顺一把搂在怀里。
  她张口想要叫,却又不敢叫人知道。伸手去推这人,那手却不知怎的竟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常顺也是个风月老手,见此情形又是一笑,低头亲了下她的鬓角,抱着人便进了她住的房间。
  ……
  第二日下午。祈彦又去马场骑马,程嘉束寻了石婶与杏姑说话做针线。院子便照例留给了祈瑱廖先生常顺三人。
  常顺见太阳好,便将椅子桌几都搬到院子里,三人坐着喝茶晒太阳,顺便说起昨晚之事,道他昨晚并未寻到其他特别之物。
  祈瑱点点头,也不意外。那几张纸想来是不小心留下的。叫常顺过去,只是习惯了小心行事,再核实一遍罢了。总归事情究竟如何,等上一阵子也就能知道了。
  廖先生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昨天勿忙将那本《无恙神剑》翻完。因赶时间,许多内容都是跳着看的,很是不过瘾。
  将书还给常顺之后,还是总忍不住去想其中的故事情节。既想沈无恙年纪轻轻,手持宝剑,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何等风神俊朗;又叹那柳诗诗,芳华正茂却香消玉殒,实在可惜可叹;又不住浮想联翩:书中说童金水为男儿身时相貌俊秀,后面妆作女人,也是个中年美妇人,不知这等男子,装扮成美妇人,又是何等情貌?
  廖先生没心思理会常顺说些什么,边想着书中内容,边随手给自己倒了盏茶。只是茶刚入口,廖先生便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茶,常顺,你是哪里拿来的?”
  常顺嘿嘿一笑:“这是从正厅茶水间里寻出来的。大约是夫人平时喝的茶吧。”
  廖先生有些难以置信:“夫人茶房里竟然会放这等粗茶?”
  这茶,怕不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几文钱一两的那种吧?莫说现在,廖先生生平便未曾喝过这等劣茶。
  他平日里最好饮茶,对茶水也讲究,平日里随身都会带上些上等好茶。前些日子,他在别院饮茶,用的都是自己带的茶叶,竟是没有喝过别院的存茶。故而不知道,这茶叶竟然如此粗糙。
  程夫人日常虽然俭朴,但衣食住行也另有讲究之处,怎的在茶水上却这般不讲究?
  程嘉束自然不喝这种茶。她就不怎么喝茶。她平时喝的都是花茶,或者红枣茶等。这茶是石婶赶集的时候买的,她平日里无事就爱泡上一大壶茶,再放些瓜子花生,跟杏姑喝茶聊天。
  石婶那样会过日子的人,怎么会买贵重的茶叶,自然是哪种划算买哪种了。
  程嘉束的茶水间装好了之后,放了几罐茉莉花,菊花,决明子等等,偏就没有茶叶。石婶觉得不像样子,便把自己买的茶叶也装了一罐子给程嘉束放着,喝不喝先不说,起码可以充个场面。
  常顺翻东西的时候,自然不会去喝那些花茶,就拿了这茶叶来泡。他是个粗人,茶叶好与不好的,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廖先生多年养尊处优,却是忍不下去。
  祈瑱不知道其中情由。见廖先生这表情,也不由倒了杯茶看看。因他还在喝药,饮不得茶,只是放鼻尖闻了闻,又浅尝了一口,便皱眉放下。心中那股子不自在又涌了上来。
  “常顺”,祈瑱忽然开口,“我们在璞园住了多久了?”
  常顺一愣,算了算日子:“回侯爷,住了十一天了。”
  祈瑱点点头,“我如今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青州那边也耽误不得。我们这两日便回去吧。”
  只是一想到要走,心底却又莫名涌起一股不舍之意。
  其实这段时日里,程嘉束待他也不算如何热切。祈彦上午读书,下午骑马,与他相处时间也不算长。况且只从她与彦哥儿那日的对话也可知,她对自己怕也没什么情份。
  只是尽管如此,说要离去,想想程嘉束的温柔和婉,想想彦哥儿的伶俐可爱,他竟然也不由泛起留恋之意。
  本待说明天便走,想了想,还是改口:“后日就出发吧。”
  晚间,程嘉束洗漱完,祈瑱便自己慢吞吞走进净房洗漱。
  他如今伤势虽然没有全好,但是自已也可以慢慢地更衣,擦洗,故而这两日都没有再要程嘉束服侍洗漱。
  进了浴房,程嘉束之前沐浴留下的水汽馨香便扑鼻而来。这几天日日如此,他也习惯了这股馨香,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不自在。
  祈瑱刷过牙,擦洗过身子,出了浴室,程嘉束已经烘干了头发,见他出来,边将头发松松结成辫子便问他:“我给侯爷洗下头发?”
  祈瑱沉默点头,自己躺到了炕上。
  感受着头上柔软温热的手指,祈瑱忽然道:“我再在别院住一天,后日一早便就离开。”
  程嘉束一怔,手不由停了片刻,讶然道:“后天就走?你的伤势不还没有好吗?”
  倒不是舍不得,纯粹是出于对伤员的礼貌性关心。
  只是祈瑱听到耳里,见她替自己担心,心里熨贴,道:“伤口已经不妨事了。我在外头还有要事,耽搁不得。”
  程嘉束“哦”了一声,继续给他洗头。他的差事不关她的事。赶紧走吧,客走主人安。
  祈瑱听她“哦”了一声,便再无他话,很有些寥落的味道,想来对自己也有不舍之意,心中不禁泛起对程嘉束泛起怜惜。
  他之前对程氏并不了解,又因着祈程两家的关系,对她很是戒备。但经这十几日的相处,才发现程氏实则是很有内秀,为人也温良大度。
  便是在教孩子上有些偏颇之处,只是他们夫妻这般情势,却也不能全怪她。再则,彦哥儿这孩子,被她教的也不错。
  且常顺早已打听过,她在别院几年,从未与程家联系过,程家亦从未打听过这个女儿的消息,竟似从没有过这个女儿一般。
  既然如此,他可何必执念于她出身程家?程氏自己有才干,能当家掌业,也能相夫教子,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室,那他夫妻二人言归于好,也不是不可能。如此,对大家都好。
  纵她心中有些怨怼,也实属正常。待他此行任务结束回京后,便将她母子也接回京中。他以后好生待她,自然会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祈瑱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原先那些浮躁与不安,竟是全数消散,心情也是平静下来。便是心中犹有不舍,想想将来,也是颇为期待。
  到了祈瑱离开的那日凌晨,天还未亮,四周寂静,只偶尔听到虫鸣之声。祈瑱翻身上马,扭头看着在门口为他送行的别院众人。程嘉束站在最前头。
  祈瑱没有看到祈彦,也不觉得意外。祈彦这个时候向来都还在睡觉。程嘉束那样疼爱孩子的人,又怎么会舍得一大早将孩子叫起来。
  便是他自己,想到彦哥儿酐睡时那红润可爱的小脸,也不由心中泛起暖意。更是不觉得程嘉束此举有何不妥。
  程嘉束见他视线扫来,便微微福了一礼:“侯爷一路保重!”
  祈瑱点点头,也不多说,又看了一眼程嘉束,转身一夹马背,轻挥马鞭,利落疾驰而去,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