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与狼共枕
作者:宜闻      更新:2025-11-04 08:47      字数:4404
  第206章 与狼共枕
  “一直什么样?”
  苏惟画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地回望著她的眼睛。
  凌承恩单手托腮,將手肘支在自己的膝盖上,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苏惟画的眼睛条件反射地眨了几下,睫毛扫在她的掌心,整个人都很茫然,不懂她为何有此举动。
  和凌承恩预料的一样,苏惟画虽然不解,但却没有任何想要挣脱她掌心的想法。
  “感觉不到你的情绪。”
  凌承恩倏然收回手,忽然说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拋开当初各自为了部落而战这种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已经是我们石林的一份子,可是我总感觉你游离在外。”
  不仅仅是在部落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在家里也是一样。
  苏惟画除了和於少臣的关係亲近一些,和其他人也几乎没什么交集。
  其实他伤势康復之后,为部落做的事情不少,但却始终有种微妙距离感。
  部落里的兽人虽然都认识他,但好像也没有和他走得比较近的。
  苏惟画垂眸看著她垂下的指尖,问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吗?”
  “不是。”凌承恩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著把家里的人当做可以依靠的同伴。不管是我,还是白青羽,亦或是家里的其他人,绝对不会像雪狼部落那些背叛了你的人一样,辜负你的信任,甚至伤害你。”
  苏惟画缄默良久,缓声道:“我知道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给我点时间。”
  苏惟画忽然抬头,朝著她淡淡笑了一下。
  一个平时几乎不怎么笑的男人,突然露出了一抹可以称之为柔和的笑容,杀伤力还是很惊人的。
  凌承恩看著他的笑容稍稍失神,就看见他起身移开了视线。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他没给凌承恩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从地穴走出来后,他回头看了眼昏暗的洞口,深深吸了口气,眉间平添了许多褶皱。
  ……
  晚饭是苏惟画带著狩猎队中的三四个兽人一起做的,因为从来没有处理过恐猪,几人在分解恐猪时爭执了一会儿,最后是根本没有睡意的凌承恩走出来,亲自上手给他们杀猪。
  恐猪已经死了有小半天,身上的血液基本上都顺著脖颈处的伤口流干了。
  扔在草地上的恐猪尸体,像一座肉山一样,散发著一种很奇怪的臭味儿。
  这个味道和恐猪巢穴的味道是一样的。
  凌承恩让四个人拉著恐猪的四条腿,从脖子中线一路往下,企图將恐猪的肚腹剖开,但刀身大半没入猪身內,那些碍事的毛髮和粗糙紧实的表皮,就像是粘糕一样,阻碍著刀身往下移动。
  所以她决定先剥皮。
  恐猪和普通的猪肉还是不一样的,仅是粗糙的表皮就十多厘米厚,將要走刀的地方毛髮剃光后,骨刃一路下去才畅通无阻。
  刚开始剥皮,她做的不算特別熟练,所以一开始剥的不算平整,但后续下刀却越来越稳,而且没有多余的动作,短短二十分钟,她就將这头恐猪的皮彻底剥下。
  因为恐猪皮毛味道很大,凌承恩不太想留著,打算直接扔掉的,但苏惟画觉得这猪皮处理一下,先收著,以后说不定能有別的用途。
  凌承恩最后只能將猪皮交给他处理,並表示处理后的味道依旧很大,她是绝对不会把这玩意收进空间內的,不然其他的物资也会染上那种臭味儿。
  林影带著五六个人,去附近的林子里,按照白青羽的要求,砍了一棵树龄过百的古木。
  古木拦腰截断后,將树干锯成一段一段,然后几个兽人就开始用兽爪在木头里使劲的刨,直至做出一个盆子的形状,才交给苏惟画和白青羽最后处理细节。
  他们带的容器不太够,一路上只能就地取材,边做边用。
  凌承恩需要大量的盆子,用来装恐猪的內臟。
  她一开始是想要把猪肠子扔掉的,因为分量太多了,而且是恐猪身上味道最重的部位。
  但考虑到这次是想验证恐猪身上的各个部位是否能作为食物,所以她还单独把肠子分装,打算吃完晚饭后,再让他们用烧出来的草木灰清洗。
  凌承恩將白天弄的那盆猪血搬了出来,里面早就撒过盐,目前猪血已经结成一块。
  这一木盆的猪血,还只是她最后收集到的。
  因为十人小队干掉这只恐猪的手法不太利落,恐猪身上弄出了大大小小很多道伤口,所以到处都是血刺呼啦的,尤其是他们狩猎的地点那一片,撒了大量的兽血。
  如果不是附近还有二十多人帮他们警戒,这十人小队的首次狩猎任务,绝对是以失败告终。
  凌承恩拿著苏惟画做的菜刀,在装满猪血的盆子里画规规整整的格子,然后伸手將一块猪血捞出,放在菜板上切配好,又將知绿白天收集到的野菜递给白青羽,让他帮忙清洗一下。
  猪血炒起来很简单,加了点野菜,味道更丰富一点。
  凌承恩还加了一些野蒜和辣椒,大火將猪血爆炒了之后,很快就出锅盛盘。
  她自己先尝了一块,没有什么腥臭味,就是普通的炒猪血味道。
  確认味道没问题后,她就把盘子放在了石头上,让几个准备学做饭的人都尝尝看。
  方法刚才她已经教过了,今晚吃不吃的上色香味俱全的晚饭,就看他们学成什么样儿了。
  林影对炒菜很感兴趣,在湖泊边洗了手,將上衣脱了掛在腰间,一脸跃跃欲试地抢走了一个灶眼。
  玄岩正蹲在一旁,將狩猎队採摘的大量野菜分类,並时不时询问帮忙分拣的原染几句,得知这些野菜都是用来做菜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震惊,但也不平静。
  玄岩虽然自詡治疗术不行,不算是个正经巫医,但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以他在南原学到的医术,放在北原这边几乎是降维打击,这北兽原上,就没有几个巫医药理能好过他。
  可是就算博学如他,却也无法完全分辨这些野草的品种。
  而且,这些东西在他的眼里,完全就是毫无作用的杂草。
  入药绝对不可能,更不用说成为可以入口的食物。
  玄岩分拣完之后,看著眼前半人高的野菜,问道:“你们分辨这些药草和野菜的知识,是谁教的?”
  “咱们部落的巫医啊,还有少族长,他们俩懂得可多了。”原染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你们部落的巫医是谁?”玄岩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本以为石林就是个比较有潜力的中型部落罢了,没想到是真的深藏不漏。
  原染:“咱们部落原来有个老巫医,不过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了。前段时间,我们少族长又招了个年轻的兽人,好像是从南兽原来的,据说之前就是个很有名的巫医,名字好像叫……”
  “对,玉恆。”
  原染一拍脑袋,立刻扬声说道。
  比起眾所周知的苏惟画,玉恆在部落里名气不显,很多人只知道凌承恩身边有一个医术很厉害的兽夫,但知道他名字的人並不多,因为凌承恩没有刻意去宣传过。
  毕竟玉恆的仇人实在不少,太招摇了……肯定会招人恨的。
  玄岩坐直了身体,震惊道:“玉恆?你確定?”
  原染挠了挠耳后,看著他吃惊的模样,疑惑道:“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没错,你要是真的很想要个肯定的答案,直接去问少族长啊,问白青羽和苏惟画也行,他们俩也知道巫医的身份。”
  玄岩抬头看著正在教苏惟画炒菜的凌承恩,摇了摇头道:“算了,就算问了现在也见不到,等狩猎结束回到石林,自然就能知道答案。”
  事实证明,恐猪肉不仅可以吃,而且味道还非常不错。
  虽然有些地方的肉,臭味儿確实有点明显,但做成比较重口的菜,大多数兽人都能接受这种食物。
  恐猪的內臟有些不好做,受眾范围更小一些,但也是有人喜欢吃的。
  这一头恐猪肉,他们三十多个正处在最能干饭年纪的人,最后竟然没有吃完。
  凌承恩將最后剩下的猪肉收起来,摸著下巴琢磨著,等十一月份入冬后,偶尔带人进山狩猎恐猪的可能性。
  恐猪是落卢山一霸,和大部分野猪一样,它们也十分能生。
  一窝最少能下五六只猪崽,多的甚至能下十五六只猪崽。
  不过恐猪幼崽的成活率不太高,因为雄性恐猪脾气暴躁,不怎么护崽,反倒很容易和其他雄性发生爭斗,一旦发起攻击,波及范围不小,有些恐猪幼崽就会成为被战火殃及的池鱼。
  再加上恐猪一发脾气就喜欢欺负其他动物,有些动物是很狡猾的,打不过恐猪,就会去偷袭它们的幼崽。
  如此一来,恐猪幼崽的成活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夜晚休息的时候,安排的是苏惟画上半夜休息。
  这个不深地穴內部,还有一个小一点的洞穴。
  苏惟画陪著凌承恩在里面休息,洞穴內只有一个没有封闭严实的洞口,面积也不大,所以不適合生火。
  凌承恩躺在铺著草垫的木板上,將兽皮毯子往身上一裹,张口就呵出了一股凉气,空气中隱隱能看到白色的烟雾。
  他们现在已经翻越了落卢山脉,从山南到了山北。
  白天的时候,阳光直射,感觉不是很明显。
  但晚上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山北明显更冷一些。
  她不由想到了前世比较安逸的时候,刷到过的视频,关於山脉阻挡西北地区冷空气南下的一些知识。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绵延数千里的洛卢山脉,其实也发挥著相同的作用。
  她搓了搓手臂,思考著要不要变回兽形,那样应该会更暖和一点。
  只是这个洞穴有点小,变回兽形后,她趴在会有些憋屈。
  凌承恩有点苦闷,看著弯腰走进地穴內的苏惟画,问道:“你打算怎么睡?”
  苏惟画看了他一眼,不解道:“和昨晚一样,你不想我待在你身边?”
  凌承恩翻身坐起来:“不是,我感觉有点冷。”
  苏惟画看著她说话时,嘴里带出了白气,思考了几秒道:“要不我变成兽形,你靠著我的皮毛睡,那样应该暖和一点。”
  苏惟画暂时没有感觉到冷,雪狼部落在落卢山以北,他的兽形是霜辰银狼,出了名的雪地王者,不是特別极端的天气,他是不会感觉到寒冷的。
  凌承恩有些迟疑,苏惟画的兽形没比她小多少,趴在这个地穴里,估计也很憋屈。
  她往床铺的里侧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你睡这里。”
  苏惟画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奇怪。
  凌承恩抬眉道:“別想太多,我都还没成年呢,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苏惟画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躺在了她身边,但没有去碰她身上的兽皮毯,就那么穿著自己的衣服,直楞楞、硬邦邦地躺在了草垫子上。
  凌承恩看他僵得像块木头,好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嘛一副尸体凉了很久的样子。”
  苏惟画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几乎是躺在草垫的边缘,不敢侧身与她面对面,又担心背对著她会被误解,只能装作没听见,呆呆地闔上了双眼。
  凌承恩看著他装死,无力地嘆了口气,將兽皮毯抖开,將一半搭在了他的身上,右手抓著他的上臂,猛地朝自己的身边一拽,冷哼道:“就这样,別再往边上滚了。”
  这动静太大,苏惟画没办法装下去,侧首在黑暗中准確地捕捉到她的一双明眸,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像是什么都没想,但又好像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承恩將两人肩膀之间的缝隙压了压,把兽皮毯压到了自己的下巴下方,然后就直接闭上了双眼。
  苏惟画的身体很暖和,可能雄性兽人天生就比雌性血气更足,所以即便身边的人没有变成兽形,也依旧像个人形火炉一样。
  半边身体贴著他,凌承恩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惟画听著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在黑暗中等了许久,才终於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脑袋枕在了迭放的乾净兽皮上,不自觉的放轻呼吸,打量著平时他不太敢靠近的人。
  虽然名义上是伴侣,但其实有名无实。
  仅仅是凌承恩贴在他手臂上的一小片皮肤,他都无法忽视,从相触的地方开始,仿佛有一簇火在灼烧,而且逐渐蔓延至全身。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想要去触碰近在咫尺的雌性,但理智战胜了那股奇怪的念想,最终又把手缩回了身前。
  就在他准备翻身,想要彻底眼不见为净,清除掉所有杂念时。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环在了他的腰上,紧跟著,一条腿也压在了他膝盖上,甚至有往他双腿间顶的趋势。
  他肢体僵硬,但好在及时伸手抵住了那只不太安分的腿。
  可是,独属於凌承恩身上的气息全部侵袭了他的感官,绵长却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上,让他彻底得失去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