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暗潮涌兰桂
  包厢门被撞开，倪震带着一身酒气快步闯进来，脚步发虚，直冲着周慧敏而去。
  “敏敏，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就伸手去拉周慧敏。
  周慧敏正和顾俊辉说着话——顾俊辉刚提到10月要去日本，重点考察传媒、唱片、影视和动漫领域。
  刚好她在日本发过唱片，正细讲着那边的行业情况，顾俊辉也听得认真。
  冷不防被倪震一拉，猛地转头。
  看到倪震喝得通红的脸，脚步虚浮，领口还沾着明显的唇印，脸上也有淡淡的红痕。
  不知是哪个女人留下的。
  一股火气立马涌上，周慧敏甩开他的手，站起来。
  “你还有脸问我？自己看看你这样子！”指着倪震的领口，声音里满是怒气。
  倪震被她吼得一愣，酒意上涌，本就冲动，恰好又见顾俊辉抬头看着。
  那眼神平静得让他莫名烦躁，火气更盛。
  “啪！”黄霑这时猛地拍了下桌子。
  呵斥道：“倪震！在这里耍什么酒疯？没看见我和你蔡叔在这儿？
  给我坐到一边去！”
  倪震被黄霑这么一吼，脑子有点懵了。竟真的退后几步，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坐下后，才稍微清醒了些。
  想到自己今晚是和几个玩得好、常一起的朋友出来喝酒，席间还有些莺莺燕燕。
  玩得兴起没接周慧敏的电话，身上这些痕迹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蔡澜在一旁看向顾俊辉，指着倪震介绍道。
  俊辉，这是倪匡老哥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倪震。
  自小家里宠着，他姑姑林燕妮也是文人，把他惯出了些傲气。
  人是不坏，还办了本小杂志。
  就是有点成绩竟飘飘然了，你别见怪啊。”
  顾俊辉“哦”了声，目光在倪震身上打量了一下。
  又看向周慧敏，心里顿时明了。
  周慧敏被顾俊辉这么一看，脸上又羞又窘，心里无奈又难堪。
  自己的男朋友竟是这副模样，被人看在眼里，实在丢人。
  而倪震坐在一旁，见周慧敏这副样子，心里醋意翻腾，更加不爽了。
  黄霑这时也笑着说道。
  “俊辉，你马上要在香港布置传媒大局，倪匡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能帮衬就帮衬点。
  当然，也压压他的傲气。”
  顾俊辉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下，倪震内心更加不爽了，打量着顾俊辉。
  心想这人是谁，摆这么大谱？
  自家父亲、姑姑都是有头有脸的文人，自己办的杂志也小有名气，明星见了都很客气。
  怎么到这人面前就像无足轻重了？
  再想到顾俊辉刚说的是纯正普通话，就忍不住嘟囔出声。
  “原来是个大陆仔，我还以为多神奇呢！”
  倪震这句“大陆仔”刚出口，周慧敏就僵住了。
  她离的近，听得清楚！
  余光瞥见了顾俊辉正眉头微蹙，冷冷盯着倪震。
  周慧敏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赶忙朝顾俊辉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歉意和劝阻。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倪震眼里，更像根火柴点燃了炸药桶。
  他本就憋着气，见周慧敏对自己不理睬，反倒对顾俊辉流露出讨好。
  顿时忘了黄霑的呵斥，声音陡然拔高：“难道不是大陆仔吗？我说错了？”
  “……”
  “你这是找死！”黄霑猛地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却被蔡澜死死按住。
  蔡澜忙朝他使了个眼色，又不动声色地向顾俊辉那边点了点头。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让这小子吃点教训，反倒是好事。
  黄霑悻悻坐下，雪茄在烟灰缸里碾得粉碎。
  顾俊辉没起身，只是坐直了些，双手放在膝头，目光平静的望着倪震。
  “倪先生，”他声音依旧平稳。
  “我确实是从内地来的。不过听蔡叔说，你办了本杂志？
  不知道月营业额多少？利润能有多少？”
  倪震被问得来了劲，脸上泛起得意的红光，脖子一梗道。
  “我那本《星潮周刊》，创刊第一个月就卖了2万多本，现在每期稳定七八万本！”
  他刻意加重语气，带着炫耀的意味，“我这周刊一个月流水两三百万，利润都有二十万以上！
  你们内地现在收入，普通人一年也挣不了一两万吧？
  我这一个月的利润，就抵得上你们二十年的收入了！”
  周慧敏听着这话，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像被人狠扇了几巴掌。
  她望向顾俊辉，见其端着酒杯，神色平静得看不出情绪，嘴角那抹弧度，反倒像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自己的男朋友在一尊“大佛”面前夸夸其谈，活像个跳梁小丑。
  此刻，她心里又无奈又羞愧。
  倪震却丝毫没察觉到女朋友的窘迫，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桌上。
  “现在香港多少明星想上我的杂志封面，求着我写篇专访！
  圈内人脉我熟得很……”
  “你别说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周慧敏实在听不下去。
  “顾先生就是前几天报纸上宣传的那位——一亿港币买下金庸先生14部小说版权。
  且人家在横店影视基地那边，十二年共投资270亿，今年第一期几个亿都已经投进去了……”
  “什么？”倪震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得意立马僵住了。
  那篇报道他也看过，铺天盖地都是说投资方是位神秘的内地大佬，没想到竟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其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张大着嘴，半天没合上，眼神里满是错愕。
  一旁的蔡澜和黄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笑意。
  黄霑适时开口，手在桌上敲了敲。
  “倪震啊，眼界得放宽阔点！内地现在发展快得很，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底蕴在那儿，真要发力起来，厉害着呢！”
  蔡澜跟着补了句，朝顾俊辉举了举杯。
  “我跟你透个底，俊辉要在香港布局传媒，报纸、电影公司、电视台都要做，你知道先期就投多少吗？”
  他特意学着顾俊辉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倪震眼前晃了晃。
  “100亿港币！”
  “100亿……”倪震喃喃自语，脑子里嗡嗡作响。
  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流水和利润，在这个数字面前，连零头都算不上。
  再看周慧敏望着顾俊辉，眼神里那难以掩饰的震撼与倾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炫耀有多可笑……
  而这时的顾俊辉，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我知道，有些香港朋友看不起内地来的，像刘嘉玲、张敏、智利她们刚到香港时，不也被人叫‘北姑’，受了不少白眼？
  但香港要是总抱着这种优越感，守着几大家族把持的那点金融、地产行业，用不了二三十年，怕是要被京城、上海超过。
  甚至连深圳、广州都能赶上来。”
  周慧敏听得心头一颤！
  看着顾俊辉，年轻帅气，身价几百亿却毫无骄矜之气，沉稳又通透，一点都不孤傲。
  再对比身旁失魂落魄的倪震，突然觉得这些年的坚持像个笑话。
  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还抱有痴心？
  以前也是有追求她的富豪，不是送豪车就是送房产，可心里清楚，那些人不过是贪图自己的美色，玩玩而已。
  而顾俊辉不一样，年轻帅气，没结婚，又这么富有。
  身上的气度和格局，是她从未见过的。
  其心底的好感，翻涌成浪潮了……
  这时蔡澜端起一杯酒，走到倪震面前。
  他没生养，向来把倪匡的儿子当亲侄看待，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震啊，俊辉这人脉和实力，以后在香港地界绝对是一号人物。跟他处好关系，对你只有好处。”
  他把酒杯塞到倪震手里，朝顾俊辉的方向努了努嘴。
  “去，敬俊辉一杯，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
  倪震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顾俊辉面前，腰不自觉地弯了些。
  “顾先生，刚才是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胡说八道，您别往心里去。”
  顾俊辉笑着起身，拿起酒瓶给他添了点酒。
  “都是朋友，我们年轻人别这么客气。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酒杯碰撞的脆响打破了僵局，包厢里的气氛缓和了些。
  倪震喝了口酒，脑子却转得飞快。
  他意识到，要是能搭上顾俊辉这条线，以后自己的杂志想报道影视圈的消息，想请明星做专访，还不是手到擒来？
  等顾俊辉的传媒王国建起来，自己的杂志也跟着沾光，名气肯定能大涨！
  到时候在朋友圈里、在那些莺燕面前，自己岂不是更有风头？
  刚才那点妒忌和醋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黄霑这时拍了拍倪震的肩膀：“这就对了嘛！你这小子就是有点傲气，本性不坏。”
  他转向顾俊辉，笑着说，“等你公司在香港布局之后，平常有什么资源，多照顾一下他那本杂志。”
  顾俊辉笑了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印着“辉远传媒”logo的名片。
  “我们辉远传媒从10月份开始就会在香港布局，到明年七八月份应该能全部理顺。
  这是公司的名片，到时候有什么业务需求，可以联系。”
  倪震双手接过名片，小心地揣进怀里，脸上的谄媚藏不住。
  “谢谢顾先生！谢谢顾先生！到时候我一定去拜访！”
  周慧敏看着男朋友这副模样，心里最后一点对过往的留恋，彻底断了。
  她一开始接电话时，告诉倪震自己在这里，其实存了点小心思，想刺激刺激他。
  让他能珍惜自己，可现在看来，真是白费心思。
  在倪震心里，自己似乎还比不上那点所谓的“风头”和“人脉”。
  再看身旁从容沉稳的顾俊辉，一股悸动在其心底蔓延开来了。
  她端起了酒杯，“顾先生，我也敬您一杯。”
  顾俊辉碰了碰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
  晚上11点，兰桂坊的停车处。
  王岩和张岳看到老板一行人出来，各捧着一个木匣快步迎上前。
  顾俊辉接过木匣，递给蔡澜和黄霑：“霑叔，蔡叔，这两瓶酒带回去慢慢喝。”
  两人脸上都泛着酒后的潮红，醉意明显。
  蔡澜接过木匣，“俊辉，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晚饭刚喝了一瓶，这又来两瓶同款……”
  黄霑也晃了晃木匣，拍了下倪震的胳膊，舌头有些打卷，却透着得意。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1961年的罗曼尼康帝，单瓶就值八十多万港币！”
  听到80多万一瓶！倪震瞪圆了眼睛，喉咙动了动。
  他办杂志小半年的利润，只够买这么一瓶酒？
  望着蔡澜和黄霑怀里的木匣，只觉得那沉甸甸的不是酒，是实打实的金块。
  而顾俊辉只是笑了笑：“两瓶酒而已，不算什么。
  等明年98法国世界杯，咱们组团去那边转转。
  欧洲有些老酒庄不错，到时候看中了就盘下来。
  对了，我们公司明年有部电影要送展戛纳，到时候正好顺路。”
  黄霑眼睛一亮，拍着大腿：“好主意！盘下酒庄，赶上电影节，到时定要喝个痛快！”
  蔡澜也跟着点头：“那可得提前练好酒量，不然对不起那些陈年佳酿！”
  顾俊辉：“喝个痛快是自然。真盘下来了，就是奢侈点拿红酒泡澡，也没什么。”
  这话一出，黄霑和蔡澜都哈哈大笑，连夸他气魄大。
  “……”
  倪震回过神，连忙凑上前：“顾先生这格局，真是常人比不了！
  您的电影去戛纳，那可是大场面！我那杂志到时候跟着去，既能采访明星、蹭蹭热度。
  还能拍些酒庄、地产的新鲜事，肯定畅销！
  也让我的杂志沾沾光呢！”
  顾俊辉看向倪震：“霑叔和蔡叔今晚喝得多了些，你路上照应着点。”
  倪震连忙应道：“放心！保证办妥！”
  顾俊辉：“倪兄，这次酒只带了两瓶，不好意思。
  不过，10月上旬我会再来香港，到时候多备几瓶，咱们慢慢喝。”
  倪震连连道谢，看向顾俊辉的眼神里，敬畏又深了几分。
  周慧敏这时走上前，轻声道：“顾先生，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顾俊辉与她握了一下手，顺势递过一张名片：“怎么会忘。”
  周慧敏手指触到卡片，没细看便攥紧在手心。
  看着一旁的倪震还在跟顾俊辉聊得起劲，说什么去戛纳走红毯、世界杯期间做专题报道，越说越兴奋。
  顿时觉得一阵无趣。
  脑海里闪过以前追过自己的男明星、富豪，再看眼前的倪震，只觉得兜兜转转这几年，像场笑话。
  心里涌上一股失落！
  她走上前，对黄霑和蔡澜道：“霑叔，蔡叔，我先回去了。”
  两人正和倪震聊着去法国的见闻，挥挥手含糊应着“路上小心”，压根没多在意。
  倪震也没留意，还在滔滔不绝说着杂志选题。
  周慧敏转身走了。
  走出十多米，忍不住回头。
  倪震仍在高谈阔论，顾俊辉却朝她这边点了点头，唇形动了动，像是在说“注意安全”。
  一股暖意瞬间涌上心头。
  她从小是遗腹子，跟着母亲长大，最缺的就是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
  这个男人，明明身价几百亿，却细心到会用口型提醒她安全，比那些送豪车房产的追求者，更让人觉得踏实。
  周慧敏松开手心，看清了那张名片。
  最普通的样式，没有烫金，没有头衔，只印着顾俊辉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朴素得不像出自他这样的人物之手。
  可正因为这份普通，让她心头一震——这是私人名片，是不轻易给人的那种。
  他竟这样记挂着自己？
  狂喜漫过心口，她手指摩挲着名片上的名字和号码，一遍遍在心里默念。
  顾俊辉从容的样子、沉稳的声音，连同这串数字，都像要刻进脑子里。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他的模样却已清晰得挥之不去。
  又想到了刚才说的“拿红酒泡澡”。
  温热的红酒漫过肌肤，带着醇厚的香气……
  想着想着，周慧敏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脸颊泛起红晕，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
  奔驰s600驶离兰桂坊，沿着德辅道中往中环方向开。
  车窗外霓虹流转，11点半的香港街头仍透着喧嚣。
  顾俊辉靠在后排座椅上，手机这时震动了起来。
  “顾先生……我……”
  听筒里传来周慧敏的声音，清脆里带着点发颤，尾音拖得犹豫。
  顾俊辉微怔，眼中闪过笑意。
  这位初代玉女掌门人，倒是有点意思！
  他放缓语速，“是不是打不到车？正好，我还在附近。”
  那边沉默了两秒，才传来细弱的回应：“我……我在兰桂坊门口往前200米的公交站这里。”
  “好，等我五分钟。”
  说完，顾俊辉就对司机吩咐，“掉头，回兰桂坊方向。”
  “……”
  挂了电话，周慧敏站在路灯下，手心攥得发白。
  身旁停着她那辆银灰色的跑车！
  线条利落，在夜里泛着低调的光泽。
  可此刻看着车身，她却莫名觉得羞涩。
  自己有车，却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刚才咬牙拨号时的勇气，这会儿全变成了慌乱，心砰砰直跳。
  顾俊辉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明明是自己唐突，他却主动找好了台阶，连一丝尴尬都没让她难堪。
  这个男人，总能把体贴藏在最自然的地方，让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低鸣，一束车灯刺破夜色，正朝这边驶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