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源氏修罗
作者:乞食的八尾猫      更新:2025-10-29 21:04      字数:4034
  第523章 源氏修罗
  梦是软刃,战是硬骨;
  香可醉人,血光也能成诗。
  在东京的夜,源氏写梦,修罗写碑。
  ——《开院家暗章》
  玻璃长廊横跨在科研塔腹部,像一根透明的动脉,把两侧实验区连在一起。
  红色警灯在天匣里旋转,光圈滚过墙皮,像一层一层冷却的血。
  空气里全是药水、臭氧和冷金属的味道。
  萧谨言踏入长廊时,看到的是一地收尾——
  萧涟音立在主控台前,狐焰从她的脚边一直缠到腰侧,薄薄一层,像一条优雅的披风。
  她的鞋尖挑开地上一具女阴阳师的尸体,那尸体正冒出蓝烟,衣袖在地面卷起一截黑边。
  “慢吞吞的。”
  她不抬眼,嗓音淡淡。
  谨言笑了一下,走近两步,视线滑过另一侧的回收槽。
  一只青狐式神被她拎着耳朵提起来,尾巴还不服地抽两下。
  涟音手腕一转,把它丢进槽里,盖门一拍,“啪”地锁死,狐火沿着金属边缘咬出一圈焦色。
  “区区狐妖,也敢在涂山狐君面前放肆。”
  她像是随口解释一声,又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谨言挑眉:“姐,你这语气,像在清理杂鱼。”
  涟音懒得接话,指尖在主控台滑开一扇光幕。
  长廊末端的防爆柜自动解锁,玻璃罩内,一枚钚·pu元素装置浮现。
  那不是一个规整的金属块,而像一颗不规则的心脏:紫红与深蓝两种光在内部交替跳动,外层有八道符文环绕,宛如古老祭器。
  涟音输入授权,机械臂伸出,将其稳稳抱起,置入一个虚空壳容器。
  容器内壁泛起一层雾光,像在把这颗“心跳”从现实中隔离出去。
  “搞定。”
  她把容器扣回腰侧,回头朝谨言一笑,“我们走吧。”
  谨言正要回应,耳中响起密语声线。
  他偏头,指尖敲了敲耳骨:“一颗到手,出发去会合。”
  另一边传来轻快的金属拍击声,夹着莉莉娅的笑:“我们也是,清场完毕。有个捣乱的,费了点时间。”
  紧接着是卡尔维诺的沉稳声线:“机械守卫全灭,目标封装,准备脱离。”
  又一条线被接入——司命。
  他的嗓音和长廊的冷光一样平静:“……你们才两个?我这边是四个。”
  谨言挑了下眉梢:“要不要换一换?”
  “他们应该不会乐意的。”司命淡淡。
  司命立在一片灰白走廊的中央,双手插兜,面前四名阴阳师半环围拢。
  首领的唇角上挑,毫无烟火的微笑:“晴久殿、秀行家主之令:此处,杀死阁下。”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司命在那边喃喃,像是在跟谁讲段子,又像在给对方上香。
  紧接着,他收了声音转身对信奈道:“保护好东西——我们先清路。”
  忽然,工业电梯轰鸣的金属声在半空戛然而止。
  像有人一刀切断了现实。
  天上滚落的,不是灰尘,而是一幅浮世绘卷。
  卷轴轻轻弹开,纸扇的扇骨撑开空气,鸟、樱枝、古殿、朱廊,一幅一幅铺陈在空间的每个角落。
  走廊被割成一页页展开的“书页”,每一页都有自己的风景。
  司命与信奈所站的中央。
  一瞬间,空间断裂成两半,画轴的扇骨在他们之间合拢。
  司命抬头,视野尽头只有一截廊檐与满地的香粉,信奈那边已被火光隔断。
  “嘭——”
  一团焰爆掀起气浪。两名阴阳师自火光中冲出,其中一人身披白狩衣,立在火线之间,侧身护住另一人:“前方交给您了。”
  信奈低喝一声,拔刀斩落符咒,怒火中带笑:“好啊,正好热身。”
  火墙升起,她的身影被吞没。
  司命这边,只剩两个敌人。
  一个脚步稳健如鼓,一个气息柔媚如。
  前者停步,后者抬袖。
  袖中散出一股奇异的香气——不是血腥,不是粉,而是一种太柔软的甜腻。
  香雾一层层展开,画面里的樱和纸灯一盏盏亮起,空气似乎也泛了粉色的光。
  “初次见面。”
  那女子微笑,声音如温泉滑过石壁,带着抚慰的暖意。
  “开院·静御前。”
  她举袖行了一礼,抬头时,另一种笑意从她嘴角溢出,眼尾一挑,风情陡转。
  那笑从优雅变成了危险的媚态,像一场精心排练的戏。
  司命懒得作答,扫视四周。
  走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雅的“樱庭”——灯笼、琴案、香炉、纸门。
  香炉上浮动着一缕红烟,那烟影扭曲,凝成一张脸——
  一个男人的脸。
  那张脸在烟中扭曲、挣扎。
  他的眼神求救,嘴唇微微张开,声音干涩:“放了我……我会爱你的,我会!……”
  司命一挑眉。
  静御前缓缓走到香炉前,手指在空中蘸了一滴红墨,指腹在男人的唇上轻轻一抹。
  “爱?”她低声轻笑,声音一半是怜悯,一半是冷酷,“你看,你还在骗我,不是么。”
  男人的嘴唇颤抖,血顺着嘴角滑下,化作墨痕,再次汇入香炉。
  她转回头,笑靥如。
  “男人就是这样。醒着时不懂爱,死后才懂得服侍。”
  “抱歉。”司命插话,双手插兜,语气散漫,“我比较喜欢活着的人。”
  静御前的笑并未破碎,只是轻轻一摆纸扇:“那就看看——你能活几句。”
  纸扇轻摇。
  她的世界亮起第二层光。
  那是银色的月辉——无声地,从画卷尽头的天空洒下。
  “堕光·辉夜姬。”
  月光如水,缓缓注入她的领域。
  银色的辉夜从光中走出,面纱半垂,足尖不点地。
  她的目光掠过司命,冷漠却温柔,像要把他的一部分连根拔走。
  一瞬间,司命的脑海里闪过幻景:
  有人在灯下轻声呼唤——
  “郎君,莫走。”
  那声音太真实,太贴近,仿佛能透过胸骨轻拍他的心。
  司命的脚尖轻轻一挪,镜光顺着脚边泛起——幻觉被打碎。
  “这幻觉,”他笑了笑,“假的让我犯困?”
  静御前的唇角压下。她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司命的背后传来一声轰鸣——
  咚!!
  整个绘世庭园猛地震动。
  地面裂开,赤红的光从裂缝中喷出。
  一股浓重的酒香与铁锈味混合在一起,像是某种庞然之物被解封。
  从裂隙中伸出一只巨大的手臂。
  红肤,青筋如蛇,指甲比刀还亮。
  它撑开裂缝,背着血月,从地底爬出。
  六米高的巨鬼,红面、五角、十五眼,头发短乱,双肩血蒸气缠绕。
  它仰头一吼,空气炸开。
  酒吞童子抡起狼牙棒,带着震耳轰鸣,猛地横扫——
  轰——!!!
  整个走廊炸出一个巨坑。纸灯、樱、香粉,全被卷入爆风,扭成血色旋涡。
  烟雾弥漫。
  静御前抬手掩面,眼底闪过一抹快意:“看吧,鸟浮世绘的梦,是如此易碎。”
  烟尘散尽。
  灰尘落在那巨坑中央——
  酒吞童子的肩头,一道身影站着。
  司命。
  他双手插兜,脚尖轻轻点了点鬼角,目光平静。
  “辉夜姬,酒吞童子……”
  他轻声吐出一句,像在打量战场的风景。
  他偏头,微微一笑,声音懒得像是刚从梦里醒来。
  “这故事真无趣。”
  辉夜姬的目光一凝,静御前的笑僵在唇角。
  她忽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被她的梦卷进去。
  而酒吞童子的狼牙棒上,那些原本燃烧的火焰,竟在一点点熄灭。
  空气冷下来,月光被谎言吞没。
  司命抬头,命运在他眼底流转。
  “源氏物语啊——”
  他低声道,“故事该结束了。”
  酒吞童子的咆哮让整座画卷都在震动。
  那是一种撕裂空气的低频震荡,像无数铁器在血里碰撞。
  它的血焰翻腾,灼热的火浪把纸灯、香粉与月光一同卷入。
  在那滚烫的烈焰中——
  一道人影踏着尸骨而来,脚下每一步,都带起灰烬。
  他披着染血的战袍,长发如墨,头顶双角的影子贴在地面。
  他像一座由怨魂铸成的山。
  “修罗组·组长。”
  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金石。
  “开院·御武尊——奉安倍殿下之令,斩敌立冢。”
  他抬起手。
  手臂上的血纹亮起,一指点地。
  整个画卷的地面裂开,一道又一道狭缝如蜘蛛网扩散。
  ——“轰!”
  血浪涌出,卷起灰白的头颅。
  首级一颗接一颗堆迭,眨眼间堆成一座丘山。
  那些首级的眼眶内,燃起蓝色鬼火,风一吹,成千上万盏“鬼灯”一起摇曳。
  丹波首冢,现。
  御武尊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虚空:“茨木。”
  鬼门裂开,一股冷风倒卷而出。
  一个高大的影子从裂隙里踏出,右臂被黑色鬼纹包裹,半边脸隐在盔角的阴影中。
  “主上,借你刀用。”
  茨木童子嗓音粗砺,恭敬又暴戾。
  御武尊微微一笑,拔刀。
  刀身映着火光,刀尖上浮现无数鬼魂的倒影。
  “赐我万鬼的怒。”
  他们并肩立于血冢之巅。
  风声渐止,只剩下低沉的战鼓节奏。
  二打一。
  静御前在半空,衣袖一展,鸟卷徐徐展开。
  她蘸指为笔,勾勒出百鸟朝阳的画卷。
  开,鸟鸣。
  而后——爆裂。
  雷迸射,鸟影化刃,从天而下层层斩落。
  御武尊的血刃在正面压境。
  他挥刀的轨迹拖出残像,每一刀都像一条红色的电弧。
  空气被斩出真空,血与光混成河流。
  酒吞童子咆哮,抡起狼牙棒,重压如山崩。
  茨木童子踏出一脚,鬼门之气成圈,封死退路。
  这是一场彻底的围杀。
  然而在中央的司命,依旧背手而立。
  他似乎只是看着战场,像是在算一道题。
  “棋盘落子。”
  ——啪。
  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焰淹没。
  但下一秒,整个世界的重心倾斜。
  地面化作棋盘。
  每一块血色的石砖都被重新划线,黑与白的格子像水波一样蔓延。
  虚妄棋盘展开。
  黑卒从地狱爬起,与鸟卷的画中鸟群相撞;
  白马骑士自光中现身,冲破鬼门,一剑斩断空间的裂缝。
  源氏物语的纸扇廊道被一格一格“啃食”,
  画卷的樱坠落,纸页裂成碎屑,只剩一条笔直的通道延伸出去。
  御武尊眯起眼睛。
  他笑了笑,语气平静:“好术法。可惜——不奉殿下,皆为逆。”
  他抬起刀。
  血气如焰,鬼灯一盏盏亮起,从他脚下延伸。
  修罗红线爬上他的手臂,锁入肩头的骨缝。
  冢中鬼首齐声咆哮。
  燃星的预兆,已然燃起。
  静御前悬于半空,画卷半阖。
  她的声音再次换回温柔的声线——那种妻子的、体贴的语气。
  “殿下说,神国缺一颗聪明的头颅。”
  她俯瞰着司命,唇角含笑。
  “先生,不如……献给我?”
  司命抬起头,面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神国?”他轻声重复,语气里满是倦意。
  “你们的神国——”
  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那片血冢、鬼灯与雷的天空。
  “恐怕是镜水月。”
  短短一句,让空气僵住。
  静御前的笑纹碎裂,御武尊的目光微冷。
  他一声低喝:“酒吞!”
  鬼王怒吼,千盏鬼灯同时炸裂成火流。
  茨木童子挥臂劈下,血风铺天盖地。
  ——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棋盘在火焰中反光,黑白两色的格子交错闪烁。
  火焰吞噬规则,规则再吞噬火焰。
  司命单手抬起,面具后的嘴角微微上扬。
  棋盘之上,新的影子开始移动——
  每一个卒,每一个格,都是他布下的“镜”。
  镜光一闪,虚妄与现实重迭。
  棋格上那道直线,像一把未出鞘的刀,正对准御武尊。
  ——轰!
  血光与镜光的碰撞让整个领域陷入混乱。
  空气中的“纸屑”像瓣一样飞舞,樱、血、火,全都混成一片。
  远处,传来一声刀鸣。
  那是信奈的太刀。
  紧接着,狐火爆炸,照亮半个走廊。
  司命的嘴角一弯。
  “路清了。”
  静御前仍在半空,袖中香粉乱舞,她的声音温柔又冰冷:
  “夜还长呢,先生。”
  棋盘重新亮起。
  黑与白之间,火与再次对撞。
  ——东京塔下,梦与修罗同时书写。
  君王写梦,武神写碑;
  棋子落下之处,不是路,是墓。
  ——《东京塔夜战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