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家庭会议
作者:一颗茶花糖      更新:2025-06-10 08:35      字数:4041
  第255章 家庭会议
  苏澄听见卧室的动静:“爸,你起来了啊?”
  “嗯嗯。”
  苏天言揉着脑袋,眼睛还有点迷糊,右边的肩膀感觉特别特别沉,像是压着几十斤担子似的,连抬起来都困难。
  他先是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才看到饭桌上热气腾腾的两碗饭。
  “你做的?”
  “嗯嗯。”
  不错不错。
  苏天言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知道给他这个当爹的做早饭了。
  虽说打的是鸡蛋糊涂,但比不做强。
  再说他平常给苏澄说的就是自己一直喝这个。
  “爸,你刚刚洗脸我咋没听见壁挂炉响?你用的冷水吗?”
  “嗯,冷水。”
  “这么冷的天,你用冷水洗手洗脸那不凉吗?”
  “这不是省点燃气吗,现在这燃气可贵了……”
  苏天言又开始了他那套省钱节俭论。
  苏澄则觉得这是纯纯的没苦硬吃。
  你不用燃气,不烧燃气,装个壁挂炉干啥?
  就摆着看啊?
  跟那些装了空调但是不开空调的父母一个样。
  最离谱的是那种喜欢开开又关关的空调使用方法。
  夏天热了就开开,然后开一会觉得凉快了再关掉,一会热了再打开。
  他们以为这样很省电,实际上还没一直开着省电呢。
  两人吃完饭,苏澄主动把碗筷收拾了。
  5点五十几,还不到六点,父子两人就骑着三轮去客户家里干活儿了。
  冬天不像夏天,这个点的早晨还是黑咕隆咚,得等到七八点钟才能亮起来一点。
  “你别坐后面了,后面冷,你坐前面。”
  苏天言指挥苏澄跟他并排坐在三轮的驾驶位上,前面有挡风被,车兜里则没有。
  “爸,这能行吗,不会影响到你骑车吗?”
  “不会,我都骑多少年三轮了,你待会别动我的胳膊就行了。”
  苏澄:???
  他之前见过这种骑三轮的方式,基本上都是那种中老年夫妻。
  男的骑着三轮,老婆畏缩地坐在旁边。
  清晨的县城道路很宽敞,街上几乎没有行驶的车辆,偶尔能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带领着一群环卫工人聚集在一起,用手机让这些环卫工一个个排着队刷脸打卡。
  苏澄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紧盯着前面的路。
  他是真怕老登这样开车给他摔沟里去。
  “诶爸,红灯啊!”
  “那咋了,又没车。”
  苏澄:?
  他坐着老登的车还有点害怕:“万一突然窜出来一辆车呢?”
  “这个点儿哪有车,浪费那个时间干啥,在外面这么冷,受冻呢?”
  “再说了,长着眼睛是干啥的?”
  苏澄不再说话。
  md。
  行。
  你闯吧。
  苏澄把命跟老登绑在一起。
  他还年轻,如果车祸不严重,休养休养就过来了,伤筋动骨不过才一百天。
  中老年人就不一定了。
  平常看着不怎么样,但凡摔一跤,可能什么毛病就都出来了,而且是一个毛病接一个毛病。
  遗憾的是。
  老登骑三轮的技术和运气都挺好,虽说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但他俩都没被车撞。
  来到客户的房子里。
  两人把灯开到最亮,苏澄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字有没有被动过。
  还好。
  没有。
  两人稍作准备,然后便开始着手干活儿。
  没多久。
  苏澄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诶爸,你怎么把马头给抹了啊?”
  “嗯。”
  “为啥抹掉?不标准吗?”
  “客户的要求,人家现在不要八骏图了,换风格了。”
  “什么风格?”
  “现在客户要诗句,各个墙面上都提上诗句。”
  “那我这个呢?是不是也就不留了?”苏澄寻思着他昨天刚弄了两个标准的字,今天差不多就能把剩下的俩字给弄完。
  老登一句换风格了,不会又让擦掉吧?
  “你那个还留着,继续干就行。”
  “哦哦。”
  苏澄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苏澄就意识到了问题。
  八骏图必须得手拼。
  而诗句是有字模的,找一条水平线,然后直接全都糊上去就行了,比拼图更简单,更省劲儿。
  合着老登是为了图清闲啊!
  他自己可能也知道自己弄不了八骏图,对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了。
  苏澄之前推测,老登三天之内肯定打退堂鼓,他还在猜老登会用什么理由退场。
  生病?忙别的?或者又是什么生意?
  让苏澄没想到的是,老登还是要继续干,只不过干了个更简单的活儿,比苏澄的活儿更简单,材料按照模板一拼就完事儿了。
  两人从天不亮开始干,一直干到晌午。
  苏澄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把第三个字拼好,而老登都已经弄了好几首诗词了。
  喝水休息的时候。
  苏澄再次看向老爹弄的墙面。
  这诗词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什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怎么孟郊的《游子吟》都来了啊!
  小学的时候苏澄背过这个课文,以母亲缝衣的细节,道尽父母恩情难报的主题,成为孝道诗的代表之作,每个小学生都得会背。
  除了这首诗,还有白居易写的《燕诗示刘叟》。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借燕子离巢的寓言,警示子女勿忘父母的养育之恩,并且还呼应了《诗经》里的“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除了这两首,还有一首是《墨宣图》: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
  这诗的意思就是表达游子因未能尽到孝道而感觉到愧疚,以慧鸟反衬子女当知反哺之义。
  用动物反哺的自然现象,强调孝道为人之本。
  最后一首老登拼在了影视墙的正上方: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
  这都尼玛是什么诗啊?
  怎么全都是有关孝道的?
  苏澄一下子绷不住了
  “爸,我感觉咱们这个客户肯定是个大孝子。”
  “怎么说?”
  还怎么说?这全都是教育人尽孝的诗词,还不是大孝子吗?
  “我感觉这些诗和我拼的‘厚德载物’有点不对题,我应该拼‘百善孝为先’。”
  苏天言闻言皱了皱眉,立马赞同:“诶,你说的有道理啊,我给客户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改。”
  苏澄:???
  还问?
  听不出来我是在阴阳怪气吗?
  两分钟后。
  苏天言回来告诉苏澄一个好消息:“客户说可以改成‘百善孝为先’。”
  苏澄:???
  我草!
  真改啊!
  “那我拼的这个字……”
  “你放心,我刚刚跟客户说咱们已经快拼好了,他说可以给我们加钱,让你重新拼。”
  这什么鬼客户啊!
  确定不是老登自己买了一套房,自己是户主吗?
  拼八骏图和厚德载物苏澄还能接受,因为符合县城中年男人的审美,不是上善若水就是宁静致远,要么就是厚德载物。
  可正常人哪儿有往屋子里整这么多孝道的诗词的啊喂!
  这是老登的教化套路之一吧?
  借着让他干活儿,然后教他认识孝道。
  苏澄已经看的透透的了。
  不过苏澄没有表现出来任何负面情绪,反而迎合着老登的意思。
  行,喜欢教化。
  那苏澄就假装已经被教化,不就过了这一关了吗?
  他要是抗拒的话,那就等着吧,在家这几天都得在这儿拼这个诗词,一家接着一家的干,还拿不了工钱。
  下午。
  苏澄把已经快拼好的‘厚德载物’重新剔除掉,开始‘认认真真’地拼‘百善孝为先’。
  临近傍晚。
  父子两人在一旁喝水休息的时候,苏天言的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苏澄则竖起耳朵在一旁听着。
  “喂?天言。”
  苏天言认识这个号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所以询问:“你哪位?”
  “我。”
  “哦哦,大哥啊,我这会正干着活儿呢,咋了啊?”苏天言看向身旁的苏澄。
  “你啥时候忙完?”
  “快了,这就准备收工了。”
  “那个什么,你晚上来饭店一趟吧,咱们商量一下妈做寿的事儿。”
  “行。”
  苏天言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爸,这是谁啊?”
  “你大舅。”
  “干啥?”
  “请我们吃饭,商量你姥姥办寿的事儿。”苏天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不干了,明天再来,咱俩先回家收拾收拾,换个衣服。”
  苏澄不太理解:“这事儿还得商量吗?不是到场直接送礼物吗?”
  “怎么筹备,怎么策划,都请哪路宾客,当儿女的肯定得商量啊。”
  “为啥跟你商量呢?”
  “你咋说话呢你,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姥姥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不跟我商量跟谁商量?”
  苏澄:???
  一个女婿半个儿。
  这话倒是没错。
  但你不是旁岔子女婿吗?
  有你没你都一个样啊。
  有啥商量的?
  “我也去吗?”
  “去啊,去见见你舅舅舅妈,还有你姨你姨夫。”
  苏澄莫名的有些紧张感。
  父子俩回到家,洗澡,换衣服,收拾的很干净。
  出门的时候,苏澄问老登开哪辆车去。
  他们现在有三个选择:
  三轮、老头乐,还有叶黎留下的迈腾。
  这倒让苏天言犯了难:“让我想想……开小黎的车去吧。”
  嗯?
  苏澄发现了盲点。
  按照苏天言的人设,开三蹦子和老头乐才是他的选择。
  不过这次老登选了叶黎的迈腾却有悖常理。
  苏澄也没多说什么,让老登坐在副驾驶上,驱车前往约定好的饭店。
  路上。
  苏澄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老登主动选迈腾?
  这不应该啊!
  他是啥个意思?
  苏天言的话打断了苏澄的思绪:“待会到没让你说话你就别说话,我来说就行了。”
  “行。”
  苏澄对于妈妈家里的亲戚不能说记忆模糊,只能说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苏澄能笃定的是,这些亲戚肯定不是老登请来的专业演员。
  因为没有意义,也没那个必要。
  专业演员有暴露的风险。
  最完美的谎言就是说真话。
  舅舅就是亲舅舅,真舅舅。
  小姨就是亲小姨,真小姨。
  任凭苏澄怎么查都是真的。
  老登为什么要专门叮嘱他一句让他不要乱说话?
  大概率是想再在这些亲戚面前套一层皮,能更加坐实他的人设。
  这些亲戚们都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老登在他们心里有个基础的印象。
  只要苏澄不乱说话,那老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局势将会被老登牢牢把控在手里,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到达约定好的饭店,苏澄默默跟在苏天言身后。
  “哥。”
  苏天言朝着饭店门口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
  中年男人四处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了苏天言和苏澄。
  “诶,天言,来了?”
  “嗯。”
  两人正常的打招呼。
  很快,田勇就注意到了苏天言背后的苏澄:“小澄也来了啊?”
  苏澄甚至都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只能笑呵呵地回一句:“啊,对~”
  “都长这么高了!还认识我不?”
  苏澄:……
  他真不认识了。
  但有点印象。
  老登叫他哥,那就应该是舅舅吧?
  “舅舅?”
  苏天言在一旁解释:“对了,这是你大舅。”
  “都多少年没见过小澄了,还记得我啊,不赖不赖。”
  “咱们这么近的关系,小澄咋会忘了你呢?”苏天言客套着,他看向苏澄,“是不是小澄?”
  苏澄点头附和。
  田勇满意地笑了。
  苏澄对田勇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记得自己这个大舅好像是卖豆腐的,县城周边的几个村镇早餐店的豆腐脑都从他这儿进。
  赚的比一般人多,但也比一般人辛苦。
  田勇领着两人来到包间。
  包间里还坐着两男三女,都是跟老登差不多岁数的人。
  “诶,你们看谁来了?”
  五人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他们在看到苏天言的时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是在扫描到苏澄的时候,几人的眼角不自觉地动了动。
  “这是小澄吗?”
  “都长这么大了啊?”
  “你还真别说,小澄跟他妈长得还真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