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谢姝妤险些起晚了。她急匆匆穿衣洗漱完毕，走出卧室，发现江梨正在厨房吃早饭，同样也是一脸憔悴，舀豆腐脑时眼睛都没太睁开，银勺差点怼到鼻子上。
  “怎么困成这样？”相比之下稍显精神的谢姝妤忽然有些嘚瑟，走到江梨对面坐下，“宿醉后遗症？我看你昨晚也没喝多少啊。”
  江梨懒倦地抬了抬眼皮，瞟她一眼，音色发哑，“你挺有精神……昨晚喝得都快爬不起来了，今天还能乐呵的。真第一次喝酒？”
  谢姝妤：“真的啊。不过你不是第一次喝了吧，怎么酒量还这么差。”
  “不是酒量差，我是喝酒之后容易犯困。”江梨打了个哈欠，揉揉干涩的眼睛，“酒量差的明明是你好吧？几杯就倒，还以为你有一半俄罗斯的血脉会很能喝呢。”
  “第一你这是刻板印象，第二，不要忽略俄罗斯族的‘族’——我是纯正的中华田园人。”
  “……”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背上包坐车去学校。刚进教学楼走廊，就见周长琰提着水桶迎面走了过来。
  跟谢姝妤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长琰面色一僵，脚步硬生生刹住，眼瞳有些不自然地闪烁起来。
  江梨疑惑地看看他，又扭头看看谢姝妤，谢姝妤沉默了会，神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打了个招呼，“早啊周长琰，你今天值日？”
  周长琰微微提了提嘴角，目光游回她脸上，“啊、嗯……对。”
  “那你快去吧，不耽误你时间啦。”谢姝妤偏身让路，浅笑道。
  周长琰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才迈步前行。
  掠过谢姝妤身畔的霎那，他驻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了一样，口吻正经而坚定地问：“谢姝妤，今天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谢姝妤愣了下。
  “我、我没别的意思。”周长琰见她呆住，赶忙解释，“我就是觉得……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应该是要一起吃饭的吧。”
  尽管他因羞涩而放低了音量，但周遭来来往往的人仍是听了个清楚，一时有不少路人诧异地望了过来。
  谢姝妤忽然觉得，这种冷不丁吓人一跳、然后在目光洗礼中当明星的感觉还挺有意思。
  不过她也不是很想和周长琰一起吃饭。以前倒是无所谓，现在……
  “唔……要不晚饭吧。”谢姝妤为难地掬起一点笑，挽住江梨的手臂，“中午我和江梨有约了，不好意思。”
  江梨瞄谢姝妤一眼，配合地没说话。
  “没事，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吃就行。”周长琰松快地展颜，“那晚上放学了我去找你。”
  “……嗯，好。”
  周长琰提着水桶离开了。江梨和谢姝妤并肩默然前行一段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谢姝妤竖起一只手，打住将将张开口的江梨，冷静道，“是的，我在和周长琰交往。”
  江梨挑起一边眉。
  谢姝妤补充：“原因你应该猜得到。”
  江梨噙笑，故意打趣：“因为他为人正直，还对你好？”
  谢姝妤无语斜楞她。
  “……用不着这样，其实。”江梨低声说，“总靠别人，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你得自己立起来。”
  谢姝妤垂着睫，缄默不言。
  进到教室后，江梨踏上讲台，将要交的作业写在黑板上。谢姝妤在自己座位放下书包，掏出作业一件件上交，然后坐回椅子上。
  有些没法集中注意力学习。
  谢姝妤摸出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点开昨晚用的日记软件，想再写点什么，却发现昨晚发布的帖子热度还挺高。
  这么个安装次数还不到一万的小软件，广场每条帖子的评论基本不超过五个，她发的那条居然有一百多个赞，下面还有叁十来个评论。
  谢姝妤不太敢打开看，怕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辱骂。
  不过，踌躇再叁，还是点了开来。
  ——总逃避也不是个办法。既然选择了坦白，就得直面后果。
  她点开了评论区。
  1L【芷清】：卧槽，同父同母的真骨科？？？炸裂。。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2L【叁七八十九】：所以博主是父母都还健全，但从你和x很小的时候就不管你俩了吗？好了，已经足够了，缘神启动！
  3L【淘宝用户tbAka嘉豪**250】：亲兄妹谈恋爱？这个实在有点超模了，接受无能
  【淘宝用户tbAka嘉豪**250】回复：蹲后续
  4L【繁星】：看博主说，“那时候妈妈还爱你们”，而且还愿意为了你们放弃车房，那后来丢下你们是因为不爱了吗？
  【繁星】回复：博主说十一岁那年出了意外，妈妈丢下你和你哥哥回老家了，可以问下是什么意外吗？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妈妈负担不起才抛下你们离开的？
  【4201】回复：这篇帖子编的吧，前面童年时光讲得那么详细，到这里一笔代过，感觉像是想让哥哥妹妹独处但又编不出妈妈离开的理由，就干脆略过去了
  5L【mob是好文明】：前排沙发，不管真的假的我都先蹲了，有后续tt我，想看兄妹怎么谈上的
  6L【一声令下所有人看骨科】：我个人是不太赞同现实中搞骨科的，但要是真心相爱的话，只要不生孩子就无所谓。我感jio博主心思还挺细腻的，而且有点容易内耗，因为x在你们分开期间交了朋友就联想到这么多，我觉得吧既然x也说了是在模仿博主跟人交朋友，那说明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你，只不过跟你分开以后太孤单了，就慢慢转变了性格和作风。另外悄咪咪催个更，本骨科爱好者真的好吃这口相依为命的兄妹恋?ω?
  7L【mo友xj6ibdd4ns】：不赞同，不支持，不理解，乱伦都该去坐牢，好好接受思想教育。
  8L【云云】：和博主同经历过霸凌，，，，对生活还有我本人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老师家长没一个帮我的，朋友也被带着慢慢疏远了我，，，我原先也算挺开朗一人，现在只要别人不主动跟我说话，我就不会开口
  9L【随风选曲】：博主和x应该长得都挺好看的吧，不然也不会看对眼搞到一起
  10L【abandon】：青春期的孩子真的缺不了大人引导啊……从帖子描述看来，博主和哥哥是打小就没被培养过性别意识，妈妈后来还直接撒手不管，才导致你们发育以后也没什么边界感。所以博主答应和x在一起有性这方面的因素在吗？想知道博主提出分房睡以后x会是什么反应，既然是z先主动表白的，那他应该很早就有这心思了吧？
  ……
  评论林林总总，各有各的观点，一部分支持一部分负面，不过绝大部分都是中立和好奇的态度。
  过激的语言有，难看的私信也有。谢姝妤拉黑了那些私信辱骂她的用户，然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回复评论区的疑问。她无声吐了口浊气，收起手机，开始学习。
  心里积压已久的郁气，似乎也悄无声息地散出去些。
  中午，和江梨一块儿吃过午饭，谢姝妤回了公寓午休。
  刚躺上床，手机便嗡震一声。
  她拿起来一看，是那个新好友给她发的消息。
  【鱼】：吃午饭了吗宝宝？
  【谢姝妤】：……你谁就这么喊我，恶不恶心。
  【鱼】：宝宝好凶[委屈]
  【谢姝妤】：拉黑了。
  【鱼】：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别拉黑我！
  【鱼】：[大哭.jpg]
  【谢姝妤】：那赶紧说你是谁。
  【鱼】：你老公[爱心]
  谢姝妤：“？？？？！！！”
  谢姝妤：“………………”
  她面无表情地发了个无语emoji，然后敲字：哥，你又在玩什么。
  【鱼】：嗯？我不是你哥哥哦，宝宝怎么会看到老公就想到哥哥呢？
  谢姝妤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
  【谢姝妤】：因为我哥哥介意我有老公呢，你介意像我男朋友一样被我哥打飞一颗牙吗？不介意我就把你介绍给他哦。
  那边安静了一会。
  【鱼】：宝宝为什么你哥哥介意你有老公啊？你和你哥哥什么关系？
  【谢姝妤】：能问出这话你还是先去看看脑科吧。
  【鱼】：这么关心你老公[幸福]
  谢姝妤：“……”
  【谢姝妤】：小玉最近怎么样？
  【鱼】：挺好啊，长势旺盛。
  （撤回）
  【鱼】：小玉是谁，老公不认识哦。
  谢姝妤已经连白眼都翻不动了。
  她索性配合。
  【谢姝妤】：你真的是我老公啊？
  那边异样地沉默了片刻。
  【鱼】：当然啦宝宝[亲亲]
  【谢姝妤】：老公我今晚可以跟男朋友一起吃饭吗？
  【鱼】：[微笑]
  【鱼】：老公不答应你就不吃了嘛？
  【谢姝妤】：当然不会啦[微笑]
  【鱼】：[微笑][微笑][微笑]
  【鱼】：那宝宝就去吧，老公也不是那么不宽容的人。不过要注意一点，和男朋友的距离不能短于五米，说话也不可以超过一句，每隔两分钟要自拍给老公报备，知道吗？不照做的话老公就回去艹你[亲亲]
  【谢姝妤】：滚[中指]
  谢姝妤将手机设成免打扰，撇到一边，躺在床上午睡。
  睡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又醒了。
  被谢翎之这一通发癫折腾得有点睡不着。
  谢姝妤干脆又拿起手机，见谢翎之没再发消息骚扰她，于是也不管他了，打开app，接着上段记录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