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府太蓝拋弃孩子的父亲
作者:须尾俱全      更新:2025-10-29 11:50      字数:3531
  第437章 府太蓝·拋弃孩子的父亲
  卡特为了能死死捏住府太蓝,在关押府汉时,了很多心思。
  假如不是他今夜以嘴人偶与空白证件为代价,从柴司手中拿到了排插偽像,府太蓝恐怕无法活著来到走廊尽头——在占据楼层一整面墙的巨大房间前,走廊结束了。
  府太蓝喘息著,回头看了一眼。
  以芮米为首的几个猎人,已带著卡特一起从走廊上消失了,大概是进屋进行急救去了;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好几个巢穴生物正趴在玻璃橱窗上,眼巴巴地看著他。
  一块比人还高的粉红色黏胶状物质,贴在玻璃上,打开了两个黑孔,仿佛正用它们看著府太蓝。
  在它身旁,是一个正常模样的男性人类,急得团团乱转,一会儿敲打几下窗户,一会扭晃几下门把手。隔著玻璃,他的声音隱隱约约——“怎么不开门呢?不是说一有外人来,门锁就会自动打开吗?”
  他怎么也转不开门把手,一转身,往房间深处走去,露出了被切去一半的后半边身体。
  骨架,內臟,脂肪与肌肉……都被整整齐齐,光洁乾净地削去了一半,血液颤颤发亮,却不往下流。
  ……要是能把巢穴生物的血,拿给自己一点就好了。
  府太蓝闭了闭眼,忍著一阵阵晕眩,朝门锁上连开几枪——当门锁终於变形脱离时,他也被后坐力震得拿不住枪了,乾脆任那一把子弹打空了的枪跌在地上。
  “是……是谁?”府汉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门后问道。“卡特?”
  府太蓝缓了好几口气,颤巍巍地抓住了门把手,將禿鷲颗粒推入右手臂里,这才用力一推。
  空旷封闭的水泥房间中,亮著刺眼的一排排白灯;天板上的摄像头,將每一个角度都纳入了监视范围內。
  被摄像头包围的单人床,正处於房间中央。此时府汉正站在床边,愣愣地与儿子四目相对。
  “太蓝?”
  他第一反应,是往府太蓝身后看了一眼——发现他是一个人来时,府汉脸上又惊又疑、又怕又喜,张嘴结舌地问道:“怎、怎么回事?怎么就你?”
  府太蓝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將门勉强重新关上,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你受伤了?”
  府汉这才意识到府太蓝面色极差,急忙赶上几步,握住儿子肩膀。“伤在哪里?你怎么进来的?摩根家的人呢?”
  府太蓝半垂著眼皮,过了好几秒,才气若游丝地笑了一声。
  “还能怎么进来?”他以气声说,“一路……一路杀进来的。卡特下半辈子,只能做个残废了……”
  府汉脸色一下子煞白,马上抬头看了看门口。
  “你是来救爸爸的?好孩子,但你不该冒这么大险。”他盯著门口,匆匆地说:“你能站起来吗?咱们赶紧走,一直有人监视著这个房间,就算你把外面的人都杀了,一会儿也会新来支援的人手——”
  府太蓝慢慢摇了摇头。“出不去了。”
  府汉一愣。“什么意思?”
  “我用了一个偽像……暂时把他们拦在走廊里,才终於能进入这个房间。”
  府太蓝抬起头,看著父亲说:“但那个偽像马上就要过期了……它一消失,堵在外面的十几个猎人与巢穴生物,都会涌进来。卡特说……他不在乎別的,就是要你我死於今日。”
  府汉半张著嘴,有一瞬间,竟让府太蓝觉得,他好像想要跑回单人床上,把头蒙进被子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知道府太蓝很擅长谎言,但那只是一种模糊的、背景式的“认知”;府汉从来都分不清,府太蓝什么时候在说谎。
  当然,府太蓝也不常对他说谎——主要是没有必要。
  “那、那怎么办?”府汉嘴唇微微颤抖起来,“我们怎么逃?你也看见了,这儿连个窗户都没有……”
  府太蓝打量著父亲。
  卡特不至於在吃喝穿用上刻薄府汉,这一阵子不见,他甚至还稍稍胖了一圈。
  人虽胖了,气色、状態却都憔悴难看,仿佛灵魂被人反覆揉搓,折断了肌理,余痛不散,不敢见光——仿佛有另一个府汉,正紧捂著眼睛,蜷缩著躲在一层层脂肪深处。
  ……不久之前,父亲仍意气风发。
  那时他的儿子是最大猎人家派之一的主管,前途无量,他也跟著受尽礼遇——不,哪怕是在府太蓝变成猎人之前,府汉也从没有被消磨成这个样子。
  以前爸爸总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常说他刚认识了什么大人物,即將谈成一笔大生意;等赚到钱了,他要把府太蓝想要的所有东西,都给买回来。
  叫府太蓝吃惊的是,那一次,爸爸居然真的说准了好几个他想要的东西。
  ……臥室墙上掛著的那一辆山地车,不知道还在吗?以前应该多骑一骑的,自己却只把它掛在墙上。
  “你说话呀,”府汉使劲摇晃了府太蓝几下,又像哀求,又像哄他:“我们怎么办?怎么逃?我们还剩多久?”
  府太蓝恍惚著回过神。
  是爸爸养大了他,可是真古怪,有时候他竟觉得,好像这么多年来,反而是自己养育了府汉,保护了府汉似的。
  府太蓝曾经派人去赌城,把身无分文、被扣押了的府汉带回来;府太蓝也曾经被他缠烦得不行,把郊外一栋房子换成了市里一间公寓,因为府汉喜欢热闹。
  他无法將府汉从自己身上切断,或许是因为父母无法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孩子。
  “不可能从这里逃走了,”府太蓝哑声说,“整层楼都设计成了牢房与看守的模式……从这道门出去,就是自寻死路。”
  “卡特……我们还能向卡特求情吗?”
  府太蓝差点笑出来。
  “他或许不会让你死掉,爸爸,”他看著府汉眼中亮起光,接著说:“因为他需要有人顶罪。至於我,他一定会將我碎尸万段。”
  府汉猛地伏下腰,长长哀叫了一声。
  “那怎么办?我们等死?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该来,你那么聪明一个人,你怎么没想到呢?反而把情势变糟糕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府太蓝沉默了几秒。
  “办法不是没有……”他慢慢地说,“爸爸,你还记得我上一次在州监狱里时,把一个吸尘器管子贴在你身上吗?”
  府汉抬起头,“记得……你那时不肯告诉我,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因为在州监狱里时,告诉你也没用,你用不上它。”府太蓝低声说,“我知道,在我见过你一面之后,卡特肯定不放心把你继续放在州监狱里了,他怕我把你弄出来。我赌的就是,他会把你转移到另一个不同的地方。”
  “什么?”府汉愣愣地说,“我不明白。”
  “我那时给了你一个通路。”府太蓝看著他,一眨也不眨眼,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细微神色。“那个通路很简单,在监狱里却打不开。”
  府汉张著嘴,仿佛府太蓝刚才说的都是外星语,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从床上掉下来。』”府太蓝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我只要去门外等一等,你就可以开启通——”
  “等等,等等,”府汉的面色越来越白,白得叫人狐疑,人脸怎么可以呈现出这种顏色来。“你说通路——是、是……莫非是去巢穴的通路?”
  府太蓝静静看著父亲。
  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抱希望,但他忍不住。
  “去巢穴?你要让我去巢穴?”
  府汉的声音几乎要裂开似的,又勉强压平声气,恳求道:“太蓝,你也知道我的,我年纪大了,平时跑步都喘,不比你年轻力壮。如果我进巢穴,就是一个死……去巢穴,肯定是不行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府太蓝慢慢地说:“这个通路很不错。你相信我,巢穴里既不缺少房间,也常能看见床。你在巢穴里找一找,不用一个小时,就能重返黑摩尔市。”
  “不行的,”
  府汉拼命摇起头来,“不行的,我去了巢穴,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我知道的。爸爸不比你有天分,年纪也摆在这,还有高血压。我平时跟家派猎人聊天时,他们告诉我一点细枝末节,都足以把我杀死几个来回了。你在大家派做主管,你不知道,外面那些小猎人,能活著回来的有几个——我不行,不行的。”
  “但是你不进巢穴,就要被卡特抓住顶罪了呀。”府太蓝柔声说。
  他放轻声气后,府汉反而更坚定强硬了。
  “你再想想办法!卡特不会捨得杀死你的,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猎人,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多跟他谈判沟通,肯定不至於死路一条——你再想想办法。你还有什么底牌?”
  “爸爸,我的底牌,就是你的通路啊。”
  府太蓝並非有意,但他不知不觉,已如此温柔和缓,几乎是小心翼翼了。
  原来如此。
  原来人在最后一次告別时,是生不出怨言与怒气的。
  只有令人肝肠寸断的满腹温情。
  ……府汉无论如何也不肯打开通路。
  他原本没有通路,没有亲眼见过巢穴,却因为府太蓝而接触了无数猎人;只要去过一次巢穴,几乎每个人都有无穷的恐怖可讲。
  凡事就怕想像,巢穴本身確实可怕,在想像中更会变成有去无回的绝境。
  再说连拢珍当年,也是在见过一次巢穴之后,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进的,何况府汉呢?
  或许从某个角度而言,府汉想从同为人类的卡特·摩根手下討一条生路,反而是符合逻辑的。
  ……府太蓝几乎可以理解他。
  几乎。
  “我知道了,”府太蓝低声说,“我去看看外面情况,你在这儿等我。”
  府汉连连点头,涕泪交流的脸上,终於又一次亮起希望。
  府太蓝站起身,刚要走,却又回过身。他从床边小桌上,抽出一张面巾纸,为府汉擦了擦脸。
  “別让他们看了笑话,”府太蓝柔声说。
  府汉愣愣地看著儿子,手里握著纸巾团。
  府太蓝走出门,將门合拢。
  他顿了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抹乾净之后,他重新推开门,看一眼府汉。
  “……即使面临杀人罪,你也不愿意进巢穴。”他以极轻的声音说,“那你怎么愿意让我进呢?”
  “什么?”府汉没听清,“你大点声。”
  “没什么。”府太蓝一笑,关上门。这是第二次了。
  他第三次推开门,又关上了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