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那些年吹过的牛
  这个周末，不回去。
  晚上下班后，乔岁青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通电话。
  本来挺好的心情，就又不愉快了。
  周浩然在远处推着自行车等她，向她伸手。
  乔岁青走过来，牵上他的手，眼眸起雾，紧咬着嘴唇。
  似乎这样才能把心底的心底的酸楚憋回去。
  “好啦，开心点。”
  周浩然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了她一下。
  乔岁青很委屈的说：“浩然，你说人长大了，为什么会这么心烦呢？”
  “那是因为你太要强了，把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周浩然觉得她也是受到了《家长里短》栏目组制片人唐时宜的影响。
  那种独立女性的女强人的作风，的确很有魅力很迷人。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连胡小宸近期要改弦更张投靠周门，不想去精神追随唐老师了。
  乔岁青的身形在这空荡荡的街头显得很清丽，扬头看他，“那我能怎么办？”
  “别忘了，你还有位竹马先生呢！”
  周浩然拍拍胸口，挤了挤眼睛。
  乔岁青轻轻一叹，“浩然，姐知道你有本事。”
  周浩然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牵着她，笑道：“知道我有本事，还不依靠我？还要自己逞强？”
  乔岁青幽幽道：“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就是钱嘛。”
  周浩然不以为意。
  乔岁青情绪很低，语气仍然轻柔，“一大笔钱呢。”
  “3万块钱呗。”
  周浩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个哥哥，叫乔岁强。
  人在外地。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过，外地跟海港不同，都流行着彩礼文化。
  还要安家买房、三金、家电。
  即便不买车，也是很一大笔费用。
  总共得12万。
  岁强哥出不起。
  那就只能凑一凑了。
  乔家重男轻女，尤其是乔家阿婶，从小偏心，就向乔岁青要求，说是让她拿出3万块钱。
  “我上班一年多，一共就攒下了1万多块钱。”乔岁青眼眶有些发红，“每个月发了工资，我也都会拿出500块钱给家里。”
  周浩然安慰道：“好啦我的好姐姐，别不开心了，你不开心，我都不开心了。”
  乔岁青抹了抹眼睛，“妈妈太偏心了。”
  周浩然右手推着车，左手转而去搂上了她纤细的腰，笑着说：“不是还有我呢嘛。”
  “少来了。”
  乔岁青没觉得他能有什么办法。
  周浩然单手搂着她，很自信的说：“每个人都一样，小的时候没有选择权。但是咱们现在长大了，这就不一样了，有选择权了。阿婶不心疼你，我还心疼呢。”
  “我怎么会不知道？”
  乔岁青轻叹一声。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小时候，怀揣伟大理想，有一种视钱财如粪土的精神追求。长大了，进入社会了，才发现什么都绕不开一个“钱”字。
  周浩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有钱。”
  乔岁青以为他在哄自己开心，心中有温馨，却也无奈，很疲惫的说：“你的工资都在我那呢，你有多少钱，我会不知道？”
  “工资那都不叫钱！”
  周浩然豪气万丈。
  乔岁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温软的规劝道：“浩然，你很优秀，什么都好。可你应该更成熟一点，别总说大话，在姐这里没关系，在外面……总归不太好呢。”
  周浩然好笑道：“姐，你说的这个‘成熟’，这层次可真把我拉低了。”
  “什么拉低了？”
  乔岁青没明白，好在这时聊了几句，她的心情也没刚才那么阴郁了。
  躲开了他的搂抱，牵起他的手。
  身体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周浩然笑道：“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你说的‘成熟’，那是第二个阶段。我早就过了那个层次了，在销售部，有谁能比我还成熟？成年人的公关表演，这都太容易了。难的是‘看山还是山’的第三个阶段。”
  乔岁青嗔道：“又是什么怪论调？”
  “就像表演似的，从青涩演员到优秀演员的过程，就是成熟的过程。”
  “嗯。”
  “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员，都是在追寻婴孩的感觉，都是放弃成熟而是追求原生态。”
  “你还懂表演？”乔岁青表情戏谑，似笑非笑，“别忘了，姐姐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呢，我旁听过表演课。”
  周浩然可没开玩笑，“最成熟的表演，那也是表演，无非是加了一层成熟的伪装。到了我这种层次，那得是返璞归真的境界。”
  乔岁青抿嘴一笑，“就是吹牛说大话呗？跟街头混混一样了，你还有大理论呢。”
  “表面上看，我们都是在吹牛。实际上，街头混混的吹牛，是真的在吹牛。而我，是在陈述一段事实而已，我是不屑每时每刻都披着一层成熟的伪装来讨好这个世界。”
  周浩然这个层次，上辈子他就习惯了。
  误解才是主旋律。
  乔岁青很认真的思考了他的话，歪着头看他，“那你会讨好吗？”
  周浩然好笑道：“那是降维打击啊，还不容易？你看我在单位，从总监到主任，谁不是把我当重点培养对象？连你们栏目的林主编，都邀请我过去呢，说我才华横溢，在销售部都屈才了。”
  “主编这么说的？”
  乔岁青美眸盈盈，很兴奋。
  周浩然得意道：“这算什么，我要是想出手，你们那位唐老师，说拿下也一样能拿下。”
  乔岁青心情的阴霾一扫而空了，嘴角勾起了笑意，拉着长音说：“嗯嗯，我家竹马先生最棒了，是最棒的职场达人！”
  周浩然笑道：“青梅姐，你说的成熟，那只是普通人社会生存的最佳容错，要锻炼高情商、要培养人情世故，累不累啊？假不假啊？你可别拿这个要求我，这层次太低了。”
  乔岁青掐了他的胳膊，嗔道：“就你层次高！”
  周浩然理所当然的说：“本来就是，就像很多人有钱了，都会买名牌来装点自己，无非就是内在气场不够，需要用名牌来伪装，来撑场面。真正的大富豪，反而衣着朴实像普通人了。你看盖茨、乔布斯、埃里森这些人，讲话都跟瘪三似的，人家才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呢。”
  “噗！你少来了！”
  乔岁青还在以为他是在油腔滑调的哄自己开心。
  周浩然叹了口气，“只有底层和顶层的人，才能活出真实的自己。中间层，都是社会中的角色扮演，这多累啊。青梅姐，我宁可你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也别装成熟去委屈自己。一切都有我呢！”
  “竹马先生可真会安慰人，姐姐心领了。”
  乔岁青能感受到他的关心，挽起他的胳膊，很感动。
  周浩然笑道：“可不仅是安慰。”
  “还有什么？”
  “我吹出去的牛，我都能做到！”
  ……
  不就是钱嘛！
  中博书局的钱先不能动。
  公司的钱是公账。
  除了公账之外，周浩然还有一笔私账！
  东方朗他们的卖书项目，宣告收尾！
  货都送完了。
  钱也基本都到账了。
  星期日这天，周浩然回到县城。
  给小伙伴们开分钱大会！
  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
  总订单，达到了13.2万册。
  总金额，有135.4万元！
  除了十几万元还在走汇款流程，还没到账。
  剩下的122.7万元，都已经到了！
  拿出20万，支付给长兴出版社。
  又拿出了15万元。
  今天来给小伙伴们分享。
  在大酒店里，订了一个大包厢。
  一共七个人，周浩然、东方朗、王文瑞、李洋、郭志远、田悦然和陈子璇。
  周浩然不要。
  剩下六个人，每人拿2万块钱。
  两位高考状元不是核心成员。
  卖书的过程中也没做出什么大贡献，给学校送书时，他俩更是全程没参与。
  那就少给点。
  两人平分3万元。
  回头让东方朗给他俩送过去。
  两沓百元大钞在手，让这些年轻人们都有些手颤。
  2万块钱啊！
  很多家庭，一年的收入也没有这么多。
  高考后，卖书一个月，竟然轻轻松松就到手这么一大笔钱。
  周浩然提出了很宝贵的建议。
  说钱是双刃剑。
  钱少了不行，钱多了也不好。
  建议他们把钱都交回给家里，留在手上大手大脚的乱，很容易会陷入迷失。
  王文瑞笑哈哈的说：“对，回家给我妈，让她见识见识！我说我能赚大钱，他还说我是吹牛！”
  田悦然好奇的说：“周浩然，一开始说的不是每人一万嘛，怎么变两万了？”
  周浩然笑道：“这不是生意顺利嘛。”
  “你怎么没有？”
  田悦然这个问题有些冒犯。
  不过大家都是同学，又都很年轻，也就没什么顾忌。
  周浩然坦言道：“我的那份，回头要跟出版社那边对接，得算算总成本是多少……我估计能赚几万块钱吧，肯定比你们多。”
  “嗯，应该的！”
  田悦然觉得这是正常的，这生意本就是他策划出来的。
  周浩然笑道：“现在书是卖完了，不过还有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田悦然眼睛一亮。
  陈子璇也高兴起来，“浩然，我们还能一起做事吗？”
  周浩然开玩笑道：“能，之前吹过的牛，还没都实现呢！”
  “太好了！”李洋一拍大腿，“大学要到9月份才开学呢，还有将近一个月呢，最好能再找点事情来做。”
  周浩然道：“这次暑期实践，我们也都看到了，教辅书的市场很大啊，全市的高中都在抢着买我们的东西。不过，之前的《状元手册》内容太深了，不适合普及。”
  陈子璇一脸困惑，“然后呢？”
  周浩然正色道：“想要真正的做大规模的教辅书出版，还是应该做一些更基础的课程辅导。所以我决定了，要编写一套高考秘籍！我们不用状元笔记了，我们得自己编！”
  “谁？等等！谁？”陈子璇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编？”
  王文瑞也睁大眼睛，“编书？周浩然，我没听错吧？你说让我们来编一套高考辅导书？不是在吹牛？”
  周浩然笑笑，“就是编书。”
  “你在开玩笑吧？”
  王文瑞难以理解。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东方朗也苦笑连连。
  他早就听周浩然说过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教辅书应该怎么编。
  靠一些高考毕业生，去编一套高考辅导书卖给全国的高三学生，真要是没搞好，那就是误人子弟啊！
  “没开玩笑，是真的……大家也不用着急，我都是有安排的。”
  周浩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是打印出来，装订起来的小册子。
  非出版物。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个小册子很熟悉。
  是母校育德高中内部刊印的《要点总结》。
  这是育德高中的名师们，总结出来的高考知识点，然后汇总起来，编成的这么一个小册子，发给了每一个高三学生。
  来方便他们的复习。
  因为只有要点，所以内容很少。所有科目都编在一起，也只有这一册。
  不过，在场的都是同班同学，都是理科班。
  理科的《要点总结》，肯定和文科的不太相同。
  周浩然在众人迷惑的眼神中，做出了解释，笑道：“要是让咱们来编书，那肯定没那个能力。不过，这个《要点总结》是我们学校的一批特级教师编出来的，他们经验丰富。”
  王文瑞恍然大悟的说：“我明白了，抄袭！”
  周浩然笑道：“是借鉴。”
  “借鉴啊……”陈子璇还是有些担心，“如果是借鉴，也不太稳妥，万一知识点给弄错了……”
  周浩然见她太单纯，就咳了咳嗓子，说道：“是按照《要点总结》的原版，原封不动的借鉴。”
  陈子璇又好气又好笑，“那不就是抄袭嘛！”
  东方朗不以为意的说：“这种内部出版物，又没有版权，抄袭就抄袭呗。”
  周浩然觉得他们都没跟上思路，说道：“我们不是要原样抄袭，如果只是抄袭，那就不用编书了，直接把这个手册出版印刷就好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伙伴们都没明白。
  “这个手册里，都是要点，就只有要点。我们要做的，是围绕着每一个要点，进行补充，比如这个……”
  周浩然随便的翻开《要点总结》一页。
  “这个要点是物理的电磁感应定律，就只有一句话。这就太简略了。我们要做的，是围绕着这个要点，把相关的概念都给补充完整。另外，再找一道习题，列在这个要点下面。把习题解出来。最后，再加一个‘状元心得’的专栏，写上解题心得。”
  周浩然这么一说，众人就全都领会了。
  “这样啊！”陈子璇松了口气，展露出了微笑，“这我觉得行！”
  田悦然道：“嗯，这可以办到，就是围绕知识点找题、解题呗。这我们都会啊，当初看《要点总结》，不就是这个过程嘛。”
  周浩然笑道：“但有一个前提，找题要准、解题要对。”
  田悦然很爽利的说：“我觉得行，每人负责一科呗，也就几十个大知识点，几十道题而已。我估计几天也就能编出来了。”
  东方朗道：“等编完了，大家交换，相互检查。”
  “等一下。”郭志远平时不怎么说话，可他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我们找题、做题，这都容易，可是用什么形式啊？手写吗？还是用微机，给打印出来？”
  “呃……”
  大家对视了一眼。
  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复杂性。
  打字大家都会。
  也都能比较熟练的使用电脑。
  但有一个问题。
  理科题想在电脑上敲出来，这可不容易，必须得是非常专业的人士才行。那些复杂的语言、符号和公式，在word文档里很难呈现出来。
  周浩然也考虑到了，给出了他的方案，“解题的过程，要纯手写。”
  “手写吗？”
  东方朗对这样的想法有些疑惑。
  “嗯，所以字迹要工整、要清晰，写好了，到时候一扫描复印就行。要点和题目都是打印体，解题过程是手写体。这套书叫《高考状元手册》，手写体更真实、更有质感。”
  周浩然这也是没办法。
  时间很紧。
  他的计划，最好9月份这套书就全国发售了。
  要是先让同学们都手写出来，再找专业的出版社编辑用键盘敲打出来，那就太耗时耗力了。
  这个过程中，最复杂的是解题过程。
  如果这部分是纯手写。
  就可以最大化的提高效率。
  至于这手写体，市场会不会不认可……
  这也不用担心！
  抓住“高考状元”这个噱头就好。
  过去一个月，小伙伴们卖的《状元手册》，就都是两位高考状元手写的，各方都很认可。
  对高考来说，卷面也很重要！
  高考状元的手写笔迹，对全国的高三学子也很有吸引力！
  唯一的担心。
  就是小伙伴们的笔迹不太一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
  不追求完美。
  周浩然要求他们都用工整的楷书来写，都要求规范别炫技，整体呈现出比较统一的感觉就行。
  《要点总结》一共也就200页。
  汇集了所有学科的要点。
  按照周浩然的要求，把每个要点都详细扩充，然后找一个要点题，加以解答，并加上解题心得。
  有了这样的注水，每一科的要点，就可以抽出来单独成册，单独出一本书了。
  量就跑起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