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檄文如箭,一钱之赏
作者:狗脚朕.      更新:2025-11-11 08:51      字数:6089
  第288章 檄文如箭,一钱之赏
  夷陵城外。
  汉军营垒盘踞,將这座二里见方的城池四面围定。
  城外鹿角三重,壕沟深掘,壁垒高筑。
  时近三月,东南风起,赤黑交织的大汉旌旗在渐暖春风中舒捲,城东城南,似雾扬尘吹向夷陵城內,新垒的土山已初具规模,有丈余之高。
  作为应对,夷陵城头吴军亦是忙碌不堪。
  困守夷陵的吴右都督朱然,衣袍鬚髮俱染尘土,亲自督率城中士民掘城內之地,负土上城,拼命加高加固本就可称坚厚的城墙。
  日头渐高,將至中天,北面尘头大起,蹄如闷雷滚地,一军人马浩浩荡荡自北向南而来。
  负责东面围城的討虏將军傅僉闻报,立即率亲卫精锐出营,亲於辕门迎候。
  烟尘渐散。
  当先一骑依旧白马银枪,虽鬚髮斑驳,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大汉车骑將军赵云。
  其身后『赵』字大纛迎风猎猎,將士虽面带风尘,行列却肃整异常,步履坚定。
  傅僉紧行几步,恭敬行礼:“末將傅僉恭迎车骑將军!”
  自傅肜殉国以后,傅僉便归赵云麾下为討虏校尉,可以说受赵云教导长大,一身本领俱是赵云所授,赵云於他而言如师如父。
  虽才两旬不见,但上次围杀潘璋之时,两人俱疲惫不堪,又各自身负使命,未得閒聚敘情片刻,便又各奔南北东西。
  赵云翻身下马,一把扶起傅僉,斑驳须髯隨欣慰之容微微颤动,目光亦满是激赏:
  “公全快快起来!”
  “自伐吴以来,公全克西城,拔巫县,夺秭归,智勇双全,稳重如山,守正出奇,屡立殊勛,如今已是我大汉能独当一面的督將了!
  “你不过二十有六,这个年纪便能有如此成就,將来必是国家柱石之將,功业定比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强得多!
  “国家后继有人,老夫也就放心了,待我们这些老朽与先帝相见於九泉之下,镇国家、定社稷者,必有公全一席也!”
  傅僉面色肃然,再开口时已是改了称呼:
  “伯父乃大汉镇国柱石,三军人心士气所系!
  “有伯父在,国家便安定,將士便有主心骨!
  “万望伯父务必保重身体,助陛下廓清宇內,一统六合,僉…也还需伯父时时提点。”
  赵云闻言不由放声大笑,声若洪钟,拍拍傅僉坚实的臂膀,隨即在他的引导下缓步入寨。
  目光细致扫过傅僉部所兴造的营垒、井灶、圊溷、藩篱、障塞,但见一切皆中规矩,井然有序,稳扎稳打毫无破绽可寻。
  再看营中將士,虽经连月征战,千里跋涉,精神面貌不算饱满,但眼神锐气仍在,战意可谓高昂。
  赵云更是满意,暗自点头。
  傅僉早已为赵云麾下將士备好了足可容纳万人入驻的营垒区,赵云带来的三千精锐与数千负责輜重转运的民夫辅卒,於是得以迅速、有序地入驻安顿。
  在东围大帐稍事休息,傅僉呈上了那篇由宣义中郎譙周所作的《討孙权檄》。
  赵云首先望见『长安纸』上天子印璽,小心翼翼接过,展开细读,目光扫过一行行鏗鏘有力的文字。
  看到孙权背盟、袭杀关羽、肆虐荆州、僭號称帝的累累罪行,再看到王师东出,连战连捷的赫赫声威…老將军眼神渐锐,胸膛微起,似看到无数荆州、夷陵死难將士的英魂,又似看到先帝夷陵败退的不甘,积鬱数年的国讎家恨直接被檄文点燃。
  他放下檄文,沉默片刻,对身边亲卫沉声道:“擎起我將旗,隨我上土山。”
  “唯!”亲卫高声应命,出帐后將蕴著三分大汉军魂的『赵』字大纛高高擎起。
  赵云在傅僉及一眾亲兵的簇拥下,迈著沉稳的步伐,登上距夷陵城墙仅百步之遥的城东土山。
  丈余高的土山,如此近的距离,视野开阔,夷陵城头守军一举一动几乎清晰可见。
  同样,城头吴军也立刻注意到了这面突然出现,於吴军而言极具威慑力的高牙大纛。
  因北方有变,右都督朱然,正与其子朱绩,以及骆秀、潘平、钟离牧等將校在城东巡视城头防务。
  忽见汉军土山上,竖起一面令人有些心悸的『赵』字大纛,一时间神色俱是骤变。
  朱然心头剧震,强行压下翻涌气血,握紧腰间佩剑。
  如今赵云將纛真实无虚地出现在眼前,意味著此前汉军散布的“临沮已失,赵云南下”的消息,並非攻心虚言。
  “是赵云…”曾隨步騭、诸葛瑾在西城与赵云所统汉军交过手,吃过大亏的朱绩失声惊呼,脸上已是血色褪尽。
  骆秀、钟离牧二將,亦曾与朱绩一起侥倖从西城逃脱,此刻同样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窒。
  蜀主刘禪在此。
  永安督陈到在此。
  如今连西蜀镇国之將赵云,也亲至夷陵,而大吴天子、上大將军之援不知何处。
  ……这座兵力、粮秣、城防皆远逊於巫县、秭归的西陵城,当真还能守住?
  就连將校都是如此,遑论小卒?
  低沉的议论此起彼伏,莫名的恐慌,隨著议论迅速在城內吴军將卒间蔓延开来。
  “赵云竟然至此,难道说,非止临沮,就连曹魏的房陵…都已被蜀人夺下了?”朱绩忽然想到了什么,声色难以置信。
  此言一出,骆秀、钟离牧诸將更是面色如土。
  见到潘璋首级后,他们已对临沮失守有了心理准备。
  但西蜀镇將赵云,亲自擎纛率万眾而至,给他们带来的心理衝击截然不同。
  倘若东三郡俱为蜀人所得…蜀人东征战线彻底连成一片,那这座西陵城根本不可能守住。
  朱然深吸一气,强自镇定:
  “此必赵云攻心之计!
  “休得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临沮或有不测,然房陵乃曹魏嵌入东三郡之楔子,城坚粮足,纵使赵云驍勇,岂能旦夕而下,更遑论分兵万人至此?
  “除非魏蜀二国已然盟好,共寇大吴!
  “然魏蜀二国皆自谓天命在己,势同水火,绝无盟好之可能!
  “所以说,绝无万军至此之理,必赵云虚张声势之诡计!”
  朱绩、钟离牧、骆秀等人闻言,神色终於稍定,觉得朱然所言確有道理。
  唯独潘璋之子潘平,却是咬牙切齿,恨声忿色:
  “右都督所言极是!
  “土山上那廝,说不得根本就不是赵云!
  “只不过一面假纛,几员偏將,在此虚张声势嚇唬我等罢了!”
  “不好,小心!”朱绩忽然指著土山方向急言,同时本能般將父亲拉至身后將他护住。
  当此之时,弓弦震响,一点寒星如电射至,精准命中潘平左臂,力道之大,竟深深嵌入骨中。
  潘平发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踉蹌后退栽倒在地。
  这廝自幼倚仗潘璋荫庇,在诸將中最是骄奢淫逸,何曾受伤?顿时痛得涕泪横流,惨叫不止。
  朱绩、骆秀、钟离目诸將侧目,几名潘平亲兵慌忙上前,想要为他处理伤口,拔箭止血。
  惟独朱然不予理会,只朝汉军土山望去,却见赵字將纛下,一员老將仍持张弓之势,在日光下勾勒出一道伟岸剪影。
  片刻后,朱然回首,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將潘平亲兵挤开,看也不看地上哀嚎打滚的潘平,手起刀落利落地將箭杆斩断,然后猛地一把將箭簇连同其上绑缚的一小卷帛书一併剜出。
  只看两眼帛书,他便面色铁青將之收入怀中,显然已是怒极。
  “大人,那帛书上……”朱绩凑近低声问道。
  “没什么,蜀人的攻心伎俩罢了!”朱然打断他,声音冷硬,不欲多言。
  而就在这时,土山上的傅僉已指挥数百汉军弓手,分散占据土山各处有利位置,引弓朝城內拋射箭矢。
  这一次,箭矢並非瞄准人员,而只尽力向城內纵深拋射,箭杆上皆绑一卷白纸。
  “嗖嗖嗖!”紧接著,土山上数十箭齐发,如同飞蝗般扑向城头。
  由於土山还不够高,大部分都被垛墙挡住,但仍有一些射中了城头正在忙碌的士卒和民夫。
  有人中箭倒地,有人因过度惊嚇而大叫著盲目奔逃,城头竟一时陷入了小小的混乱。
  “肃静!违令者斩!”朱然勃然大怒,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將一名惊慌乱跑的民夫砍翻在地。
  又厉声喝道,“来人,弓弩手还击!压制土山!各归本位,擅离者格杀勿论!”
  血腥的弹压顿时起到了效果,城头迅速安静下来,吴军弓弩手也开始向土山方向倾泻箭雨。
  朱绩躲在垛墙后,趁箭雨稍歇,迅速探手拾起一枚落在地上的箭矢,解下白纸展开一看。
  只见纸上除《討孙权檄》外,还有几则更为歹毒的內容。
  『开城门归汉者,为將军,封列候,赏蜀锦千匹,田千顷……』
  『得吴將朱然首级者,为將军,封列候,荫子孙,赏蜀锦千匹,田千顷……”
  『得吴將朱绩首级者,为將军,封列候,荫子孙,赏蜀锦百匹,田百顷……』
  『得骆秀首级者……』
  『得钟离牧首级者……』
  一条条赏格罗列分明,价码清晰,直指西陵吴军核心將校,然而,当朱绩的目光扫到最后一行时,整个人为之一滯。
  “得潘平首级者,赏…一钱。”
  正被亲兵搀扶,痛得齜牙咧嘴的潘平,瞥见身旁士卒拾起的纸条,待看清关於自己的那条赏格时,先是愣住,隨即血色上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蜀贼安敢辱我至此!!!”
  骂罢,竟是直接晕厥过去。
  ……
  城西,汉军中军大帐。
  刘禪闻赵云已至,一时大悦,即率法邈、张表、诸葛乔、霍弋等近侍及陈到、董允、孟光、阎宇等文武重臣出营相迎。
  “参见陛下!”赵云见见天子,趋前行礼。
  “子龙將军!別来无恙!”刘禪快步上前,亲手扶起赵云,毫不掩饰脸上喜色与敬重,直接以字相称,荣宠只此数人。
  仔细端详著老將军的面容,又关切道:
  “子龙將军一路辛苦,斩潘璋、夺临沮诸战朕已悉知,子龙將军调度有方,功在社稷!”
  “陛下过誉,此皆將士用命,陛下天威所致!”赵云和顏作答。
  “见过赵车骑!”刘禪身后,法邈、张表、张绍、诸葛乔、霍弋等一眾年轻一辈,此刻齐刷刷朝赵云躬身行礼,神色恭敬无比。
  赵云微笑著頷首回礼,目光扫过这些朝气蓬勃的面孔,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隨后,赵云才看到侍中董允,依照礼节,主动向这位內朝之首、宰辅之权的重臣行礼:“董侍中,別来无恙。”
  董允虽为侍中,资歷却是远逊赵云,哪里敢托大,赶忙侧身避让,而后深深躬身回礼,语气诚挚:“赵车骑一路劳顿,辛苦了。”
  “大兄,別来无恙!”陈到激动不已,感慨万分,他们二人自先帝崩逝以后,已有六年未见。
  赵云一开始是先帝骑督,近卫,陈到为赵云副贰。
  直到赵云外放独当一面,陈到才接替赵云,成为天子亲军督,白毦亲兵统率。
  闻得陈到此声,赵云真真是怔了一下,最后轻嘆一声:
  “叔至…你也老了。”
  六字一出,素以严毅沉稳著称的白毦统帅,永安督,竟是瞬间双目通红,喉头哽咽,最后朝著赵云郑重行了一礼,声音微颤:“唯愿大兄…安泰万寿。”
  赵云失笑,带著歷经沧桑的豁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悵惘,轻轻把陈到扶起:
  “叔至何出此言?
  “你我俱是征战沙场、刀头舔血之人,能马革裹尸便是幸事,哪里敢希冀什么安泰万寿?
  “能与你再见我大汉赤帜插在这夷陵城下,死无憾矣。”
  陈到紧握赵云手臂,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刘禪亲自引著赵云,在一眾文武的簇拥下返回中军大帐,一路言笑晏晏,嘘寒问暖。
  行至帐外,赵云抬头望见那面高高飘扬的炎汉龙纛,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慰。
  “先帝,您看到了吗?”
  “您未竟之业,陛下正领著我们一步步討还。”
  入得帐中,分君臣落座,法邈、张表等人忙著安排酒食,赵云抚须微笑,董允则神色肃然,关注著接下来的军议。
  刘禪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子龙將军来得正好。
  “眼下局势,孙权、陆逊率吴军主力屯於江陵,逡巡不进,甚至不敢前出至猇亭与我决战。
  “朕与诸將研判,彼辈是想等我师老兵疲,或是待夏水暴涨,江流湍急,使我粮道转运艰难之时,再缓缓图我。
  “子龙將军以为如何?”
  赵云頷首:“陛下英明,所见与臣略同。陆逊用兵,向来沉稳,甚至可以说是隱忍。他確在等待时机,寻找我军的破绽。”
  “正是如此。”
  刘禪接口,眉头微蹙。
  “故而,如今军中对於这夷陵城,是攻是围,颇有分歧。
  “有將士认为,当效仿当年陆逊故智,以静制动,围而不攻,静待武陵乃至荆南诸郡县起义消息传来,俟孙权后院起火,军心自乱,我再伺机而动。
  “此所谓『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然,亦有將士以为,夷陵乃东出要隘,此战志不在这一城,而在江陵,在湘西,在整个荆南。
  “若迁延日久,恐生变故。当不惜代价,猛攻夷陵,哪怕付出伤亡,也要儘快拔除这颗钉子。
  “纵不能拔,亦可震慑孙权,逼其来援,届时我再以逸待劳。
  “子龙將军以为,这夷陵究竟是攻是围?”
  赵云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帐中诸人,缓缓道:
  “陛下,诸君。
  “此番东征,我大汉志在收復荆州旧土,雪耻復仇,夷陵確是一定要拔除的障碍。
  “否则,大军如鯁在喉,难以进至江陵。
  “只是朱然此人,陛下应已知其之能。
  “昔年他隨吕蒙袭夺荆州,后为孙权镇压江陵,数年间,再三与魏军周旋得胜,並非庸才。
  “闻其治军严谨,在吴军中亦素有威信。
  “观今日城头,虽受我檄文、赏格扰乱,却仍能迅速稳定,可见其军纪尚存,军心未散。
  “若我只围不攻,望其自乱,恐旷日持久,积年难拔。
  “如是,反墮我军锐气,给陆逊更多从容调度之机。”
  眾人頷首之时,赵云话锋一转:
  “强攻硬打,纵然能下,亦必损我精锐,非上策也。
  “故云以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当攻夷陵之心,待其心乱,再拔其城,方为上策。”
  “子龙將军方才在土山之举,便是此意吧?”
  刘禪其实亦有此意,只是到了夷陵这个地方,不免忐忑,四叔又近在临沮,於是便一直在等四叔至此,共拿主意。
  “陛下明鑑。”赵云点头。
  “云方才已命人將檄文及赏格,射入城中。”
  “朱然能控部曲,却未必能控城中因坚壁清野而被强征入城的夷陵百姓,以及夷陵城中家业受损、心怀怨望的豪强士民。
  “我大军压境,孙权援军逡巡不前,城中粮草终有尽时,人心岂能长久稳固?
  “臣意,可日夜派小队人马,轮番佯动、鼓譟,或夜惊其营,或假作攻城姿態,使其军民不得安枕。
  “同时,继续以箭书传讯,不仅传赏格,更传我大汉优抚政策,传荆南已起义归汉之闻,摇其守志。待其军民睏乏,人心惶惶,內变自生,届时再辅以雷霆一击,则夷陵可破,而伤亡可减。”
  “善!”刘禪抚掌笑答。
  ……
  次日,天色蒙蒙亮。
  汉军营中鼓角齐鸣。
  数千人马开出营寨,在夷陵东、南两门外列成严整阵势,衝车、云梯等攻城器械也被缓缓推至阵前,一副即將大举攻城的態势。
  城头吴军见状,立刻敲响警钟,士卒奔走,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准备就绪,气氛紧张到极点。
  朱然、朱绩、钟离牧诸將登城督战,奔走不停,號令不止。
  城东土山。
  几架拽索式投石机,在数十將士的合力操纵下,接连不断朝城中拋去弹丸。
  这些弹丸在半空中便纷纷散开,剎那间,数百上千张雪片般的纸张,借著东南风势,飘飘扬扬,洒向夷陵城內各处。
  城头。
  一名吴军什长下意识接住一张,他不识字,忙递给身旁认得几个字的同袍。
  那士卒结结巴巴地念著:
  “荆州之仇……”
  “夷陵之恨……”
  “……开城门归汉者,为將军,封列候……”
  什长脸色变幻,一把將纸揉碎,低喝道:“休要看这些乱人心的东西!专心守城!”
  但周围不少士卒都已拾到传单,窃窃私语声再起。
  城中富户庭院。
  一名身著绸衫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捡起飘落庭院的纸张,快速阅读。
  当看到“孙权虐用其民,征敛无度,驱之如犬马”时,不由联想到自家被征走的大批粮秣和车辆,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低声骂道:
  “若非迫不得已,谁愿从贼!”
  城西粥棚。
  因坚壁清野而被强迁入城、失去存粮的百姓,排著长队,领取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而旁边一队刚刚换防下来的吴军士卒,却端著热气腾腾的乾饭,就著咸菜,吃得正香。
  一个饿得眼冒金星的青年农夫,看著手中清澈的粥水,再看看吴兵的乾饭,一股无名火直衝顶门。
  他猛地將破碗摔在地上,指著分发粥食的吴军小吏吼道: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吃乾饭,我们只能喝这清水!我们的口粮都被你们夺走了!”
  “你们这些吴狗!还我妻女!”一个黢黑瘦弱的老农突然哭骂出声,他妻女在迁入城中时被乱兵凌辱,至今不知下落。
  而这一声声怒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积压的怨气瞬间爆发,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怒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吴狗滚出去!”
  “跟这群吴狗拼了!”
  “献城!献城给汉军!”
  粥棚瞬间大乱。
  百姓与维持秩序的吴军推搡扭打起来。
  儘管闻讯赶来的朱绩率亲兵弹压,当场格杀数十,暂时控制了局面,但百姓的怨恨与绝望却再也无法平息。
  与此同时,城外汉军却是对夷陵发起了第一轮攻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