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堕天使
  达瑞尔连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陈曦能感觉到对方灵能场中那股骤然绷紧的、如同即将出鞘利剑般的锋锐感。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动力甲伺服系统因为肌肉瞬间紧绷而发出的细微加压声。
  他几乎可以肯定，达瑞尔放在桌下的手，此刻已经按在了爆弹手枪的枪柄上。
  “审判官阁下，”达瑞尔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强硬，如同极地的寒风，“您刚才所提及的，属于高度机密的军事行动细节与战区情报范畴。”
  “我不清楚您究竟通过何种……非官方渠道获取了这些零散信息，但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情报交流的界限，直接触及了阿斯塔特修会的内部安全事务。”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
  “我必须郑重提醒您，任何针对阿斯塔特修会，尤其是与黑暗天使谱系相关的内部防务与行动的探究，都是极其敏感且充满风险的行为。”
  “这极有可能引发……我们双方都不愿看到的严重误解。”
  面对这几乎化为实质的敌意与明确的警告，陈曦反而放松了身体，向后靠在了高背椅的椅垫上。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
  “达瑞尔连长，请你息怒。我向你保证，我的初衷绝非‘刺探’。”
  他巧妙地运用着自己的身份和措辞，试图化解紧绷的气氛。
  “恰恰相反，我是在表达我个人的‘担忧’，并希望以此为基础，提供可能的协助。”
  “你可以将这次谈话，视为来自审判庭的一次……非正式的安全咨询，其根源在于我对帝国整体安全态势的责任感。”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坦诚而无害的姿态。
  “我承认，我的信息来源确实庞杂且模糊，若非它们与此次在基因窃取者巢穴深处的发现产生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关联，我或许也不会如此重视。”
  “但当这些碎片被拼凑起来，呈现出的图景却让人无法忽视。”
  “那些神秘袭击者的行动模式，他们对你们防御体系的熟悉程度，不禁让我联想到一些尘封已久、本该被彻底遗忘的记载——关于那些被称为‘堕天使’的存在。”
  “堕天使”这个词，如同一个最终极的禁忌咒语，被清晰说出的瞬间，达瑞尔连长身体猛地一震，几乎要霍然起身。
  他的眼中迸发出真实的怒火，以及一丝……被触及绝对逆鳞时的惊惧与难以置信。
  那个牵连着黑暗天使谱系万年来的最大隐秘、最深的执念、最不可外传的耻辱与核心使命，此刻竟被一位审判官在私下的会谈中如此直接地提起。
  这已经超越了敏感的界限，近乎是一种挑衅。
  “审判官！”达瑞尔的声音如同寒冰崩裂，带着压抑的低吼，“我必须强烈要求您，立刻停止这种毫无根据的、极度危险的臆测！”
  “‘堕天使’是异端审判庭官方档案中记载的、于万年前荷鲁斯叛乱时期就已背弃光明的叛徒，他们早已在漫长的净化战争中基本被肃清！”
  “任何关于他们仍在活动的说法，都是恶毒的谣言，是对黑暗天使及其子团万年来坚贞不渝的忠诚的亵渎与污蔑！”
  “仅仅是散布这种言论本身，就足以构成严重的异端嫌疑！”
  他的反应异常激烈，但这种过度的防御姿态，反而更加印证了陈曦内心猜测的准确性。
  陈曦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温和下压的手势，语气依旧保持平和，但增添了不容置疑的严肃。
  “连长，请允许我再次明确，我对于黑暗天使战团，以及所有尊奉其为母团的子团——包括你们忏悔之刃——万年来的忠诚，没有丝毫怀疑。”
  “帝皇为证，你们是帝国最坚不可摧的壁垒之一，你们的牺牲与功绩，银河共睹。”
  他先稳住对方的情绪，然后才继续深入核心。
  “但正因如此，我才感到加倍的忧虑。”
  “试想，如果……我只是做一个假设，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小撮本该湮灭于历史的敌人，通过某些我们尚未知晓的亚空间裂隙或古老航道，再次潜回了帝国疆域，并且其目标直指象征着你们荣耀与传承的‘巨石’要塞，那么他们的图谋绝不可能止于简单的骚扰。”
  “他们洞悉你们的历史、你们的战术传统、甚至部分思维模式，如同了解他们自己。”
  “这难道不是一种对帝国边境安全的潜在重大威胁吗？”
  “我所担忧的，绝非你们的忠诚，而是那些阴影中的敌人，可能会利用你们历史中的伤痕作为突破口，企图造成更大规模的破坏。”
  达瑞尔连长死死地凝视着陈曦，灰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钻探机，试图穿透他的颅骨，窥探他所有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图。
  他竭力想从陈曦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试探或讹诈的痕迹。
  然而，陈曦的表情中只有纯粹的严肃、深切的担忧，以及一种基于大量情报交叉分析后产生的、发自内心的忧虑。
  他看起来真的只是一心考量帝国的安全，甚至不惜冒着激怒一个强大阿斯塔特战团的风险提出警告。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凝固，沉重得如同实体。
  只有空气循环系统持续的低沉嗡鸣，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心理博弈计时。
  陈曦明白，他抛出的“堕天使”这个关键词，以及那套看似完全立足于帝国安全大局的推理，已经精准地命中了对方内心最深处的焦虑——这不仅关乎秘密可能泄露的恐惧，更关乎“堕天使”若真的卷土重来所带来的切实威胁。
  这种立足于共同利益的关切，远比单纯的要挟或试探更容易被接受。
  最终，达瑞尔连长紧绷如岩石般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声响透过动力甲的呼吸格栅传出，显得格外沉重，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陈曦知道，他的策略开始显现效果了。
  “审判官阁下，”达瑞尔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但少了几分尖锐的敌意，多了几分沉重得近乎无奈的坦诚，“您……确实触及了一些……令人极度困扰且属于绝对机密范畴的情况。”
  他选择性地承认了部分事实，这本身已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近期，‘巨石’要塞的外围巡逻队以及数个前沿侦察哨站，确实上报过数次遭遇。”
  “对方来历不明，装备精良，战术风格极其刁钻专业，并且……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对某些连我们内部都视为极其偏僻的巡逻路线与传感器盲区，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了解。”
  “我们为此付出了代价，损失了一些优秀的侦察兵，却至今未能完全掌握敌人的确切身份与规模。”
  他略微停顿，仿佛在权衡措辞，然后继续透露关键信息。
  “此外，要塞的导航者圣所与星语厅，在过去数个标准月里，也多次侦测并记录到源自……原卡利班星域大致方向的、异常且难以追踪的亚空间波动。”
  “对此，战团内部最高层已提升警戒等级，并派出了数支精锐侦查舰队前往相关星域进行调查。”
  “但截至目前……尚未获得能够明确结论、并可对外公开的实质性回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