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钓鱼佬永不空军
  蔚蓝黎明的恆星“希苏”高悬於天穹，將炽烈光芒与丰沛热量慷慨洒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连续数日的彻底放鬆，如同一种强效清洁剂，將陈曦及其隨行人员灵魂深处积攒的战爭铁锈与亚空间尘埃一一涤净。
  就连泰图斯士官长那惯常如钢铁浮雕般冷硬的面容，在恆星光线下也似乎柔和了些许——儘管他依然习惯性地以战术目光扫视海平线，评估风向、水流与一切潜在的狙击点。
  他们所乘坐的是一艘宽敞的当地特色渔船，木质船体经过特殊处理，足以抵御海上风浪。
  船首雕刻著模糊不清的水生神祇形象，其教派归属早已湮没於帝国国教统一信仰的歷史洪流，如今只作为静默的装饰。
  古特雷斯与麦麦斜倚船舷，比拼著钓上来的海鱼尺寸，粗獷的笑声不时爆发，隨海风传向远方。
  暮色头戴宽檐帽，在一旁以素描本快速勾勒远方岛屿的轮廓与天空中奇异飞行的双翼飞鱼。
  奥蕾迦娜並未参与垂钓，她静坐於阴影中，一根纤细的数据探针自指尖伸出，连接船载的导航与探测系统。
  看似休憩，实则她仍在无声地监控周围环境，分析海水成分、声纳回波与生物信號——这已是她融入本能的习惯。
  肩头的机械小猫对一只刚被钓起、不断扑腾的银色海鱼显出浓厚兴趣，伸出金属爪尖，谨慎触碰那闪烁的鳞片。
  陈曦正享受著这份难得的寧静。
  他赤脚踩在温暖的甲板上，感受船身隨海浪轻柔起伏的韵律。
  注视伙伴们鬆弛的姿態，他心中那根始终紧绷的弦，也仿佛暂时鬆缓下来。
  他甚至罕见地未去思索罗斯托夫的政务或美杜莎的防务，只任思绪放空，沉浸於这片蔚蓝的拥抱中。
  泰图斯选择的垂钓点远离常规航线，靠近一片標註为“深蓝海洞”的海域。
  这里的海水顏色陡然转深，由剔透的宝石蓝变为近乎墨色的深蓝，暗示著下方令人心悸的深度。
  船员——几名经严格程序检查、几乎无声的伺服机仆——熟练地拋下锚定浮標，並撒入特製饵料，以吸引深海的居民。
  等待本就是垂钓的一部分。
  时间在暖阳、海风与波浪的低吟中缓缓流淌。
  突然，泰图斯那根特製的、足以钓起小型水棲载具的超重型鱼竿猛地向下弯曲，几乎断裂！
  固定在船体上的基座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绕线轮疯狂出线，高强度合成鱼线割裂空气，发出尖锐嘶鸣。
  “帝皇在上！”泰图斯低吼一声。
  他那远超常人的伟岸身躯霎时肌肉賁张，全力对抗水下那恐怖巨力。双脚死死钉入甲板，连合金板材也微微凹陷。
  “有东西上鉤了！是个大傢伙！”古特雷斯立刻扔下自己的钓竿，高声喊道。
  所有人的閒情顷刻消散。
  麦麦与暮色迅速上前，试图协助泰图斯稳住鱼竿。
  但那力量超乎想像，整艘渔船都被拖拽得开始倾斜，船体嘎吱作响，仿佛隨时解体。
  “稳住！快稳住！”陈曦喝道，箭步上前。
  他並未直接插手拉竿，而是快速研判局势。
  灵能感知如水银泻地般向下蔓延，却触及一片混乱原始的意志——只有纯粹的暴戾力量，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並非纯粹野兽，其中混杂著別的东西。
  奥蕾迦娜瞬间断开数据连接，眼中数据流奔腾。
  “生物拖拽力超过安全閾值百分之三百！船体结构应力急剧升高！存在倾覆风险！”她冷静报出数据，肩头的机械猫弹出微型稳定爪，牢牢扣住她的衣物。
  “不能放弃！”泰图斯压抑低吼，属於星际战士绝不认输的倔强，“把它拉上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一场人与深海巨物的角力就此展开。
  泰图斯作为主力和锚点，古特雷斯和麦麦在两翼协助拉竿收线，暮色操作绞盘。
  陈曦协调指挥，隨时准备动用灵能。
  奥蕾迦娜则飞速计算最佳受力角度，指令机仆调整船身方向，以船体抗衡拉力。
  过程惊心动魄。
  那巨物多次爆发可怕力量，几乎將整艘船拖入深海，又猝然变向试图挣脱。
  鱼线绷如死神的琴弦，每一下颤动都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海水剧烈翻腾，泡沫汹涌。
  耗费近半个標准时，在泰图斯惊人的耐力与眾人协力之下，水下的抵抗终於逐渐减弱。
  一道庞大的、暗沉的阴影，自那深蓝之中缓缓浮现。
  当它最终被拖至船边，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绝非他们所知任何海洋生物。
  其体型堪比小型奇美拉装甲车，外形近似某种畸形的巨鲶或鰩鱼，却更为狰狞。
  粗糙厚实的暗紫色表皮覆盖著不规则排列的骨质棘刺，在希苏的光照下泛著油腻而不安的虹彩。
  头部巨大，裂开口器布满层层叠叠的锯齿状惨白利齿，其间嵌著破碎渔网与未消化的甲壳生物残骸。
  最令人不適的是它的眼睛——或者说眼窝——那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不断蠕动、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內部仿佛有微小如针尖的幽绿光点闪烁。
  它瘫在甲板上，仍顽强扭动，庞大身躯拍打木板发出闷响。
  腥臭粘稠的体液自体表渗出，腐蚀甲板，升起缕缕白烟。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麦麦喃喃道，下意识握紧腰间的雷射手枪。
  古特雷斯紧锁眉头：“从没见过的种类。这棘刺……这顏色……看来有毒，而且极具攻击性。”
  泰图斯鬆开鱼竿，面甲內迴荡著沉重的呼吸声。他拔出战斗短刀，警惕逼近，准备给予这生物最后一击。
  “稍等，泰图斯士官。”奥蕾迦娜忽然出声阻止。
  她不知何时已取来可携式多功能扫描仪，正对巨鱼进行全面扫描。
  机械附肢灵活避开扭动的鱼身与尖锐棘刺，提取体表粘液、一片脱落棘刺与一小块肌肉组织，送入扫描仪的分析槽中。
  “它的生物信號极为异常，”奥蕾迦娜的声音混合著技术神甫特有的、面对未知时的兴奋与凝重，“强度极高，生命形態却显示出非自然的……扭曲。必须立即进行初步分析。”
  她无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与生物的垂死挣扎，眼中数据流如瀑布倾泻。
  陈曦凝视这头怪异巨兽，假日带来的寧静荡然无存。
  一种属於审判官特有的警觉，如冰水般浸透全身。
  在这片被讚颂为天堂的蔚蓝之下，似乎潜藏著与美好表象截然相反的、黑暗而陌生的秘密。
  他点了点头，对奥蕾迦娜说道：“儘快分析。泰图斯，处理掉它，注意它的体液和棘刺。”
  爆弹短枪一声闷响，终结了深海巨物的痛苦挣扎。但空气中瀰漫的不安，才刚刚开始蔓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