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璃儿
  殷幽昙见到了这辈子最难以理解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追上师父，欣喜若狂，对师父死缠烂打，任凭师父冷漠绝情，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她也不离开。
  直到今早。
  她师父躺在野外一处草堆上睡觉，身边忽然多出一个男人，将她师父抱在怀中。
  “哪来的混蛋！”
  殷幽昙大怒，正欲动手将这男人给扔飞出去时，师父身旁放着的镜子却飘到了两人头上，将她师父和那男人给护住。
  殷幽昙惊得张大嘴巴。
  一度以为这破镜子叛变了！
  看了好一会，才发觉不对劲：
  她师父是自愿躺在那男人怀里，并且，她师父还被这男人给咬住了耳朵，睡得正香……
  殷幽昙当场裂开！
  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师父与师丈在床上欢好，而她这个弟子躲一旁偷窥……
  “这到底算什么回事？”
  殷幽昙完全无法理解，转世千百次，身为上古时代圣人的师父，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看着才筑基境的小男人。
  她可以肯定，这个小男人不是三界内有名的强者，否则她一定认识！
  是他撞了大运，意外获得她师父的垂青？
  若真是这样，别说男人，就是殷幽昙自己也羡慕得不行。
  越是修炼，越是意识到自己与师父的差距，当年她飞仙时，还想要兴冲冲的找师父炫耀，可当自己十万年后再见到师父，她早已没了飞仙时的意气风发。
  当她第三次见到师父时，她只想跪在地上抱住师父大腿，打死也不松手。
  她修炼那么多年，还不如师父随口对她的点拨，有师父在，她哪里还需要辛苦去三界禁地找什么奇珍异宝？她师父就是三界无敌的存在！
  “师父……你为什么肯给一个男人咬耳朵？”
  殷幽昙坐在树枝上，低头望着草堆上的两人，那男人将她师父晶莹如玉的耳朵咬住，她师父乖巧温顺的伏在他怀里，两人仿佛抛却世俗的一切，只剩下彼此，相拥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师父……真是你吗？”
  殷幽昙神情复杂。
  按理说，师父找到挚爱，她该高兴才是。
  可以她对师父的了解，又觉得难以置信。
  她在想，是不是这面破镜子被她师父丢了，被这名孤高清冷的女子捡到，她害怕暴露，故而一言不发。
  是的，殷幽昙无法分辨出某人是不是她师父，仅能依靠这面轮回镜辨认，前四次见到师父也是如此。
  “距离上一次见到师父，是多少年了？”
  时间流逝，清晨的太阳逐渐升起，殷幽昙怔怔的看着底下两人。
  她对这个清冷女子的容貌感到陌生，反倒是那面悬浮半空的轮回镜，令她有亲近的感觉。
  若她不是师父……
  “嗯？”
  这时，殷幽昙注意到，那男子醒来了，他睁开眼，看向她师父，又闭上眼睛，改为他钻入她师父的怀抱里。
  该死的……
  一会儿后，她师父终于醒来！
  “师父！”
  殷幽昙翩然从树上落下，恭敬的给师傅请安。
  “……你是谁？”
  陆行看着这个陌生的美艳女子，见她身穿黑袍，眼眉间隐约有一股邪气，不像仙子，很像妖女。
  “我是您徒弟啊！师父，您终于愿意和弟子说话了吗？！”殷幽昙满脸写着激动。
  陆行大致弄明白怎么回事了，看向面前的清月。
  她不说话，指了指镜子。
  陆行再把镜子拿来，问道：“你们中谁收了她做弟子的？”
  殷幽昙有些奇怪。
  以她对师父的理解，镜子一旦出现，师父就会回忆起前世，现在怎么还问镜中的前世残魂？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蓝裙少女第一个拒绝。
  “来求朕！”某位丹凤眼的女帝笑吟吟道。
  “公子请自寻之~”
  抱琴少女也笑道。
  其余人都差不多，不愿直接告诉他，陆行再问清月，她才缓缓说道：“我那一世已出现，你可从我弟子那获悉，等猜出她是谁时，她会出来找你。”
  陆行听懂了她的话。
  殷幽昙也听懂了，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个男人：“你，你说什么？你是我师父……？”
  清月瞥她一眼，悠悠说道：“我不愿认你，是因你又无事来寻我，第二次见你时我就说了，长生路本就该是独自一人前行，你却执着来寻我。当初我教你，如今我反而成了你修行路上的心魔。”
  “师父~~~~！”
  殷幽昙泪如雨下，猛地扑过来抱住她大腿，哭得跟个小女孩似的，“小幽好想你……师父，你都多少年没出现了？好狠的心，都不要小幽了！”
  “……”
  陆行看得一脸古怪，殷幽昙这样的黑袍美艳妖女，此刻却跪在他——指他身体的脚下，哭成泪人。
  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清月静静的坐在草堆上，任由殷幽昙怎么哭，她都无动于衷。
  反倒是陆行没注意到的镜中，溪水边的蓝裙少女也眼泪汪汪的。
  许久。
  “原来是这样，师父你竟和这个男人……呃，是竟和师丈交换了魂魄！”
  被清月看一眼，殷幽昙连忙改口，恭敬的称呼陆行为师丈。
  陆行接受了这样的称呼，问她道：“不知你遇到的是清月第几世？”
  清月看他一眼，没说话。
  殷幽昙想了想，又摇头：“我也不知师父转世了几次，只知道师父乃上古圣人，不死不灭，与三界其余四尊圣人齐名。”
  “三界只有五位圣人？”
  “不止，我师父或者知道，我却不知。”殷幽昙神秘一笑，“师丈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问师父~”
  清月闭口不言。
  陆行笑了下，说：“我又不在你们这修炼到最高境界，了解也无用，只是好奇一问。”
  清月看向殷幽昙，“陆行的境界比你高。”
  “呃！”
  黑袍妖女老实跪在草垛上，“是，师父教训的是，小幽不该执着于成圣，离那一步还差得远。”
  陆行继续问她：“你师父生前……我的意思是，清月那一世，是怎么收你为徒，怎么教导的你？”
  从清月那一世的行为，推断出她的性格和喜爱的穿着，这样就能从轮回镜中找出她来。
  如果是出名的人，比如幽冥大帝、霓裳仙子等，直接就能认出！
  “师父生前？”
  殷幽昙看向此刻为男人的师父，努力回忆当初，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大半事情。
  “我们边走边说吧。”陆行说道，看了下四周：“可惜那匹马留给了玄一，现在没坐骑了，只能走路。”
  “师丈想要坐骑？那还不简单！”
  殷幽昙自告奋勇，身影化作一道黑雾，眨眼间消失，片刻后又回来，丢下了三匹妖化的野马。
  它们野性十足，尽管被压制住，但仍在挣扎，直到陆行尝试用镜子照了下，给它们点开灵智，这三匹妖马通了人性，才渐渐温顺肯听话。
  “两匹就够了。”
  清月说道，与陆行同骑一匹马。
  仍旧是她在后，搂住陆行，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走吧。”陆行说道。
  “师丈，我们去哪？”
  殷幽昙有些雀跃，她有多久没有和师父同行了？
  “去寻清月的前世。”
  陆行找准一个方向，骑马往前，殷幽昙跟在身后，看向他问道：“师丈想追寻师父无数个前世？”
  “不错。”陆行笑道。
  殷幽昙若有所思，见她师父这一世性格冷清，不肯多说话，一切都由师丈做主的样子。
  没想到师父真的找了个男人！
  一个奇怪的，据说来自其他世界的男人。
  “清月那一世是什么样子的？她怎么收的你当徒弟？”陆行继续前面的话题。
  “……你真要知道？”
  殷幽昙心情微妙。
  她的年纪虽说比师父小许多，却比二十岁的陆行大太多太多了，如今却要在师父的小男人面前说自己当年少女时候的事……
  若是传出去，三界都要笑死她，九幽神教上下几千人都要对她侧目！她这个教主也没脸面待在教中了。
  “如果你把我当成师丈，你就说。”陆行看出她心中所想，“你即便不说，我以后也会和清月去了解。”
  清月，是她师父这一世的名字。
  殷幽昙沉默一会，才开口：“我师父，名叫璃儿。”
  她见过师父四次，每次的名字都不相同，但她习惯师父的名字是璃儿。
  “璃儿？”
  陆行转头看向趴在他肩膀上的清月，笑道：“名字真好听……姓什么？”
  “也是无姓。”清月道。
  “师父那一世，是一只天生神异的蛟龙！”
  殷幽昙忍不住说。
  “蛟龙？”
  “是……师父那一世是天生地养的灵兽，那时候的三界与现在大不相同，天才很多，宝物也很多。”
  殷幽昙慢慢打开话匣，给陆行叙说，也在师父面前回忆当初的事。
  璃儿是清月那一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她出生在一座灵山的湖中，在山中无忧无虑的修行了一千年才化形，开始在人间行走。
  殷幽昙是她在小镇遇到的第一个人，当时的两人外表年纪看着差不多，都是十岁出头的样子，殷幽昙带着璃儿融入人族世界，之后，死缠烂打的拜了师，求璃儿带她走，一起去修行。
  “那是我做过的最英明决定！”
  提到往事，殷幽昙还一脸庆幸和幸福，“我都不知那时候年纪小小的我，是怎么下了大决心抛弃父母与兄弟姐妹，跟着师父去修行。”
  “或许这就是命运。”陆行笑道。
  “不。”
  清月无情的揭露真相：“那时她父母双亡，兄嫂对她不好，又出了一些事，她怕兄嫂责怪，才跟璃儿走。”
  “啊？！”
  殷幽昙很吃惊，“我那时候父母死了吗？我竟然不记得了。”
  “小幽，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蠢！”镜子中，蓝裙少女开心的踢着溪水玩。
  陆行没听到镜中的话，笑问她道：“后来呢？”
  “后来？”
  殷幽昙笑起来：“后来我和师父就是一边玩，一边修炼，吃好喝好，绝不饿着自己！”
  陆行拿起镜子，看向镜中仙子们，笑道：“我大概猜出是谁了。”
  镜中美人一起笑起来。
  蓝裙少女又消失了。
  殷幽昙继续说：“师父待我很好，我记得有一回，我们去一个门派偷他们的灵果吃，那时我才相当于现在的元胎境，师父让我躲起来，她化形成蛟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就溜进去将他们种的灵果拿了一半，再找到师父时……哎呀！”
  她话说到一半，轮回镜就狠狠撞上她脑门。
  殷幽昙不敢抗议，因为这种被敲脑门的感觉太熟悉了……
  “是谁？”
  陆行拿起镜子，看向里面，见抱琴少女气鼓鼓的，霓裳仙子抿唇笑着，女帝、紫衣女，还有玄灵她们，都在笑中。
  唯独溪水边的蓝裙少女不见踪影。
  陆行对殷幽昙笑道：“你别担心，这次我拿住镜子了，没人再打你，继续往下说！”
  打死殷幽昙都不敢说了。
  师父这一世清月不在意，但她真正师父璃儿，却相当在意被陆行知道当初的糗事。
  支吾两声，殷幽昙换了个话题，说道：“师父与我因各种事分别几次，又重逢几次，每次再相逢，我都抱着师父哭，师父也抱着我哭，说还以为我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她看向清月，笑起来：“师父一直觉得我笨，认为我很难渡过天劫前往仙界，但最终，我还是去了仙界，并寻到了师父，跟师父说，小幽并非蠢徒弟！”
  镜中，蓝裙少女咬着唇，眼睛里有着笑意。
  清月也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却没开口，安静听她继续说。
  “遗憾的是，反倒是师父那一世没有渡过天劫，她是蛟龙，天劫比我凶险百倍。”
  殷幽昙收敛笑意，语气多了几分哀伤：“我那时不知道师父是圣人转世，疯了一般为师父去寻天材地宝，师父却一天天的老去，回到了出生的山谷，对我说不想渡天劫了，仙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人间。”
  陆行很意外。
  无论是清月，还是玄灵，或是镜中的幽冥大帝等人，对修行都很执着。
  没想到璃儿却放弃继续修行，选择面对寿元耗尽的那一天。
  “我不许师父如此任性。”殷幽昙露出一抹微笑，“于是我从仙界叛逃……哦，忘了和你说，那时候仙界与幽冥界打得厉害，双方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仙帝和魔君都死了好几个。”
  陆行微微点头，“叛逃之后呢？”
  殷幽昙笑道：“我那时也是一位颇有实力和容貌的女仙，叛逃后，仙界震动，派出一队人来人间捉拿我上去，我不肯，就去了幽冥，求黄泉娘娘救我师父，娘娘却对我笑，说我痴傻……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一旦死去，就会进入轮回再次转世。”
  “小幽，你确实是蠢蛋！”
  一道蓝衣身影浮现在半空，她看向殷幽昙，后者已是泪流满面，“师父，弟子……弟子还是习惯见到你这模样，小幽能再见到师父……真好！”
  陆行看向肩膀趴着的清月，轻声问：“清月，你要变成她吗？”
  “还不急，有人来了，等对方出现。”
  清月说道。
  “有人？”
  璃儿虚影看了看四周，朝殷幽昙道：“你去看看是谁，等解决了再回来！”
  她知道清月这一世实力不算太强，只知道有人，她弟子殷幽昙比清月厉害。
  “是，师父！”
  殷幽昙敛去小女儿姿态，黑袍身影飞向半空，双目看向天际，很快寻到窥视之人，厉声一喝：“是你，滚下来！或者给我滚走！”
  陆行手持镜子看向四周，殷幽昙认识的人，想来不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