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虫群
  带上捲轴和狐狸头聂钮，岱兰伯爵很快便带著一队人马出发了。
  饕餮虫形成的黄绿色云团散发著诡异不祥的氛围，它们拍打翅膀摩擦螯肢发出的声音宛如一阵邪恶的絮语，让圣教军战士们心中不安和疯狂的种子迅速萌芽，破土而出。
  岱兰那一直掛在嘴边的不屑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堪称嘮叨的碎碎念：“该死……我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要是有一条饕餮虫啃到了我身上，那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他那张长满尖牙的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诱饵小队逐渐接近了峡谷，碎石和被酸液腐蚀过的坑洼地面之后，是挤满无数虫子恶魔的深渊。
  岱兰只是出於好奇向下看了一眼，就开始想把自己的眼睛挖掉了。
  沿著悬崖的边沿继续向前，士兵们看到了一名受害者的遗体。
  它曾属於某个坎娜布利的难民，但现在却成为了饕餮虫们的食物与温床，零星的饕餮虫在到处是孔洞的胸腔里蠕动著，绿色的虫壳环节左右摆动，长满尖刺的腿脚到处乱蹬，每次口器开合，就能从尸体上扯下一大块来——即便是对於骨头，饕餮虫们也一视同仁。
  “呕——”
  岱兰扭头顺了顺气，却看到了其他士兵的呕吐物，令他感到难过的是，这些呕吐物反而令他抽搐的胃安静了下来。
  虽然他的胃安静了，但却有別的东西尖叫了起来。
  趴在尸体上的饕餮虫找到了新的食物，刺耳的高频震动音立刻响彻天际，黄绿色的云团因为过於密集，甚至显出大片大片的黑色来。
  虫子们上鉤了。
  “向我靠拢！”岱兰捅咕了一下狐狸头，“快把那头大蜥蜴给你的捲轴拿出来！”
  “別著急啊，跟班的闪亮跟班。”聂钮擼起袖子，挥舞著一条胳膊试图吸引虫子们的注意力，“实验甚至还没开始呢！至少等我完成了记录，再討论怎么消灭这些虫子吧？”
  “啊——”有一名士兵尖叫了起来，“虫子！钻进我的袖筒里了！它在咬我！”
  岱兰手边的狐狸头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已经兴致勃勃地掏出了笔记本，飞快地来到了丟下武器，不断在身上拍打摸索的士兵身边。
  “它咬你了吗？”聂钮语速飞快，但却十分镇定清晰。
  “当然！”甩著胳膊的圣教军士兵喊道，“快来帮忙！”
  “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就来……是什么感觉？”长长的舌头从聂钮的狐狸嘴巴里伸出来，搭在一侧的鬍子边停住了，“被饕餮虫啃咬是什么感觉？”
  “什么？”由於聂钮的表现和士兵们当下的体验產生了过大的抽离，以至於被饕餮虫钻进衣服里的士兵甚至停下了甩胳膊的动作。
  只不过他袖管里的饕餮虫可不会像人类一样犹豫，没有了外界因素的干扰，它举起口器狠狠咬在了肥美多汁的带骨香肠上。
  “啊——”士兵再次爆发了一阵嚎叫，“它正在吃我的肉！好烫！好烫！我的胳膊还在吗？它还在吗？”
  “锋利的口器会造成尖锐的痛苦，酸液的腐蚀会带来灼痛，而且很快就会麻痹痛觉神经……”聂钮一边观察圣教军新兵的动作，一边快速记录著。
  从峡谷下方升起的虫群云团终於来到了士兵们头顶，马上就要像倾泻而下的水流一样把所有人淹没。
  “快把你那该死的捲轴打开！”岱兰甚至已经破音了，“它们会把所有东西都啃乾净，包括你那杀千刀的百科全书！”
  “虽然还缺少多个可以互相印证的样本，但你说的对。”
  在头顶的虫云彻底淹没自杀小队的那一刻，狐狸头聂钮敏捷地把手中笔记本塞进背包，並且顺手取下了一枚捲轴，看也不看就將其撕开。
  贯穿著白热余火的云团盘旋在士兵们头顶，完全阻隔了虫群的路径，遮蔽了下方士兵们的身影。
  虫子们组成的黑云和魔法构成的白云相撞，后者散发出的无上热力顿时就將虫子们烤得全熟。
  冲入焚云术范围內的饕餮虫几乎是立刻就丧失了飞行能力，它们的翅膀被燎烧乾净，高热空气从遍布身躯的气门涌入，让坚固甲壳下方的组织液凝固，组成肌肉的蛋白质变性熟成——当饕餮虫们离开焚云术的范围，落在士兵们头顶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道可口的菜餚，香脆烤蝗虫。
  “不行！”岱兰拍手打掉了聂钮爪子里的烤饕餮虫，“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它们塞进嘴里的！”
  谁也不知道虫子恶魔的尸体有没有毒呢？万一聂钮被毒倒了，岱兰觉得自己生还的机率就大大降低了。
  “为什么？”狐妖非常不解，“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些虫型恶魔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吗？只有恶魔吃人的世界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人类也应该能吃恶魔才行。”
  “没有调料，它们根本不能算是一道菜！”岱兰试图跟上狐狸头的节奏，用她自己的理论说服她，他还顺便指挥身边的士兵，“我们是安全的！看来军事顾问的魔法远超我们想像。製造噪音！吸引更多虫子！这样指挥官才有可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於是士兵们悄悄咽下从舌头下涌出的口水，踩著酥脆的烤虫子，用力敲打起剑和盾，製造让虫子们失去理智的噪音。
  “这玩意不会落下来吧？”岱兰不安地看了看头顶的白色云团，饕餮虫们前赴后继，一只又一只地钻进焚云术的范围，然后变成一只又一只烤虫子落在地面上。现在士兵们移动的时候，脚下总会发出令人心情愉悦的酥脆噼啪声。
  “你把它想像成烟雾就好，所以当然是会落下的。”聂钮又从背包里掏出第二张捲轴，“不过作为它的施法者，我可以操控它的方向，因此我们暂时不会和这些虫子一样，变成酥脆小零食。”
  得到了想要答案的岱兰感觉心下稍安，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又问了一句：“那什么时候它会落在我们头上？”
  “当我撕开另一张捲轴的时候。”狐狸头把手里的捲轴展开，四下张望著想找个虫子最多的方向。
  虽然脑容量小的可怜，但饕餮虫並非全无思维能力，它们已经不再前赴后继地撞在焚云术形成的白色云团上，而是绕著圈子试图从其他方向发起进攻。
  这些虫子是真正的怪物，不知疲倦，不会停歇，也根本不会因为同类的死亡而哀悼。
  “就是现在！”聂钮在岱兰震惊的目光中撕开了捲轴，衝著重整旗鼓的饕餮虫撕开了第二张焚云术捲轴。
  “跑起来！”岱兰已经顾不得再次破音的嗓子，带著士兵们选定了一个方向开始奔跑。
  第二团焚云术的出现又一次阻隔了饕餮虫的进军路线，削减了他们的数量，而等那团缓缓从空中落下的焚云术覆盖士兵们先前的位置时，饕餮虫们甚至已经找不到士兵们的位置了。
  被焚云术笼罩的地方视为重度遮蔽，可以阻隔非魔法的视线，这些虫子恶魔虽然有很强的动態视力，但却根本无法看穿烟云。
  “我们还要继续製造动静吗？”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问。
  如今士兵们儘可能地靠在乱石堆里，借著饕餮虫酸液腐蚀出的大小凹坑隱藏身形。
  “不，先等等……”岱兰缓慢地探出脑袋，隨后就鬆了一口气，“它们在吃那些被烤熟的同伴……我看这种情况至少要持续一会儿，等它们要散去的时候，咱们再继续执行任务吧。”
  “真可惜。”聂钮吧嗒了一下嘴，“那些烤虫子的味道还挺香的。”
  诱饵小队的任务暂时算是完成了，但想要彻底解除虫子恶魔的威胁，还要看峡谷下方另一支队伍的发挥。
  斑驳的光影沿著峡谷的山壁舞动，大量飞行的虫子离开山谷，让为数不多的阳光投了下来。
  山谷內部的温度很高，至少比裸露出岩石表面的悬崖要暖和。少量的结晶混杂著粘稠的组织液，掛在山壁和散落的石头中间。
  而在一片片蠕动著的虫卵之中，无数看起来弱小又柔软的蠕虫正摆动著身体。
  “幸好这些噁心的玩意还没有敏锐的感官。”伊利尼卡难受地撇了撇嘴，抬起脚犹豫了半天，才把靴子踩在了一块没有那么粘液的地面上，“噫——咱们赶紧把那什么虫后干掉吧！”
  没人对指挥官的命令有意见，这里对於任何非节肢动物来说都是地狱。要不是他们还有任务在身，恐怕腹部以下那个名为腿的器官，早就带著他们离开这里了吧。
  “这些恶魔是被从深渊中召唤过来的。”越接近山谷地部，空气中瀰漫的异界气息也就越明显，艾维丰富的位面知识告诉他，或许有一个传送门，或者一条位面裂隙，正连接著此处与深渊。
  “太好了。我还以为圣战就只有漂亮的盔甲和美味的口粮，而且只能时不时依靠从傻不拉几的恶魔手里拯救漂亮姑娘来消遣呢。”混种人兰恩那属於人类的一半正讽刺地笑著，至於另一半蜥蜴脸上的表情，艾维必须对照《冷血生物微表情大全》才能解读，“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给我们找乐子的好心人到底是谁啦！大伙都知道，我是个热心肠的棒小伙呢。”
  “圣教军里有叛徒？”艾奥梅黛的圣武士席拉简直不能相信，“这怎么可能呢！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目標而战的英雄！一定是有恶魔在我们中间散布谣言。”
  艾维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小烬，这个可怜的精灵小女孩曾因为胡尔伦的猎物行动而被送上了火刑架，並因此失去几根手指，还有乾净白皙的皮肤。
  “至少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背叛嫌疑。”艾维带头向前走去，“不过我们头顶的部队，那可就不一定了。如果我是那个叛徒，就一定会在此时招来另一波恶魔的袭击。所以我们必须儘快解决下面的一切。”
  优雅漂亮的半精灵柯米丽雅鬆了口气，同样踮著脚跟了上来，路过圣骑士席拉的时候，还顺便用她那鋥亮的肩甲充当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嘿！”席拉躲了一下，“我不是你的化妆镜！再说恶魔又不会因为你妆容不整而拒绝去死……”
  柯米丽雅显然练习过舞步，她的步伐很轻灵，让自己脸稳稳噹噹地出现在了席拉肩甲的反光中：“你把所有东西都保管的井井有条，席拉，我真中意你这一点。在你的盔甲被虫子的粘液弄脏之前，再让它发挥一点其他作用吧。”
  柯米丽雅心情很好地掏出口红，给薄唇涂上了诱人的顏色。
  “做好战斗准备！”不肯落於人后的伊利尼卡已经超过了艾维，举著大砍刀冲在最前面，“那个就是虫后吗？”
  堵在山谷转弯处的是两只巨大的饕餮虫，和那些依靠数量形成集群的虫子不同，这两只虫子的体型甚至可以和人类媲美，恶毒的螯肢被它们举在胸口，锋利的口器还往下淌著酸液。
  “应当是卫兵之类的虫子，”艾维打量了一番，“我没在它们身上看到產卵器官。”
  “后面也有小股虫群！我们该怎么办？”队伍后方的小烬喊道。
  “杀~过去”伊利尼卡双手將大砍刀舞成一朵，同时以一声震撼人心的女高音独唱拉开了战斗的序幕，“看著我噁心的虫子这是你们临死前能看到最美的景色”
  不知是因为伊利尼卡高超的演唱技巧，还是她手中大砍刀释放的腾腾杀气。两只卫兵虫发起了东倒西歪的攻击，简直像是忘了该怎么飞行一样。
  兽咬剑腾起多色光焰，眨眼间就在空中留下两道致命的弧线，將两只卫兵虫整整齐齐地二分为四，变成没有威胁的碎块。
  刀刃切割饕餮虫的手感非常顺滑，就好像这些虫子完全没想过要防御一样。
  艾维讶异地瞅了一眼伊利尼卡，对方则用得意的挑眉作为回应，然后便继续高唱著加入了下一场战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