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送故人
作者:过水看娇      更新:2025-10-29 15:09      字数:4211
  第775章 送故人
  隨著坛口被掀开,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瀰漫的腥腐气息骤然被一股更为凝滯、刺骨的阴寒所取代。
  刀哥只觉得一股透心凉的寒气顺著脊椎直窜上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两口看似普通的泡菜罈子。
  坛口幽深,不见底。
  紧接著,两缕凝实的白色雾气如同烟雾般旋转著从坛口溢出,在坛口上方迅速匯聚、凝结。
  不过几个呼吸间,刀哥眼睁睁地看著两个人影轮廓在那雾气中逐渐清晰起来,最终化为两位气质迥异、形容清晰却带著虚幻质感的“人”。
  左边罈子里出来的老者,身形魁梧,即便只是魂体,眼神锐利如鹰集,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
  刀哥甚至感觉,面前这个人,比面前这些恶鬼还要恐怖。
  右边罈子里出来的老者,身形略显瘦长,面容清瘤,气质中带著几分儒雅,眼神却同样锐利,
  仿佛能洞穿人心。
  赵清明睁开眼皮,目光如电,一抬手周围虚空猛地发出一声撕裂声,眼前那些恶鬼顿时如遭雷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顿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撕裂开。
  同时,肖振业也出手了,浓厚的尸煞涌动,户池展开,剎那间,將周围虚空吞没进去,紧跟著无数条锁链从户池中飞出,铁链如同狂蟒,狠狠抽打在这些恶鬼的身上,打的这些恶鬼魂飞魄散。
  “不是,你俩给我留著点,我还没过癮呢?”
  眼见这俩老小子一出手就这么狠,周尚顿时就急了,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纸船,轻轻一吹,纸船骤然被点燃了起来。
  不过巴掌大小的纸船,上面的火却是越烧越大。
  隨著周尚轻轻一吹,火光更是变成深绿色,隨著周尚这一口气缓缓飞出去。
  那些恶鬼沾染上这碧色的火焰,立刻就会被点燃,发出痛苦的哀豪声,然后扑向身边的恶鬼。
  雾时间火光连天,效率比赵清明和肖振业两人还要高。
  这下,刀哥人都傻了。
  回头看著周尚,不由得浑身打起一个激灵。
  “还愣著做什么,走啊,难道你还打算在这里过夜么?”
  李庆用手指戳了戳刀哥。
  刀哥这才回过神,咽了口吐沫,艰难的点著头。
  “等等,来都来了,送佛送到西,这车站里面有个脏东西,一起除了吧。”
  赵清明眯著眼,只见他手掌缓缓抬起,对著身后的列车轻轻拍去,顿时只见眼前虚空荡漾起肉眼可见的波纹。
  隨后波纹的频率越来越大,发出一种常人几乎听不到的音频声。
  只见后面列车里传出痛苦的豪叫声。
  那声音听上去,更像是野猫在嘶鸣的尖叫声。
  “滚出来!”
  肖振业冷哼一声,无数锁链犹如蟒蛇钻入列车內,不多时铁链猛地绷紧。
  肖振业试著拉扯了几下却不见那东西出来,
  於是给一旁周尚使了个眼色。
  周尚自然是秒懂,隨手拿出一张黄纸,对著在锁链一吹,黄纸竟像是油脂一样融入铁链中,紧跟著一缕碧火沿著锁链迅速涌入车厢。
  “啊呀!!”
  车厢內惨叫声更加悽厉,不一会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从里面跳了出来。
  刀哥都没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一旁肖振业紧跟著一脚,一口接著一口的棺材从尸池中飞出,直接砸那东西上面。
  棺材组成一座山形,六七道锁链缓缓缠绕,任凭那东西如何挣扎也始终无法挣脱出来。
  反倒是身上的碧火越来越大,连带著棺材一起燃烧起来。
  青色碧火將整个车站都照亮了起来。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的,惨叫声就夏然而止。
  但肖振业他们三个却没有一个停下手来。
  赵清明手指结印,打出一道符篆出去,肖振业则是双手作拜对著前方重重一扣,周尚从袖子里拿出两团纸,所手捏成一团双蒂莲,口中念诵咒语,隨即双蒂莲开,闪动著一道强光照向那团篝火。
  且不说这些手段如何,就是这三个老爷子的狠辣,连死了也要下重手补刀的作风,就让刀哥突然感觉自己平日里还是太善良。
  直至篝火化作灰。
  这时肖振业略带不满的回头看向周尚:“二哥,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多年没见,手艺反而不如从前了呢,就知道陪嫂子啊。”
  肖振业说看,目光瞄了一眼周尚的胸口。
  却不想周尚冷哼一声:“我家压箱底的宝贝,都被你孙子给拿走了,现在用的还是以前的存货。”
  听到此话,肖振业咧嘴一笑,得意的仰起头来:“你留著那玩意也是个祸害,不如给我孙子,
  说不定这时候债都帮你还清了呢。”
  “哼哼。”
  周尚哼哼了一声,懒得和肖老四计较,丟出一个纸人过去,在灰尘里翻找了一通,找到了结果只找到了一个破损的油灯。
  “得,就剩下这么点玩意了。”
  三人拿著油灯研究了一番,確定这东西没什么鸟用,就被李庆拿了过去,李庆將油灯递给一脸错愣的刀哥。
  “小伙子,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油灯算是我们做长辈送你的见面礼了。”
  “这—”
  刀哥犹豫了一秒,马上就把这东西接过来,
  “你发现e级诅咒物,唤魂灯,是否激活。”
  这东西居然还是一件诅咒物。
  不过这样的诅咒物,面前四位居然还看不上的样子,著实让刀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解决了这里麻烦的根源,那些恶鬼也纷纷一鬨而散。
  眾人从另一侧的轨道旁翻墙出了车站。
  等出了车站之后,李庆才向刀哥介绍道:“这位是你赵大爷,这是你周二爷,我是你李三爷,
  他是你肖四爷,来给我们磕个头,叫爷爷。”
  刀哥闻言倒是听话的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伏地,对著四人磕了个头:“四位爷爷,晚辈无知,请爷爷们看在我师父的份上,別和晚辈计较。”
  “得,这孩子,还真听话。”
  李庆咧著嘴,笑呵呵的把刀哥扶起来。
  “这是谁家的娃?他师父是谁?”肖振业皱著眉头问道,他还不知道这刀哥的来歷呢。
  “哈哈哈,你怕是想不到吧,这孩子是段瑞的徒弟。”周尚笑著说道。
  “段瑞!!”
  肖振业和赵清明相视一眼,脸上严肃的神色逐渐柔和了下来。
  赵清明问道:“你师父现在还活著么?”
  “恩师尚在,只是身子骨”刀哥嘆了口气:“几年前,老爷子身子还硬朗,可那年下了场大雪,老爷子早晨出门结果滑了一跤,从此就臥床不起了。”
  听刀哥这么一说,李庆顿时感嘆了起来:“段瑞当年自称,天马独行客,轻功、飞刀、横练太保,没成想老了老了,临门一跤,嗨,不服老不行啊。”
  当年的段瑞,那一身的轻功,四兄弟也都见识过,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你师父在哪儿呢?”
  “就在后面,大概半小时的路程。”
  刀哥指了指镇子后面,丹山的脚下,有一栋民房,就是他师父家。
  赵清明抬头一瞧,他目光极好,一眼就看到远处那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说道:“倒也是近,
  走吧,带路,我们去去看看这位老兄弟。”
  三人二鬼,朝著丹山脚下慢悠悠的走过去。
  路上刀哥也是老老实实的自报家门。
  他本名叫曾俊,今年24岁,跟在师父身旁学艺十四年。
  赵清明还让他演示了一下飞刀术。
  刀哥立刻取出自己的两把飞刀朝著远处的树枝扫过去,那树枝至少有木质粗,竟是被两把飞刀直接贯穿。
  然而刀哥这一手飞刀,换来的仅仅只是赵清明一句:“凑合!”
  这不免让刀哥顿时备受打击。
  倒不是赵清明故意打击他,只是刀哥的这一手飞刀,確实仅仅只是凑合。
  特別是是见过肖染那小子的天赋后,年轻一辈里,赵清明实在不觉得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肖染。
  想到这,赵清明不由得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老四。
  脸上流露出几分羡慕:“倒是你家肖染,嘿,了不得啊,上次见他已是非同凡响,如今怕是喷喷,可怜了你老傢伙当年跑遍天下,赞下来的那点人情,一个都没用上。”
  赵清明咧著嘴一番调侃。
  对此肖振业却是没有反驳,只是嘆了口气,低著头往前走。
  这下周尚不乐意了,拿著赵清明的酸菜罈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再废话我给你丟茅坑去。”
  赵清明闻言嘴角一抽,看了一眼周尚的手里酸菜罈子,嘴里嘟了一句:“你们俩就不能找个好看点的么,酸菜罈子,合著我俩是老坛酸菜??”
  刀哥走在前面,耳朵却是听著后面四人的对话,听得一阵莫名其妙,但心里却是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肖染。
  “师父!”
  推开院门,四人看著面前的房屋,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民房,一间屋子,一个厨房。
  刀哥他们一有空就来打扫,师父虽是不能起身,刀哥他们请了一个妇人来照顾著。
  刀哥迈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师父,有人来看您了。”
  说完一回头,却见赵清明他们四个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並没有进门的打算。
  就在刀哥疑惑的时候,赵清明一拱手,喊道:“老兄弟啊,听说你在这里隱居,逍遥自在,好快活啊。”
  屋里沉默了片刻,才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赵清明?你还活著呢??”
  “哈哈哈哈。”
  四兄弟一阵哈哈大笑。
  周尚开口说道:“段老哥,我和老三来了,老大和老四他们福薄,不然咱们今晚聚在一起,把酒言欢也是痛快。”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大概过了五六秒,才听到一声嘆息声:“原来如此,是周家兄弟和李家的兄弟,这么多年了,
  你们俩身子骨倒是硬朗。”
  “凑合吧。”
  周尚笑眯眯地接口:“段老哥如今是『半仙儿』的日子,清净养神。咱们几个粗胚,风尘僕僕的,別冲了你这洞天福地的风水局。再说,娃儿们伺候得挺好,比咱们毛手毛脚的强百倍!”
  李庆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老哥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能与故人碰窑,知道您根底儿扎实,我们兄弟这心里,就跟过足了菸癮似的痛快!你且安心蹲著吧!”
  李庆也把手一扬,一块黑乎乎的玉坠子滑入窗:“段老哥,一点『盘缠”压枕下。
  江湖路远,情分不能薄了!
  娃子们有什么走窄了的时候,让他们亮万儿,自有老兄弟帮衬!”
  这时周尚手腕一翻,指间夹著一张黄纸叠成的方胜儿(吉祥纸符),轻轻一弹。
  那方胜儿如同长了眼睛,稳稳穿过窗户缝隙,落向屋內床头方向。“老哥送你个符,討个吉利!咱们兄弟缘分没到头儿呢!指不定哪天,兄弟几个回来,还得蹭你一顿老酒!”
  周尚给的这张纸,是周尚为数不多的存货,上面加盖这【通幽印】若是段瑞有难,这张纸可做救命的东西。
  留下了东西,话已经说完。
  四人朝著屋里一拱手,转身径直下山去了。
  果断、乾净、没有多一句的废话。
  刀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赶忙送几人到半山腰,然后才折返了回来。
  等回到家后,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放著锅碗瓢盆,一旁的床榻上,一个身影枯瘦的老人虚弱的躺在床上。
  “师父!”
  刀哥见状赶忙走过去,伸手擦去老人脸上的泪痕,扶著老人坐直起来。
  “师父,他们走了。”
  段瑞点了点头,把李庆留下的玉坠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就让刀哥待在脖子上。
  沉默了片刻,指了指旁边床尾的箱子:“俊儿,你把箱子打开,里面有一本书,一套飞刀,还有一张方子,这是咱看家底的东西,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刀哥回头看向箱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向床上的师父。
  “师父,我——我不要您的东西,您好好躺著,我待会给您做红烧肉吃。”
  段瑞笑了笑,仰起头看著天板:“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我想喝酒。”
  “有,家里还有一瓶茅台呢,我去给您拿。”
  刀哥赶忙爬起来,走到厨房去找到了那瓶茅台,晃了几下,还有一杯左右,立刻这番回房去。
  將酒水倒满了一杯,刀哥小心翼翼的把酒送到段瑞的面前。
  段瑞这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一下坐直了起来,
  端著酒杯,朝著门外举了一下:“几位,慢走啊!!”
  说完这杯酒就从手指尖滑落下来。
  “咪!”的一声,摔得粉碎。